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阁》执笔画春妆

10、鱼饵

　　一楼和二楼的人一看到姜瑶，都一窝蜂的跟在她后边涌向三楼。

　　有人很不解，赌场这种地方向来都是糙汉子的集聚地，像姜瑶这样的富家贵女是不会靠近半分的。

　　“那位姜小姐是何人？为何她来了大家都跑去找她？”

　　周围的人闻言，便七嘴八舌的聊了起来，“你是刚来京都城吧？竟连姜小姐都不知道。”

　　“这位姜小姐呀原是先丞相之女，说来也怪可怜的，姜家八年前遭人暗害，九族几乎被杀了个干净，就剩她这么个女娃娃，不过别看她省得柔弱，她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姜家蒙冤三年后，她凭一己之力就为能姜家翻案，之后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那些个纨绔子弟喜欢玩的，她都玩，赌钱吃酒斗鸡不在话下，得了个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头，以至于到如今双十有二了还没出阁，据说前几日她瞧着季将军府上的小公子生得俊俏，她便命人将人掳去当面首了，你说，这可算不算得上是一段孽缘？”

　　“如此放诞行径，为何大家不对她避而远之，反而她一来都要去陪她玩？”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么跟你说罢，姜小姐荒唐归荒唐，可是她人傻钱多呀！在这全京都城里，她是出了名的赌运差，每次来都输个精光，和她赌的人都能赢得她一大笔钱，稳赚不赔的事情大家一百个愿意跟她赌，哪还管她声名如何？只要姜小姐踏进了这赌楼，那她就是散财仙子，财神下凡！”

　　“原是如此，那我也去！”

　　姜瑶一进隔间便有人嚷嚷着要跟她对赌，姜瑶没拒绝，随后进来了一个青年模样的伙计，此人摇骰子颇有技巧，可随意摇出他想要的大小，他会根据姜瑶的暗示来摇，是输是赢全凭她的意思。

　　姜瑶输多赢少，跟她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从早上到夜幕低垂，赌楼里仍旧热闹非凡，嘈杂声不绝于耳。姜瑶瞧着自己面前最后的一千两银票，发愁得唉声叹气，向四周扫了一圈后将视线定在了门口处的一名玄衣男子。

　　“下一局，我要跟他赌！”

　　那男子一愣，显然是没料到姜瑶会点名要跟自己赌，眼中有一丝慌乱一闪而过，想起她每次的赌注都在五百两以上，心中稍微安心了些，思量着推辞拱手道：“我身上的银子不足百两，怕是没资格跟姜小姐赌，姜小姐还是另选他人吧。”

　　不肯跟她玩？？？

　　姜瑶手中把玩着金锭子，瞧了瞧他头上的云纹玉冠，玉冠雪亮剔透，玉色中隐约能瞧见几丝奶白，也算是一副品相上乘的玉冠，她将最后的一千两往前推，“没关系，本姑娘府上有人喜欢玉冠，你若是赢了，这一千两就是你的了，若是输了，我只要你头顶上的玉冠，如何？”

　　男子迟疑了片刻，心中明白眼下已没法推脱，只能取下头顶的玉冠走到姜瑶对面。姜瑶勾唇无声笑了笑，她早上刚进入赌楼便用心观察附近的每一个人，心中清楚此人并非赌徒，他一直待在附近，虽然偶尔也跟着大家下注，可他的心思并不在赌桌上，总会下意识的往她身上瞟。

　　从他取玉冠时笨拙的手法来看，他并不是一个时常带玉冠之人，只是一般能在三楼赌的人大多都是京都城里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这些人哪个不带金冠玉冠的？而且他右手虎口处有厚茧，是个常年舞刀弄棒的人。

　　原本是个武夫，偏要装作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姜瑶便断定此人是摄政王派来监视她的探子。

　　他今日没能在姜府抓到季荣，少不得要找人跟踪监视她。

　　摇骰子的伙计认真卖力的摇骰子，姜瑶没等他摇完便将最后的一千两压了出去，“这局我压大。”

　　男子看了姜瑶一眼，将玉冠推向赌桌，“那我压小。”

　　摇骰子的声音停下，“啪”的一声扣在了桌面上，姜瑶紧张地趴在桌面上看着盖子慢慢掀开。

　　二二三——小，她输了。

　　虽然这正是她要的结果，但她还是掩面哀嚎了一声，装作后悔莫及的样子。

　　“红豆，还有银子吗？”

　　红豆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让她一个北栎首富的一等丫鬟不得不违心的配合着主子哭穷，“小姐，奴婢求求你了，别再赌了，咱们真没银子了，这是咱们府上最后的十万两，再赌，再赌咱们可就连府上采买吃食的钱都没了。”

　　说罢，眼眶还滚出了两滴泪珠子，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姜瑶：“……”好家伙，这丫头的演技真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她自愧不如，晚上得吩咐厨房给她多加几道菜。

　　周围的人一听，下意识的紧紧压住怀中的银票，生怕她耍无赖要将这些输掉的银票抢回去。

　　姜瑶朝摇骰子的伙计勾勾手指，待他附耳靠过来后，她从袖兜里偷偷拿出那枚虎符，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看似怕被别人看到，却偏偏让对面的那探子看了个清楚。

　　红豆吓得面色苍白，伸出一双白白胖胖的手，作势要抢去虎符，“小姐，这个不可以，这可是季老将……”

　　姜瑶在紧要关头捂住了红豆的嘴，警告一般瞪了一眼，随后便将手中的东西给赌楼的伙计，伙计接过虎符小心藏好便匆匆出门去，再回来时拿了一万两银票给姜瑶，姜瑶笑着收下继续赌，仍旧是大笔大笔的押注，没多久便又输光了，这才颓丧着一张小脸走出了赌楼。

　　两人前后登上马车，方才还垂头丧气面如土色的姜瑶一下子就换了一副面孔，变得神采奕奕，她悄悄掀开车窗的帘子，瞧着那探子往惠亲王府的方向走去，勾唇笑了笑。

　　很好，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的鱼儿已经上钩了。

　　也不枉她今日不惜以虎符作饵。

　　历朝历代的虎符皆一劈为二，一半在统兵的将帅手中，另一半在天子的手中，如今天子的那一半虎符在摄政王齐盛手中。

　　姜瑶的这枚虎符是先帝临时打造的，自父亲平叛归来交了兵权之后，这枚虎符便失去了用处，姜家的虎符与季老将军的虎符相差无几，只是母口设计不同，只要齐盛试一试便发现那虎符与与他手中的那半枚不能相合。

　　只是，在她的计划还成功之前，她是不会让他发现这枚虎符是假的。

　　马车在姜府门前停下，姜瑶刚从马车上下来，无影便迎了上来，在她耳边悄声禀报，“小姐，季小将军已经逃离了四方阁。”

　　闻言，姜瑶神色微变，四方阁的石阵她是知道的，季荣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能破阵，她看向无影，见她非常肯定的点点头，随后没有言语，抬步匆匆走进屋内，“说罢，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