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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望天低,空无物 ...

  •   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发出些渗人的撕吼。
      半晌,林中幽幽传出撕哑的声音:“顾将军好兴致呀!带着美人月下赏尸!”
      沈即月压低声音说:“简东南?”指中的银针不着痕迹的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咻咻射了过去。
      夜色中衣袍翻飞的声音猎猎作响,人影如鬼魅般在林中飞窜。银针落空,两人互看一眼。
      “王爷的脾气可是一点儿也没收敛呀!”
      顾乔野凝眉仔细辩着黑影起落的方向,小声说:“来人不少。”
      沈即月说:“他们很会选时间。”
      桓泽与丹实刚出门不久,这群混蛋就找上了门,显然是已盯了他们很久。
      顾乔野没动,他护着沈即月,没主动进攻,只待着夜色中的黑影先发动主攻。“看来他们盯了我们很久。”
      “嗯,否则鸿泉山庄怎会傻到光天化日之下去处理被净世果毒死的尸体。”
      “简东南,你居然还敢回来!”
      “顾将军都派了人在码头守株待兔想抓我了,难道还不允许我反抗?”夜色中有人负着双手缓步而来,后面一字排开十几个反提着长刀的黑衣杀手。
      “是谁指使你私劫中都官粮?”沈即月说:“谢重英败逃与滕尾丘净世果有何关系?”
      简东南狂傲的冷笑,如破玻璃般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林中,刺耳异常。“沈尧环,你现在都不是王爷了,还摆什么谱,江湖与朝廷想要你命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你以为躲在顾乔野身后就没人敢动你?哈哈哈哈。”
      “你想动他?”顾乔野拇指轻轻推开刀鞘半寸:“可有问过本将军手中的刀。”
      “顾乔野,你父亲顾原岭当年因谢重英败逃,在闻州以身殉国,啧啧啧啧!”简东南从黑暗中露出半张扭曲的侧脸,含着笑道:“你不是还帮他收了尸?被北虞马蹄踏成那样的一张脸,你居然还能认得出来?你难道不该恨沈尧环吗?他可是谢重英唯一的儿子,若不是谢重英,你父亲现在也该荣归故里,享儿孙绕膝之福。可是就因为谢重英,他现在坟上的草都该一丈高了吧!哈哈哈哈~~~!“
      顾乔野冷笑:“我父的名讳岂是你这等腌臜东西能随便提的?”
      简东南站定在三丈开外,月光冷冷的从天幕映下,穿过枯黄的树杈,把细长的人影剪成一片片,碎屑般洒在泥土里。“你这不孝子,你该杀了沈尧环,替你父母报仇才是呀!”
      顾乔野愤恨的盯着不远处的简东南,内心的痛楚被他一层层剥出来暴露在人前,鲜血淋淋,一字一顿狠狠道:“本将军的家仇,不需你来操心。”
      沈即月见他握着刀柄的指轻轻颤抖,“琢宁!”
      “我只是好心提醒将军,在你榻上夜夜承欢之人,”简东南压底了声音笑道:“是你的杀父仇人呐!”
      沈即月气急,银针滑指,朝简东南飞射过去,“简东南,你找死。”
      春漠忍不住低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顾乔野寂了半晌,指上的颤抖被压下,突然便笑了起来,声音归于平静道:“简东南,这等拙劣的招数,若是在战场上,你早就人头落地了。如此嘴碎,那本将军就送你去阎罗殿里与小鬼们谈经论道如何?”
      简东南见挑拨蛊惑不成,狠狠一咬牙,退到了十几个黑衣杀手后面,扬手道:“冥顽不灵。”
      “春漠,保护好尧环,他在,你在!”
      “是!”
      “我又不是吃草的兔子,用不着人保护,”沈即月反手抽出春漠腰间的刀斜指着地面说:“简东南!我要亲手杀!”
      随着一声极细的整齐的刀鞘碰撞之声,黑衣杀手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听脚步掠过枯叶的声音,便知这群杀手都是轻功了得的高手。
      沈即月敏捷的避过从侧面飞来的一支利箭,又横刀利落的斩断第二支箭矢,他冷冷望向箭射来的方向,却见简东南立在矮坡上,提着弓正瞄准他。
      顾乔野在不远处与黑衣杀手彻底交起手来,旋身时还不忘对着沈即月说:“尧环,退后!”
      沈即月看他一眼,抿着唇提刀往简东南的方向缓步。
      简东南与十九年前谢重英败逃一案息息相关,所有与这个案子有关的人,便是谢家灭门的罪魁祸首,沈即月恨他,身与心都叫嚣着杀了他!替中都冤死的几十万亡魂报仇!
