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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茶问春,雨先觉 ...

  •   黑衣人太多,对方弓手提了长弓从屋脊跃下,长弓撞砸在沈即月手臂,疼得他来不及闪躲,还没起身,几人便齐齐拽住了他的袍摆,用力拽拉间裂锦之声哗然,又大力握住他的小腿,将人生生从阶梯上拖下来。
      带头之人拨出腰间弯刀,阴测测的笑道:“沈尧环,送你命归极乐!”
      沈即月手扒着石桌,桌面翻撞下去,长刀哐嘡砍在石桌上,石屑飞溅。
      桓泽抄手擒住蓝布衣握刀的手腕,欺身跃起,翻肘狠砸在对方面上,抽刀时在脖颈上猛的拉出一条血线。
      沈即月银针滑指,在长刀砍进石桌的当下抽身猛退,顺便提了春漠的衣领擒甩到了一旁花圃里。
      “为了一万金,”沈即月捡了落在地上的长弓,狠狠砸向提刀乱砍上来的黑衣人,欺身时抽了黑衣人腰间虎刺,直取对方眼睛,“你们的接头人是谁?”
      对方折腰躲闪,脚尖凌厉,撞得沈即月捂着腹间后退数步。
      领头黑衣人反提着长刀抬眉冷笑,毫无花哨的一刀当头斩下,吼道:“去问阎罗王!”
      丹实长刀被砸得脱手,黑衣人迅猛而出,竖扑向丹实胸口,丹实长腿猛力,侧翻直将对方手腕翻踩而下,再反身抽出腰间短刃挡住领头黑衣人砍向沈即月的重刀。
      沈即月见状,顺手捡了落在地上的长刀,以刀柄狠击在扑地黑衣人面门,一下又一下,鲜血飞溅,直到那人昏死过去。
      “撤!”领头黑衣人见势不对,已折了不少兄弟,他脚下飞快,果断跃身翻墙而跑。剩余黑衣人尾随而退,桓泽没追,收刀退回了院子里说:“可有受伤?”
      丹实扑上去握住沈即月提刀的手说:“公子,你受伤了吗?你指尖在滴血。”
      沈即月坐在地上轻喘着气,看满院狼藉,一地鲜血与尸体,张了张嘴硬是没哼出一句话。
      桓泽担心,蹲身把刀丢给一旁发愣的春漠,小声问:“有受伤吗?”春漠咬着唇摇头,桓泽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定他没受伤,才执了沈即月的手臂说:“让我看看。”
      沈即月总算是回了神,把手臂缩了回来说:“不是我的血,我没事。”
      丹实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拍了拍胸口说:“还好,虚惊一场。”
      桓泽也蹙着眉尖看那一地尸体说:“先把院子清理了。”
      说着去门外竹林里拉了辆板车到院门口,沈即月去烧水冲洗院子里的血迹,丹实和春漠把尸体抬到板车上准备拉去后山挖个坑埋了。
      几人忙活到入了夜,沈即月坐在浴池里盯着直棂窗发呆,窗外仿佛有黑影急掠而过,沈即月以为自己太累看错了,从浴池中起身穿衣,刚披了寝衣,就见屏风那头映出个黑影,黑影个子不高,看起来倒像个孩子,沈即月从小衣架上拿了干毛巾擦头发说:“春漠,是你吗?”
      窗外起了风,从缝隙猛灌而入时像鬼哭,又像狼嚎,仿佛还混杂着细小的叮铃声。
      屏风那头没人答话,沈即月在浴池边找木屐,找了半晌也没找到,又问:“春漠,我的鞋呢?”
      春漠守在门口,坐小板凳上喂鸽子,咕咕咕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听着沈即月唤他,他抬头朝房里应了声:“公子?怎么了?”
      春漠在门外,那屋里的人是谁?沈即月抬眸,屏风后的黑影已不见踪影。
      沈即月捏了捏眉心,对着门外说:“我找不到鞋了!”他小心的扒开屏风,浴房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角落里没有掌灯,幽黑一片。
      春漠赶紧提了双木屐把门吱了个缝,递了双鞋在门口说:“公子,鞋。”
      “桓泽和丹实回来了吗?”沈即月拢着衣,又看了眼幽黑的角落,那里仿佛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像隐在黑夜中嗜血的鬼。他拉回思绪,在门槛上踢了踢鞋尖说:“我都饿了。”
      “回来了。”春漠把门吱开,让沈即月出来,说:“桓泽在做饭呢。”
      “春漠,这附近的农户家有住着小孩吗?”沈即月边往院子里走边抬手比了个高度给春漠看,说:“这么高的孩子。”
      春漠嗑着荷包里的杏仁说:“没有吧,我前几日见着有几个孩子,但都才屁大一丁点儿,整日在外边那老槐树下乱窜,倒是没见到过公子说的这么大的孩子。”
      “没有吗?”沈即月被厨房飘出来的菜香勾着味儿,瞬间便忘了黑影的事,翘着唇角眯眼笑,说:“好香,走了,去吃饭。”
      春漠看沈即月笑,突然便觉得手中的杏子不香了,他家公子笑起来是真的好看呢!
