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除妖手册[重生]》夏泽源

49、首席（一）

　　……全中。唐泽张了张嘴，发现贺岚说的全部属实，他就是想反驳也无从下口。他叹了口气，不说话了，算是默认。

　　贺岚接着说：“其实在去古塘村之前的半年，我都觉得你是真心要放弃了，可是去了古塘村之后，你又改变主意了，对吧？”

　　唐泽闭了闭眼睛，略带埋怨地看了贺岚一眼：“对啊，这都是拜师父您所赐，不是吗？要不是您前行让我们去这次的任务，我也不会……我本来，一直刻意疏远着她，我以为，我几乎都要忘掉那种感情了……”

　　贺岚道：“那就说明你是真的喜欢阿缨，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忘掉这份感情，你一直都喜欢阿缨，不然仅仅几天相处也不会改变你的想法，是不是？”

　　唐泽又想起在古塘村月光下江缨的身影，心中的悸动再次萌发，他闭上眼睛，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他无法再欺骗自己、压抑自己的感情，接着他叹了口气，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是直面自己的内心的释然：“是的，我……心悦江缨。想要和她共度此生，长相厮守。”

　　“哦，”贺岚赞赏地点点头，“很真诚地表白。不如就这样直接对阿缨说，我觉得她会很感动的。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唐泽长叹了一口气。

　　贺岚看着他：“难不成你是在介意太子殿下的事情？你觉得阿缨倾心于太子殿下，觉得自己没机会了吗？”

　　“……不，我知道江缨对太子殿下并不是这样的感情。”唐泽叹了口气，把之前听到的江缨和阿珂的对话告诉了贺岚。

　　贺岚听完，陷入了沉思：“嗯……阿缨虽然咒术天赋惊人，在情爱一途上还真是尚未开窍，连阿泽你也不如呢。想要打动这个情窦未开的傻姑娘，还真是难啊。”

　　他这样说着，看着唐泽明显消沉的脸色，又笑了起来，“但是呢，师父我作为纵横风月场经年的过来人，觉得唐泽你，还是很有希望的。”

　　一听此言，唐泽像是抓住了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一般热切地看向了贺岚：“师父，这话何意？”

　　“你不觉得阿缨对你的态度特别的差吗？”贺岚认真地看着唐泽。

　　唐泽挑了挑眉头：“……是的，师父。但是你是不是对‘很有希望’这件事情有些误解？”

　　贺岚摇了摇头，“阿泽，我虽说阿缨不识风月，但是你真的也没有比她好到那里去。我的意思是，她对所有人都是客气周到的，但唯独对你，总是吵吵闹闹毫不相让，你觉得是为什么？”

　　“……”唐泽道，“我确实不太会说话，这是个缺点，我以后会尽量改正。”

　　贺岚无言地抽了抽嘴角，他对这个弟子的迟钝已经有了充分的认识，根本不指望他能靠自己想出来：“我的意思是，阿缨对你是特别的，虽然她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

　　唐泽眨了眨眼睛，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师父，你的意思是……？”

　　贺岚摇了摇头，像是对俩徒弟的迟钝无语了：“你还不明白吗？如果阿缨真的讨厌你，她又怎么会花这么多时间和你吵架争辩？阿泽，你对她也是一样啊，不是吗？就是因为你这么在意阿缨，你才会不由自主地关注她、与她吵架，是不是？如果真的讨厌一个人的话，又何必花这么多精力呢？”

　　“阿泽，此生能够碰到一个自己想要相伴的一生的人，是非常难得非常幸运的事情。”贺岚将手搭在唐泽肩膀，一字一顿道：“如果你认清了自己的心，那就不要辜负它。师父不想看你后悔。”

　　唐泽看着贺岚的眼睛，郑重地点头：“我会的，师父。”

　　下定了决心，唐泽便重新找了符泓，向他认真请教讨女孩子欢心的方法，符泓摇着折扇，眼带疑问地看着他：“你真的已经想好了？那首席除妖师你打算怎么办？”

　　唐泽坚定地点点头：“首席的位置我会一直努力，但是江缨……”他看着符泓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我是真心地想要和她共度此生，长相厮守。虽然我知道这很难，我们是竞争对手，关系也一向不好。但是，我果然不想、也不能放弃这份感情。”

　　“符泓，帮帮我。”唐泽认真地帮托符泓，符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眼高于顶的唐泽少爷还有求人的时候！”他下巴抵着扇子又笑了一会，道，“既然唐泽少爷已经想好了，那我自然不能回绝你。你可要好好学啊？”

