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阁》执笔画春妆

48、遇刺

　　又过了两日，姜瑶仍是没有收到关于无影他们的消息，却收到了舅舅的来信，信上说这几个月他们的盐船途径江南道的时候被江南道节度使给扣下了三次，还言明要跟四方阁阁主相见。

　　四方阁垄断岭南盐道，天下人皆知是因为有陛下的支持，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敢扣下四方阁的东西，如今江南节度使怎会如此大胆，好像压根就不怕得罪四方阁。

　　如今无影和无踪已经失踪有半月，姜瑶身边已经没有可信且有能力之人可派，只能亲自前去江南道，不过在去之前还得先北上一趟。

　　红豆和神医再三劝阻也不曾让姜瑶动摇决心，在她答应了此次出门会带上三千夜影卫，红豆才稍微安心了些，答应让她去。

　　三千夜影卫一起出行太过扎眼，红豆前去赤崖谷只挑了二十名夜影卫随行，其余的夜影皆化整为零卫分散在后边跟上。

　　“姜姐姐。”

　　姜瑶的马车刚刚出城便听到有人在后边喊她，她回首望去，瞧见了长公主殿下的鸾车在后边，原来是逐月得到姜瑶准备南下的消息后出宫匆匆赶来相送。

　　这一日，雨过天晴，城门出入的行人颇多，公主车架极度奢华，通身华光璀璨，与姜瑶的朱漆木马车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姜瑶喊停马车，与红豆一同下车，朝正向她们走来的人行了个中规中矩的礼。

　　“长公主殿下。”

　　没等她行完礼，逐月便上前来扶她，“姜姐姐怎么突然就要南下了，若不是绿梅同我说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险些赶不上来送你。”

　　“南下是我临时决定的，如今也只有我前往江南道才能解决此事。”

　　“我问过阿弟了，阿弟说江南节度使并非是他的人，他也不知此事。”

　　姜瑶端详着逐月的神情，神色微愁，双瞳清澈，看着不像是假话。

　　“我知道，所以我更要亲自去一趟。”

　　江南道与岭南道相邻，相安无事多年，今年却一连三次扣下四方阁的盐船，还点名要见她，她若是不去，只怕以后这种事情只多不少。

　　“最近皇叔与江南节度使频频接触，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你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

　　“好，我一定会的，时候不早了，公主请回吧，我也该启程了。”

　　“你身边只有红豆一人照顾我不放心，不如让绿梅同你一起去吧？”

　　闻言，姜瑶看着逐月神色微微诧异，片刻间又恢复如常，将视线移向逐月身后的绿梅，见她低着头，瞧不清神色，只是双肩一抖一抖的，似乎是在颤栗。

　　“多谢长公主的好意，不过还是不用了，这么多年红豆贴身服侍我服侍得挺好的，更何况绿梅是殿下的女史，我可不敢使唤。”

　　姜瑶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婉拒了逐月的提议，两人又多说了几句姜瑶才启程。

　　红豆边将刚买的糕点放在碟子上，想着方才逐月的话，非常困惑，“小姐，长公主殿下为何会突然要绿梅跟咱们南下？”

　　“可能是想让绿梅当眼线，或者是怀疑绿梅被我收买了。”姜瑶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她忽而笑了笑，“谁知道呢。”

　　刚刚看绿梅的反应，后者可能比较接近真相，但无论逐月此举的目的为何，她都不在意。

　　她九岁时与一群官家贵女一同入宫参选公主伴读，她本无意公主伴读这虚名，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让她入选，给比自己小四岁的逐月长公主当伴读。

　　她救过逐月，又不喜奉承讨好，一言一行皆出本意，与逐月的感情很好，不会像如今这般疏离。

　　自八年前姜家九族冤死之后，姜瑶便与逐月生疏了，她知道此事与逐月无关，但下旨抄家处斩姜家的都是逐月的亲生父亲，这是她心里边的一根刺，是一条横在两人之间的一条鸿沟。

　　她不恨逐月，也愿意帮逐月解决一些力所能及的麻烦，却也无法像以前一样，无话不说，掏心掏肺的相待。

　　马车往北走了五日才到无影失踪的附近，姜瑶见路边有个茶棚，便停车歇息。

　　李叔忙着给马匹喂食，姜瑶和红豆进了茶棚坐下，要了一壶茶水，姜瑶让李叔也坐下来吃些东西喝口茶水，待歇息得差不多了，又让老板包一些可以带在路上吃的干粮。

　　老板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边给她们打包干粮边道：“两位姑娘这是要往何处去？”

　　“往北。”姜瑶只大致说了方向。

　　“往北？哎呦，姑娘怕是还不知道呢，往北的官道前几天遭山体滑坡，现在还没清理出来呢。”

　　那老板把包好的干粮拿过来，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又继续道：“而且那一带一直不太平，常有盗匪劫掠路人财物，劫财劫色的也不少，你们两个小姑娘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原路回家去吧。”

　　姜瑶喝完最后的一口茶水，道了声谢便起身离去，红豆拿上干粮也跟着上马车。

　　茶棚老板一见她们的马车还是往北走，叹了口气直摇头。

　　马车一路往北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果然遇上了一群悍匪，不过他们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此时正七斜八歪的躺在路边直哀嚎。

