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除妖手册[重生]》夏泽源

50、首席（二）

　　这话说得不好听，江缨自是反唇相讥，俩人自是不欢而散。

　　唐泽一回来便将香囊和礼物扔到了地上，一头闷在床上。过了不知多久，唐泽听见门口的动静。接着门被推开，符泓的声音传了进来：“这是怎么了？”

　　“诶，再怎么着也不能糟蹋东西啊。”符泓附身将地上的捡起，接着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支凌霄花形状的簪子仔细检查，“还好没有摔坏，这簪子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呢。”

　　“符泓。”唐泽喃喃道，“她，江缨她，心属太子殿下。”

　　符泓身形一僵，他将手上的东西放回桌子上，转脸看向唐泽：“你怎么会那么确定？难道她亲口和你说了吗？”

　　唐泽摇了摇头，声音木然，“她要去东宫参加太子殿下的乞巧宴，我看到她的伴手礼，是折成了香囊的形状的平安符。她怎么会不知道乞巧节送香囊的含义？况且，况且那平安符做的非常精巧，一看就是花了心思做出来的。是我自己一直自作多情、不、是自欺欺人了。之前我还抱有一丝希望，说不定她也会中意于我……原是我自己一个人的纠缠罢了。”

　　“……这样，这样也好。我和江缨本就是对手，这样对我对她都好。”

　　符泓道：“是吗？……唐泽，你真的是这样想吗？”

　　唐泽沉默了一会，道：“符泓，师父和我说，此生能够碰到一个自己想要相伴的一生的人，是非常难得非常幸运的事情。但我遇见江缨之后，却尽是些不好的回忆。我宁愿从来不要遇见她，就算认清了自己的心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

　　符泓看着唐泽：“就算这样，你也还是倾慕于她，对吗？哪怕只有痛苦。”

　　唐泽不说话了。

　　符泓叹了口气，拍了拍唐泽的肩膀，再没别的话，只道：“……要不要去喝点酒？”

　　“……你不劝我吗？”

　　符泓垂下眼睛，像是安慰唐泽，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你师父说能够碰到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是非常幸运的事情，可是唐泽你知道吗，两情相悦才是这世间上最求之不得的东西；如果不能和对方心意相通，那这份心意就会化成世间最涩最苦的毒药，让你日夜不得安宁。这份毒无药可解，只有慢慢习惯、然后遗忘。”

　　“而且，”符泓顿了顿，语气复杂地开口道：“对方可是太子殿下。”

　　“……是啊，”唐泽低声重复道，“是啊，对方可是太子殿下。”

　　永安国的太子殿下，完美到没有哪个女子能不动心的太子殿下。这样的太子殿下，江缨喜欢上根本就是人之常情。

　　唐泽不说话了。他跟着符泓大醉了一场，而因为宿醉直接错过了第二天的课业。这是他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他一直都是认真勤勉的，甚少饮酒，更别说因为酒而耽误课业的情况。父亲为此对他第一次用了家法，差人打了他十五板子，他愣是一声不吭地抗了下来。

　　挨完打，唐泽浑身都动不得了，被人抬回房间，唐夫人在一旁抹着眼泪替他上药，他冲母亲温和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母亲，是我失态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不会了。”

　　贺岚也来看过唐泽，他的态度转变自是不能瞒过贺岚的眼睛。本来贺岚还想开口劝他，唐泽先道：“师父，乞巧节那天，我曾经去找过江缨。我本来是想把自己的香囊送给她的。但是她其实已经有了想要送香囊的对象了，不是吗？师父。东宫的乞巧宴，你不是也在吗？我的香囊就算送出去，对她也是一种负担。”

　　唐泽缓缓道：“师父，我之前总是被一些无谓的感情所束缚着，逃避着自己的感情；虽然我们关系不好，我却又仗着她不曾心有所属，总是觉得来日方长，原是我太托大了。等我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面对自己的感情，却发现一切都太迟了。

　　“师父，你之前总说我们都是不通情爱之人，如今我懂了这情爱，却尝尽了求不得之苦，但却毫无办法了。这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单方面的独角戏，也真正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贺岚没说话，良久，他长叹了一口气：“孽缘，都是孽缘。”

　　贺岚看着他，眼睛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悲哀。他伸手摸摸唐泽的头，语气出乎预料地温和：“既然这样的话 ，就算了吧。也许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贺岚看着唐泽，喃喃道：“总会有其他的办法的。”

　　唐泽疑惑地看着贺岚：“师父，你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贺岚笑了笑，语气坚定道：“你也好、阿缨也好，无论怎样，师父总是希望你们能够开开心心的。”

