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戏田螺》类转蓬

13、第 13 章

　　能下床后，小白就没有闲着，托王掌柜介绍了几户家有病患的人家，赚得足够打点的银子，就陪着青辰去了府狱。姨父与钦差大人一并打入天牢，只等秋后问斩。自是不能探望。两个兄长，也被发配西北充军，姨妈经此变故，已是油将尽，灯欲枯。待青辰见着时，已经认不得人了。
　　小白又是作揖，又是央求，好不容易求得狱卒打开牢门，青辰扑通一下跪伏在卢氏身边，泪如雨下。小白也赶紧过去号脉，卢氏鬓发皆白，双目涣散，面色枯黄，脉象细弱，已是命在旦夕。小白轻轻叹了口气，用力掐压卢氏的人中。卢氏这才悠悠醒了过来。
　　“青辰，你怎么来了。”卢氏气若游丝。
　　“姨妈，青辰不孝，让您受苦了。”青辰强忍着哽咽。
　　“唉，不知道前世做了什么孽，今生得此报应，即是命中注定，我也逃脱不得。只是你那两个可怜的哥哥，我着实是放心不下，想他二人自小被我宠着，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西边荒凉之地，又战祸不断，若真遇着不测，只怕尸骨都无处可寻啊。”卢氏说到情动，胸口起伏不停，两行浊泪从眼眶里滚落。
　　“姨妈也不必太挂心，两位表哥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您先养好身子再说。”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怕是熬不了多久了。还有你，我的儿，姨妈也是放心不下啊。姨妈念你父母早亡，孤苦无依，本想接到身边来，不求荣华富贵，只是有个照应，谁想遭此劫数，反倒是连累了你。”
　　“姨夫姨妈对我恩重如山，哪里说是连累了。”想起往日种种，青辰更是心酸不已，虽说自己关键时脱了身，现在方能在外盘桓，但面对姨妈，心里还是满是愧疚：“小白恰闻姨夫遭此变故，连夜赶回府中报信，却因淋雨晕倒。青辰不想牵扯无辜，原想把她送出府后，再向姨妈禀告，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眼见官差围了宅子，只好将错就错了。小白的医术，姨妈也是知道的，吃了她开的药，您的身子一定会好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青辰记得，秦州知州是姨夫的同乡知交，两位表哥恰是发配到西北，姨妈千万宽心，暂且在此养病，我到秦州去求求严叔叔，一来请他在圣上面前为姨夫求求情，二来对二位表哥也有个照应。”
　　“我的儿，亏你伶俐，你姨夫为人清高，官场同僚多是点头之交，只与这严海交心。他往日落魄时，你姨夫待他不薄，他也一直感念，如今也只能仰仗他出手襄助了。只是你一个女儿家此去秦州，路途遥远，你让姨妈如何放心得下。”
　　“夫人且安心休养，小白原陪青辰一同前往。”
　　卢氏闻言，抬手握住小白的手，“如此，也罢。小白，你本也是个女儿家，但好在常年在外行走，多少有些阅历，如今情非得已，我把青辰托付与你，若一切顺利，见得严海，那是菩萨保佑。若路途艰险，徒生变故，你们也不必勉强，你只帮我把青辰送回江宁，她父亲虽说不在了，柳家却还有人，宗亲们再不济，对这个孤女也不会不管不问吧。老身如今身无长物，只能拜谢你了。”不知是青辰的话给王氏父子撬开了一线生机，还是回光返照，卢氏说完，目光一亮，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青辰、小白慌忙按住。“夫人折杀小白了。请夫人放心，小白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青辰周全。”小白急急叩首。
　　“好，好，好。你们都要好好照顾自己，万事小心。我这就去了。”卢氏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神一散，撒手人寰。
　　草草安葬了卢氏。小白用余下的银子买了辆马车，几身换洗的粗布衣裳，与青辰商量着用过晚饭后，早早安歇，翌日启程。
　　与珠儿并肩躺在床上，青辰的眼泪止不住地滴落。想着姨妈对自己的疼爱和呵护，如今是天人永隔，烟消云散，实在是难以割舍，心里钝钝地痛着。珠儿在一旁也不知道作何安慰。转念一想，小姐的身子本就弱，如今夫人新丧，将愁绪都憋在心里也不是个法儿，“小姐，与其睡不着睁着眼到天亮，不如找小白来，说说话吧？”
　　见青辰不做声也没反对，珠儿忙起身去寻小白。不过会，珠儿拿着张纸条慌慌张张回到房中“小姐，小白不在屋里，留了张字条。”
　　青辰心里一惊，接过纸条匆匆看过，寥寥数字，只说出去有事，片刻便回。
　　青辰心里莫名地噔噔直跳，小白在京城无亲无故，这么晚出去，却是为了何事，又不好惊动王掌柜一家，又不敢出门去找，心乱如麻间贝齿紧叩朱唇，怔怔盯着字条，只想从字里行间看出点所以然来。小白字迹工整，想来是早有打算，并非事起突然，只说出去，却没说到哪里去，去做什么，而且并非当面告知，而是留的纸条，说明此事定不简单，是担心自己受牵扯，还是有危险，才单独前往。如今城门已关，又说片刻即会，应该不会出城。在城中做涉险之事，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