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戏田螺》类转蓬

14、第 14 章

　　说是片刻，直到过了子时，小白才蹑手蹑脚地溜进房，才掩上门，突觉眼前一亮，青辰摘了灯罩，端坐在桌边，定定望着她。
　　小白顿觉头皮一阵发麻，讪笑着拢过去，把个包袱从背后解下来打开，“我眼见着看守宅子的人一日松似一日，就琢磨着临走前再到园子里去看看。没成想看门的几个，赌钱赌得兴起，迟迟不睡，我只好等着，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等他们散了，我摸到你房中，值钱的家什都被那帮官差搜刮一空，不过瑶琴还在，虽摔在地上蒙了尘，但我看着还是好的，还寻着几本你平时爱看的书，也一并拿回来了。” 说完献宝式将瑶琴递给青辰，可心里又有点发虚，不敢正视，只偷偷拿眼瞟着眼前人的面色。
　　青辰冷冷接过瑶琴，目光一转，又盯着小白的衣角不做声。小白顺着她的视线看，又讪笑着挠挠头“没注意，估计是爬墙时扯破的。”
　　青辰缓缓收回眼神，慢慢起身，也不说话，抬脚便走。小白忙送到门口：“时候不早了，明早还要赶路，青辰你早点休息。”
　　青辰只当是耳旁有一阵微风掠过般，径直回房去了。小白摸摸额头，竟是一头粗汗。这青辰，冷然的样子，真的让人胆寒。小白只把茶壶里的凉茶喝了一大半，才觉得压住了惊。一时倦意袭来，也懒得再琢磨，倒在床上呼呼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早，辞别王掌柜一家。小白驾着马车，载着青辰主仆出了城。一路上，小白极尽插科打诨之能事，但青辰珠儿二人均像是山寺中塑的菩萨，法相庄严，不苟言笑。直到日薄西山，三人找了个小镇住下。二人对她依然是熟视无睹，目不斜视。小白像霜打的茄子，蔫得一点精神都没有了。默默用过晚饭，跟着青辰回房，也不敢再轻易开口，只是眼巴巴地望着青辰，静候发落。
　　昨晚青辰回屋，虽未说什么就睡下了，但今早收拾行李时，珠儿倒是看到了瑶琴。低头一想，也就知道小白昨晚是干什么去了。见小姐对小白一副淡漠的样子，也知道小姐是在为昨晚的事生气，看着小白那不知死活的样子，不消青辰说，也有着默契，“起开，我们小姐坐了一天的车，身子困乏，要早些休息，你回自己屋里去。”说着就拎起小白的后衣领，往外哄。
　　小白垂头丧气地让珠儿拎着，眼瞅着就要被请出去了，只好揪着门框，把心一横，嗫嚅道：“青辰，我错了。”
　　青辰淡淡地望着小白，停了一会儿，才问道“错哪儿了？”
　　能开口就是天大的恩赐了。至于错哪儿了，小白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遂了姑奶奶的意，只好硬着头皮试探：“我不该去。”
　　“然后呢？”
　　“然后，然后不该那么晚才回来。”
　　“然后呢？”
　　“然后，然后不该翻墙把衣服扯破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小白的声音越来越低，只被窗外的蛐蛐儿声盖过，韵律井然的虫鸣像极了官老爷升堂的锣鼓，一声声敲在小白心里，越敲越没底，越敲越忐忑。
　　“姨妈将我托付与你时，你一口答应。可我们还没动身，你就独自范险且不与人商量。若出了事，试问你如何对得起姨妈的在天之灵。”念及姨妈，青辰的眼圈又有些发红，顿了顿，才又说道“此去秦州路途遥远，长此下去，与其不时为你担惊受怕，不如现在便分道扬镳，我与珠儿也不再拖累你，你自去行医济世，我们自去秦州也罢。”
　　“青辰，青辰，你别动气呀，是我不对，我不该事先不与你商量就去，今后遇事，我一定都同你说，一切都听你的。”小白急得手足失措，“青辰，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见青辰一脸肃穆，小白又不敢上前造次，只好扯着珠儿的袖子：“好珠儿，快帮我劝劝你家小姐吧，我真的不敢了，我以后什么都跟她说，什么都听她的。千万不要赶我走啊。”
　　珠儿把手一摆，跺脚轻啐了她一口,“我跟随小姐这么多年，还从没见小姐发这么大的脾气，你这家伙，老是惹我们小姐生气，就是该好好教训教训。”珠儿知道青辰说的都是气话，真的把小白赶走了，她们主仆二人独自上路，不说路上艰险，多有不便，就是盘缠也是一文钱都没有。“好小姐，为这种人生气，伤了自己身子反倒不值当了。我看她是诚心认错，您就饶了她这回吧。”
　　“你当真什么都说，什么都听我的？”
　　“当真，当真。”
　　“那好，我问你，上次你离府而去，为何不与我当面辞行？”
　　“我，我走得早，不敢打扰。”
　　“那临走前一日，为何不能辞行？”
　　“事起突然，是当晚才下决心走的。”
　　“什么事起突然？”
　　“事，是……”
　　“什么都同我说！”
　　“那日看着青辰与二少爷在池边作画，真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相形见绌，我就想着离开了。”
　　“哦，相形见绌。珠儿，时候不早了。我们歇息吧，明早还要赶路。”
　　“是，小姐。”珠儿瞪了小白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屋睡去，明天还要赶路。”
　　“好，好，好。”小白晃晃悠悠地出了门，身子像生了场大病，跨出门槛就瘫软在地上，只坐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