　　姜瑶只看了一眼便放下车帘子，她知道，这些人都是被夜影卫给解决了。

　　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她们终于到了出事的地方，出事的路段是在半山腰上，道路被流泥堵了好长一段，有一辆坏掉的木车架子弃在一旁，确实是运送军需的木车，路边上有车子滚落的痕迹，姜瑶顺着痕迹往下看，下边是个很深底的山谷。

　　姜瑶往山上走去，发现山上的土质并不松，还有绿植覆盖，况且前些日子虽然一连下了三四日的雨，却也不是下得特别的大，按理说不会出现山体滑坡的情况。

　　两人一路爬到了高处，又仔细瞧了瞧滑坡处的土质，姜瑶用一根木棍戳了戳，下边的土是硬的，她用手扒开松软的泥土，发现底下有很整齐的切口，看那切口的宽度应该是榔头。

　　又看了看附近的绿植，发现有很多小草的枝叶被砍断，断口处也是十分的整齐。

　　“这是人为的，有人故意用榔头将这山上的土锄松，经过几日雨水冲刷，自会会造成滑坡。”

　　此时两人站在高处，可以将下边弯曲的道路一眼览尽，这条路是蜿蜒而上的，她忽然就明白了。

　　“运送军需的队伍走到此处发现路不通，且无法清理，他们只能选择往回走，再另选其他的路绕道北上，只是这段路往上走容易，雨天时往下走却难上加难，一不小心就会滚落山谷。”

　　而且，这一批木车所用的木料不太好，若是走在上边的一辆木车忽然车轴断了，随后一辆接着一辆的往下撞，毫无疑问，极有可能整支队伍的木车都会翻进山谷。

　　姜瑶安排几个夜影卫下山谷去查探，直到即将日落的时候他们才回来。

　　“山谷里有打斗的痕迹，没有尸体，也没有找到一把掉落下去的刀枪。”

　　很显然，这是被人清理过了，打斗痕迹大概就是无影和无踪他们发现什么，这才与对方打了起来。

　　这与姜瑶前些天收到的情报没有太大出入，那批军需物品全都不翼而飞了，而齐盛的人却说是被流泥掩埋在底下。

　　姜瑶打算在此处先找一找，看看是否有无影留下的线索，只是找了两日都没有任何的收获。

　　“小姐，我们前往江南道需要半个月的路程，离那江南节度使约定的日子就在半月后，咱们再不走怕是会来不及，寻人并不是我们的强项，不如还是先南下处理盐船的事情，至于寻人就交给下边的人去寻吧，而且无影他们两人功夫那么好，肯定会没事的。”

　　姜瑶听了红豆的提醒，想了想还是同意启程南下，虽然她之前就让花娘安排四方阁的人寻人，但在临走前，姜瑶还是特意留了一小队夜影卫继续寻找无影他们的下落。

　　毕竟多一个人寻找就多一分可能。

　　南下这一路并不太顺，走了十来日，每一日都有刺客要杀她，但都被夜影卫给处理了。

　　这一日夜里，又是十几个蒙面刺客将她和红豆围住，可是附近保护她的那十几名夜影卫被刺客缠斗得脱不开身，敌众我寡，这边只有红豆一人苦苦支撑着，一边要杀敌，一边还要分神保护她。

　　姜瑶只会一点轻功，只能保命，根本就接不住刺客的招，她和红豆趁机冲出包围圈，边跑边朝天放响了求救的烟花。

　　“砰。”

　　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是夜影卫的图案，她离京时为了掩人耳目特意让夜影卫分散开的，此时命在旦夕，只能让夜影卫尽快赶过来。

　　“砰。”

　　姜瑶又拉响了一支求救信号，这次的图案是四方阁的。

　　这一路上遇见了这么多的刺客，她已经想明白了，这些刺客能避开分散在外围的夜影卫蹦跶到自己的面前，大概是因为这些刺客数量众多，外围的夜影卫极有可能是被拖住了。

　　她身边光有夜影卫还不够 ，她还需要四方阁的高手，不然她很有可能还没进入江南道的地界就被杀了。

　　那些刺客当看到四方阁的烟花图案在天空上炸开后，都愣了那么一瞬。

　　“她果然是四方阁阁主，给我杀！”领头的刺客指着姜瑶道：“杀了她，四方阁就是一盘散沙，我们还可以趁机除掉四方阁。”

　　红豆一路护着姜瑶逃跑，身后的刺客紧追不舍，姜瑶本就体弱，轻功也没常年训练的刺客好，很快便被追上，再次将两人围住。

　　红豆拼了命的厮杀，姜瑶不会武，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尽量不拖累红豆，让她专心杀敌。

　　两人坚持了一会儿，身上都已经伤痕累累了，姜瑶感觉已经精疲力尽，没功夫细想这些刺客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她粗喘着气，她不甘心，仍旧负隅顽抗，奈何体力逐渐衰弱，她的反应也变得迟钝，眼见有一把长剑迎面刺来，她疾步后退，却听到了红豆焦急不安的声音。

　　“小姐，小心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