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戏田螺》类转蓬

12、第 12 章

　　额头像炭火般燃烧，双眼像压着千钧的重担，牙关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小白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叶无棹无楫的小舟上，顺着缓缓的流水，漂泊着，却不知道要漂向何处。
　　恍惚中，似曾相识的馨香，似曾相识的柔情将小白紧紧包围，驱走了如影随形的寒冷与灼热，只剩下踏实与温暖，伴随着小白沉沉睡去。

　　窗外的阳光慢慢爬上了窗棂，也唤醒了昏睡已久的小白。
　　“小姐，小白醒了！”珠儿的声音里掩不住的欣喜。
　　急急的脚步来到床边，纤纤玉手拂过小白的额头，“热度又退了些。”
　　“青辰。”沙哑的声音如生蠹的门板发出的声响一样，把小白自己都吓了一跳。
　　“别着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青辰小心翼翼地扶起小白，又接过珠儿端过来的茶盅，递到小白的唇边。
　　小白慌忙用手去接，无奈胳膊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只好半倚着青辰，就势喝了几口。
　　“这是在哪呀？”小白环顾四周，屋内除了青辰主仆二人，一切摆设都很陌生。
　　“这是会宾楼王掌柜家。你前日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栽在地上，小姐担心你受牵连，就和我一起架着你，想先把你送出府再说。才出侧门，朝廷的兵马就到了，带头的军校本来对我们有些怀疑，多亏小姐脑子转得快，说你患了肺痨，急着去就医。那军校见我们都捂着嘴，你脸色又卡白，害怕染上痨病，才放我们走了。”
　　“唉，只怪我太不济，难为你们了。”
　　“开始是挺为难的。偌大的京城，我们也不知道能投靠谁。后来还是小姐聪明，说听大少爷和二少爷谈起过，你曾出手救过会宾楼王掌柜家的小子，我们到会宾楼叫开门说明来意，王掌柜二话没说就把我们安置到这儿了。”
　　小白点点头，“当初帮他没想到如今还要麻烦他收留。可见好心还是有好报。”又掰着指头算了算，“我睡了两天？”
　　“你的伤寒实在凶险，浑身滚烫不说，神志又不清醒，大夫说热度要是退不下去，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小姐守在你床边两天一夜，寸步不离。算你命大，阎王爷没收你。你啊，好好想想，看你怎么报答小姐。”
　　“珠儿，她才刚醒过来，别让她又伤神，你先躺下，再歇歇。”
　　“嗯，好。”
　　青辰的秀目里布满了血丝，脸颊都瘦的凹了进去。小白看着心都揪成了一团。
　　“青辰，你身子本就不好，怎么能这么熬着呢。我已经好了，你赶紧休息去吧。”
　　“是啊，小姐，小白这儿有我照看着，尽管放心。快去歇着吧，你要是再病倒了，我该怎么办呀。”
　　青辰摆摆手，刚要开言，目光触及到小白央求的眼神，也不忍拒绝。
　　“珠儿，别忘了让小白按时吃药。”
　　“嗯，小姐，你放心吧。”
　　青辰又摸了摸小白的额头，帮小白把被角掖掖好，才离开。
　　待青辰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小白又低声问道：
　　“珠儿，太太和少爷们现在怎么样了？”
　　珠儿目光一暗，答道：
　　“小姐请王掌柜帮着打听了，现在太太和大少爷、二少爷都关在府狱里，说是等老爷押解回京后由大理寺一并审理。”
　　“王府呢？”
　　“朝廷的官爷把府里抄了个底朝天，能搬能拿的都运走了，搬不动拿不走的统统查封了。”
　　“唉，肯定糟蹋了不少好东西了。可惜了。”
　　“我跟小姐说，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走的时候至少该带几样。小姐说算了，遭此变故，才觉得人是最重要的，只是夫人给小姐留下的瑶琴，小姐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是啊。那瑶琴……”
　　“好了，好了，你歇歇吧。我去给你把药热热，你喝了也再睡会儿，等你好全了，我们再说。”

　　小白的身子还是很虚，吃了药又睡了过去，这一觉直到掌灯时才醒。一睁眼，就看见那个熟悉清减的身影，双目微闭，坐在床边，支着手，倚着头。小白心里一暖，轻轻握住青辰的手。青辰柔和的目光寻着小白的视线，眉眼都舒展开，
　　“你醒了。饿了吧，吃点东西？”
　　小白还没搭腔，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叫唤开了。青辰嘴角略微上扬，
　　“王掌柜知道你烧得没什么胃口，让灶上给你熬的清粥，刚刚送过的，可巧你醒了。”
　　小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让青辰帮忙，自己坐了起来。
　　“才退了烧，可不敢着凉，赶紧披上衣裳。自己是大夫，怎么还这么不当心。”才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小白吐了吐舌头，连忙披上长衫。
　　青辰盛了一碗粥，又坐到床边，轻轻用汤匙搅拌着，又放到唇边，觉着不烫了，才喂给小白。
　　小白受宠若惊地张大嘴，一勺粥含在口里，都忘了下咽，只痴痴看着青辰。青辰看着她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傻样，眼里满是宠溺的笑意，脸上却又微微有点红。
　　橘红的灯光徜徉在两人的脸上，一种只属于两人的静谧与亲密在周遭浮动。两个人的心就像灯光投射到帐幔上的影子，契合、交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