      *
      三月小阳春,沈即月种在小院里的山茶冒了新芽,天儿也渐渐不那么冷了,屋子里撤了炭笼,但雨又渐渐多了起来,成日里没完没了的下。沈即月站在屋檐下抬头看天,还好天边那抹湛蓝依旧,没一会儿就吞了阴云亮开了。
      开春后,边淮战事没停,顾乔野一直没能抽身回滕尾丘,沈即月威胁着桓泽不准把上次遇袭的事儿告诉顾乔野,否则咒他娶不到媳妇,桓泽果然乖乖闭口没提。但不提不等于不能写,想要沈即月命的人太多,他便把此间之事与顾乔野去了信。
      沈即月手里捏着份喜庆的请柬,笑说:“桓泽,孟光要娶媳妇了,你呢?”
      孟光在缚府的飞花楼台上夺了魁,缚府千金缚怡珠在看到他后便许诺非他不嫁,硬是三天两头往将军府跑,还带着家仆追到了边淮线。谁让他孟光长得也是一表人材,还是昌顺帝亲封的护军统领。这折腾了几月,婚事倒也订在了小满。
      “我?”桓泽坐在檐下择菜说:“我就跟着主子一辈子。”
      “你主子都把你丢这鸟不拉屎的地儿了,你还惦着他?”
      “公子,”桓泽打眼儿瞧他,说:“你学坏了。”
      “嗯?”沈即月含着杏仁看他,手里还不得闲的剥着壳。
      桓泽又抬眸瞅了他一眼,笑道:“你说鸟不拉屎。”
      “隔壁杨婶家的小泥鳅教的,我觉得说得挺有道理。”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阴云一散,露出些零碎日光,地上积着水,像撒了一层碎琉璃。
      沈即月收拾了一番准备去鸿泉山庄,鸿余歌来过几次,每次都提及素华,沈即月听得心窝子难受,但好歹鸿余歌总算是松了口,没再强求他一人前往。
      春漠留在院里看家,防的是隔壁几个野孩子过来采花,沈即月便带着桓泽与丹实出了门,出门前又再三叮嘱春漠别乱倒腾他的花草。
      马儿颠得狠,不过走得慢,晃得沈即月想打瞌睡,桓泽一手勒着马缰,一手还得看顾着沈即月,怕他一个不留神从马上跌下来。
      “丹实,”桓泽又扶了沈即月一把,说:“公子不会骑马?”
      “不会,”丹实说:“当年在伴山寺,公子遭过几次暗杀,后来方丈便不许他再踏出寺门。那寸许大的地儿,想跑马也没地方跑。”
      “伴山寺好歹也是天子脚下,居然也有人敢对皇亲动手?”
      “什么皇亲,公子在陛下心中连根野草都不如。”
      桓泽扬手,示意丹实禁声,小声道:“有人!”他一手扶着刀,勒马停蹄,谨慎的打量四野,说:“看好公子。”
      杂草攒动,桓泽翻身下马,往杂草丛中步去,四野空寂,只闻虫鸣鸟叫。
      丹实说:“公子,醒醒。”
      沈即月迷朦的睁了睁眼,迷糊道:“到了吗?”
      “还没。”
      桓泽从杂草丛里拖出个人,手脚被捆得结实,骨瘦如柴的身子还在不停的抖,一双眼浑浊无光,满手满脸都生了疮,口中含含糊糊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沈即月扶马鞍下了马,看着人说:“桓泽,这人是哪来的?”
      “不知,”桓泽说:“问话也不答,只一个劲儿的抖。”
      丹实也翻下马背,蹲身提着刀鞘抬了那人的脸,啧啧两声说:“这脸都烂成这样了,还没死。”
      沈即月绕着人转圈,半晌才说:“是不是中毒了?”
      “给我,大爷,给点儿,给点儿!”那人双手被捆在身后,双肩蹭着地面往前挪,如攀在地上的一条灰不拉叽的蛆虫,他艰难的扭动着身子念着:“大爷,行行好,给点,给点。”
      沈即月皱着眉头问:“你要我给你什么?”
      “净世果,净世果,”那人口中有腥黄的痰液在张口时沿着口角流出。
      丹实不解道:“什么净世果?”
      “净世果,”桓泽心道,那官坊司日日都死人,也是这净世果,他拧着眉心思忖片刻说:“丹实,你快马把这人带回院里锁起来,我一人陪公子去鸿泉山庄即可。”
      丹实不放心的看了回沈即月,说:“你一人…可是!”
      “放心,我会保护公子,不会有事的。”
      沈即月安慰道:“有桓泽在,不会有事的,你先回。”
      “好,那你们诸事小心。”丹实把那人丢在马背上,又回头说:“若你们三日未归,我便来寻你们。”
      桓泽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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