　　后面一段时间，他便不宿在金吾府，经常课业结束以后就去找符泓请教，被他塞了不少和之前贺岚给的风月传奇故事，让他仔细学习。

　　过了一月便是乞巧节。这是永安国女子的节日。因这乞巧节也是女皇陛下的生辰；因此在女王殿下登基后，乞巧节便成了除了花朝节以外最隆重的节日。按照符泓的说法，永安的未婚女子会在乞巧节之时与自己爱慕的男子互相赠送香囊，诉述爱意——总之，是个非常是个传达思慕之情的日子。

　　“所以，你应该准备一个香囊，在那天送给她，然后再邀请她去街上的游会上逛一逛，”符泓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相信我，这一招无往不利。”

　　唐泽道：“你少蒙我！乞巧节不是女子先送心仪男子香囊、然后男子再回赠香囊吗？为什么你让我先送？”

　　符泓反问道：“难不成你觉得江姑娘会送你香囊吗？”

　　“……不会。”

　　“所以说你就要主动啊，毕竟你是先动心的一方，主动点也是必要的吧？”符泓挑剔地上下看了看唐泽的打扮，“记得那天打扮的好看些。嗯，要不要再额外挑选一个礼物？”

　　“礼物吗？”唐泽道，“我之前从未送过年轻女子礼物，你有什么建议吗？”

　　符泓笑了笑，“我想，也许簪子就不错。”

　　*
　　就在符泓的指导下，唐泽在乞巧节那一天带着自己精心挑选的香囊，仔细打扮了一番，去往金吾府找江缨，没想到快要到金吾府时，他远远就看见了同样也是盛装打扮的江缨向她走来。

　　见到了他此行的对象，他反而却有些紧张起来。他不由停住脚步，就这么看着江缨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江缨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挪动步伐为她让路的意思，脚步一转直接想从他旁边绕过去，却没想到唐泽脚往右一迈，径直站在了她面前。

　　江缨抬起头直视着唐泽，皮笑肉不笑道：“有事？”

　　唐泽看见江缨的手上还拿着一个精巧的盒子，里面装着的是平安符，一看就是出自她的手笔，那些平安符被折成了香囊的模样，看得出来她花了很多心思在里面。

　　唐泽的心沉了下去，他自是知道女子在乞巧节送对方香囊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的心悬了起来，即使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但他还是心存侥幸，要向江缨亲口确认，他才能甘心：“你这是要去哪里？”

　　他的语气不好，江缨皱了皱眉头：“这和你没有关系吧。”

　　“你！”他想到符泓的劝解，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亲切、如沐春风，挤出了个笑容：“今天是乞巧节，你应该是没地可去吧？我——”

　　“你特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江缨打断了他的话，“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就要和师父一起去东宫参加乞巧宴，赶时间呢。”

　　……东宫。唐泽心中的猜想被应中，他看着江缨手中被折成香囊的符咒，乞巧、香囊，她身上的盛装；她真的不喜欢太子吗？唐泽不敢确定了。

　　也许贺岚是对的，江缨对自己的感情一事完全不自知，可是如果江缨那不自知的情感的对象，是太子殿下怎么办？如果她是心悦太子而不自知，以为自己只是想要借助太子的势力而当上首席，却在相处过程中逐渐意识到了自己对太子的感情——唐泽脑子里闪过无数本符泓塞给他的风月话本情节，越想越觉得有理——

　　江缨再怎么迟钝，又怎么会不知道在乞巧节送香囊的意义呢？必然是喜欢上了太子殿下，才会送给他这份包含情思的礼物。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供人取笑的小丑一般。他握着手中细长的纸盒，里面装着的是他精心挑选的礼物。

　　他垂下眼睛看着眼前无知无觉的江缨，嫉妒与痛苦绕上了他的心头。她光是站在他眼前就让他心跳加快，可是她却对自己的心意就无从得知，徒留唐泽自己一个人纠结痛苦，而她的心却在别人身上。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江缨是因为太子殿下对她成为首席除妖师有所助益才对太子殿下身为殷勤，因此他虽不喜江缨与太子殿下亲近，倒也可以自洽；如今他却觉得江缨是真的对太子殿下动心动情，嫉妒的心情瞬间遏制了他的所有理智。他不受控制地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平民，你真的以为……”

　　太子殿下会看上你吗？

　　他顿住了，没能说出这句话，江缨嫁入东宫，哪怕只是从嘴里说出来的假设，他也觉得十分痛苦而不愿意说，因此他只得强行改口——

　　“我劝你少做些痴心妄想、攀龙附凤的美梦！”

　　——你不要喜欢太子殿下好不好？

　　这种类似于示弱与恳求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就像刺猬一样，只会用刺耳的话来武装自己，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卑微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