　　后面贺岚再不提撮合他们俩的事情。

　　没了贺岚推波助澜，加上唐泽的有意回避，唐泽和江缨再无私下交集，关系自然又疏远起来。

　　唐泽一心把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提升咒术上。而江缨的努力也不遑多让。他有时在藏经阁一待就是一天，而等赵夫子来赶人了，他抬头时常就能见着江缨举着一盏火烛打着哈欠从桌前站起身；而他在演武场习剑时，也时常能看见隔壁马场上江缨疾驰的背影。

　　就这样过了三年，江缨能力越来越出众，加上她已是俨然的太子党身份名声越来越响，；她原本就是金吾府平民学徒一派的首号人物，与贵族一派领导人物唐泽分庭抗礼，随着金吾府对于平民学徒的进一步招收，如今在声誉和支持上有隐隐超越唐泽的架势。

　　而金吾府对于平民学徒的扩大招收，正是江缨三番两次的谏言，才说服太子殿下进而让女皇陛下同意推行的政策；随着平民学徒比例变高，本就是平民一派的实力日益不容小觑，而作为平民一派的领头人江缨，那些本就因为扩大招收而进府的平民学徒本就对她感恩戴德，加上她过硬的除妖能力，原本就有的“江缨会成为首位平民出身的首席除妖师”的说法愈演愈烈。

　　就在江缨唐泽在金吾府第三年，两人均通过除妖大会拿到除妖师资格后，贺岚宣布了他即将卸任首席除妖师的消息。虽然女皇陛下挽留了几次，但他还是决意辞任，按照他的说法，就是想过些安静闲散的生活，不愿意再操心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而他的继任者，无外乎就是他两个声名在外的弟子之一。

　　一时间，到底谁会成为首席除妖师成了世人关注的焦点。唐泽比平时更加疯狂地接各种除妖令，他的理论知识已经足够丰富，想要在尽量短的时间里尽快提升自己，真枪实剑地去磨练是就是最好的方法。而江缨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两人就这么暗自较着劲，他们那段时间接的除妖令的数量超过了金吾府平日的数倍。

　　因此唐泽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常着家，唐夫人一边高兴自己儿子这么上进，知道他是为了成为首席除妖师而攒资历；一边又心疼他。一日唐泽难得很早地完成了手上的除妖令，便久违地回了家。唐夫人开心地给他张罗了一大桌菜，一边坐在他身边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唐泽：“诶，阿泽，你看你都瘦了，就不能少接点除妖令吗？尽职是好事，回头把身体弄坏了，等你到我这个年纪——”

　　“母亲，这段时间是特殊情况。”唐泽道，“马上就要定下首席除妖师了，这段时间我要更努力才行。”

　　“啊，你说这个。”唐夫人笑眯眯地夹了一块肉放到唐泽碗里，“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呢。你父亲进宫去见了太子妃了，太子妃已经答应下来，你啊，就是那首席除妖师！怎么样，这下不担心了吧？”

　　“母亲！”唐泽放下碗，皱着眉看着脸色自得的母亲：“我不是早就说过，我是要靠自己的实力拿到首席除妖师的位置吗？如果是因为家里的势力和姐姐的帮助才让我当上，那我宁愿不当！”

　　唐夫人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唐泽：“阿泽，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我也没说你是因为家里才当上的呀？你这么优秀、这么聪敏，能当上首席除妖师自然不在话下。我只是听说，之前我见过的那个叫江缨的姑娘，颇受太子赏识、是太子身边的红人，我和你爹这不是怕万一这才找了你姐姐吗。毕竟你姐姐的身份就摆在这里，太子殿下一直对她有求必应的；况且你姐姐也和你师父关系是旧时好友，这个面子还能不给她？你师父的意见，太子殿下总还是要参考参考的吧？咱们本身就有这个能力，多加两道道保证，岂不是更好？”

　　“如果你们真的觉得我是最好、最优秀的，那又何必要再和姐姐说呢？归根结底就是你们不信我！”唐泽皱了皱眉，食物也觉得索然无味，他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说完便不顾母亲的阻拦，径直走出了家门。他想起母亲的话，太子殿下那边先不说，实际上他并不觉得贺岚会因为他姐姐的一句话就改变他原本的想法，但是这个误会他要当面解释清楚，他可不想给贺岚留下只会靠姐姐、靠家里的印象，这么想着，他径直往金吾府找贺岚去了。

　　金兰堂的守卫都认识他，没有通报便让他进去了。贺岚似乎正在茶室和金吾府的几个先生聊天，他还没走近，便听见他们的谈话声传来。

　　他听见贺岚说道：“我觉得唐泽比较合适。”

　　比较合适什么？首席除妖师？唐泽的心狂跳起来。他听见李夫子的声音：“这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你会推选江缨呢。”

　　贺岚道：“我自有我的考量，况且太子妃都开口了，唐家和我家是世交，也不能不考虑这层关系呢。”

　　听闻此言，唐泽的心跌落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