      寂寂梨花,淡淡其华,轻轻飘散,随风入画。
      简东南并不会小看对手,他虽未正面与沈即月交过手,在那些想入非非的画面里,沈即月曾是他幻想的对象。可是现在,人就在眼前,但提着长刀犹如暗夜修罗。他能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而出的潺潺杀意,花瓣落下时,滑过他霜白的侧颜,艳丽却透着极度的危险。
      两人未言一语,只在刀剑碰撞之时,眼中腥红更甚。
      沈即月蹬着地面跃扑而上,简东南哼笑,他不是顾乔野的对手,但对于沈即月,他从未放在眼里。长刀贴着皮肉险险擦过。被沈即月横刀挡住,在刀锋划拉声里带起一串血珠。
      简东南舔湿了唇笑道:“真可惜,不是割在尧环的喉咙上。”
      沈即月右臂的血珠下淌,他抵着长刀的重力,把已经压下来的刀刃再度划回去。
      林间起了风,阴云积赞了半个夜的雨滴毫无征兆的当头泼下来,这雨来得凶,去得也快,长刀破雨却未停,简东南伏身躲闪,手中出现一把虎刺,一击撞在沈即月胸口。沈即月劈手擒住对方手腕,但他力道不够,眼见着简东南掌中虎刺摁向腹部,沈即月侧身避开自己的要害,虎刺擦着小腹刺中侧腰。
      “尧环!”顾乔野手中的长刀轮得飞快,但黑衣杀手太多,眼见着沈即月受伤,吓得魂魄顿散。
      简东南拨刺,却发现擒住自己的手指犹如钢钉。沈即月眼眸阴冷,另一手银针滑指刺向简东南喉间,不顾腰上虎刺再进了一寸,简东南放弃虎刺仰身躲避,沈即月顺势把人带翻在地。狠狠拨出腰侧虎刺翻跃而起,毫无花哨的刺向对方,简东南大惊失色,抬臂回档。
      沈即月这不要命的打法吓得他浅抽了口气,猛力一掀,两人双双翻进一旁的泥浆里。
      泥浆“哗啦”迸溅而起,沈即月猛呛了口血,想起身捡刺,却一下没起得来。
      简东南挺身而起,拖住沈即月的脚踝,把人拽向后方。沈即月扑了个空,腰间受伤的地方火辣辣般的疼,他摁着伤口,靠着腰力翻了起来。
      抡起拳头毫不客气朝着简东南面门一拳,打得简东南立时松开了手。
      沈即月粗喘,简东南别开脸时,空手握住沈即月小臂,两人再次摔进泥浆里。沈即月被喉间的血水呛得头晕眼花,简东南拖着沈即月,从泥浆里爬起身,重新拾了一旁的长刀说:“顾乔野会为你收尸。”
      沈即月仰着脖颈笑出了声,半敛的狐狸眼里,妖异的杀意肆无忌惮的蔓延。
      简东南刀尖刚起,空中爆出一声撕裂般的风声,尖锐的箭矢破在空中炸开闷响,随着落花直直钉在简东南胸口,整个人随着锐箭的力道倒退数步,咚一声栽倒在泥浆里。
      “你不要命了吗!”温暖的怀抱随之而来,顾乔野狠狠把他揉进怀里。
      “我……”沈即月笑道:“好脏啊!”
      顾乔野抱着人,方才那一瞬,他怕急了,怕他的刀不够快,怕他的箭不够准,“我们脏在一起,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同入轮回。”
      *
      雨停在天方破晓,庭院里的水车转得哐哐作响,春漠守在廊下煎药。
      沈即月回来后便昏睡至今未醒,大夫走后,顾乔野就在榻边吊着心守了一夜。
      尧环的发铺在被褥间,腰上新伤覆旧伤,只能平躺着,顾乔野轻轻摸他的脸颊,他没动。只要顾乔野在,他便能如此安心,毫无设防。
      中都的粮米案,滕尾丘的净世果都牵出了简东南,但有人让简东南来送了死,这下线索彻底断了,还得再从鸿泉山庄着手去查。
      这背后之人太过狡猾,让简东南来暗杀沈即月,若是得手,谢重英的案子便没人会再往下查,若是未得手,借刀杀人,即灭了口,还未脏了自己的刀。
      但如此迫不急待的把简东南丢出来送死,又是为何?
      沈即月受了伤,又淋了雨,烧了两日总算退了,醒来时人还有些恍惚。
      顾乔野听着动静,把垂帷撩了个缝,见着沈即月醒了,半敛着眼迷朦的发呆,他顺手把垂帷挂起来,俯下身去轻轻吻他的额,小声问:“伤口还疼吗?”
      沈即月睫毛颤了颤,声音微显沙哑:“他死了?”
      顾乔野刚准备说话,又听他自语般道:“线索断了!”
      “尧环!”
      沈即月浅浅叹气,又把眸瞌了回去。
      简东南这条线索一断,沈即月这两年的明查暗访便白费了。谢重英一案,太多人牵涉其中不想暴露,所以他们千方百计至沈即月于死地,妄图让他永远也无法翻出这桩肮脏的陈年血帐。
      “待你伤势复原,我就带你去边淮,”顾乔野握着尧环的手,细细的一寸寸吻过去,知道他在听:“简东南虽死,但鸿泉山庄还在,你相信我,我定会查明谢重英败逃一案,还他一身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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