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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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寒芳站在大殿的窗边，看着含苞欲放的石榴花，知道火红的六月就要到了。
她不止一次听子彤说过，胡亥聪明伶俐。在讲授大课时，往往别的孩子还没有领会的东西，胡亥就已经心领神会，领悟透彻。胡亥不仅聪颖还勤奋好学，经常缠着子彤问这样那样的问题，有时候问得子彤连连皱眉，暗自发笑。
胡亥在子彤的调教下越来越懂事，想到这里，寒芳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一切都在按照她所想的一步一步发展下去。
石榴花从中，远远走来一个比石榴花还火红的女人。寒芳仔细一看却是巴清，不由心中一喜。
巴清依旧穿着一身被丹砂染得火红的衣服，红的似火红的似霞，仿佛这衣服已经成了她的标志。
巴清已经四十多岁了，可是顾盼之间光彩夺目，明艳动人，宛若二十岁的妙龄女子。
巴清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轻移莲步款款走上丹墀，走进大殿。
嬴政看见巴清进来，忙放下御笔站起身道：“清姐来了？”
巴清眉目含笑，轻施一礼道：“参见大王！”
嬴政责怪道：“清姐又和我见外，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我们在一起只有姐弟，没有大王？”
巴清粲然一笑，也不再客气，在嬴政对面坐下道：“你命我炼制起死回生之药，经过多番尝试，初步有了眉目，特来请你过目。”
“哦？”嬴政喜道，“五年了，终于有结果了！”
“说结果还为时尚早，只是此丹药已经有了还原和再还原的特性，能不能令人起死回生还不得而知。”巴清说着递过一个精致的锦盒，“你看看！”
嬴政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立刻飘在整个大殿，一丸鲜红如玛瑙的药丸，光泽晶莹，熠熠夺目。
嬴政赞道：“此物真不像是凡间所有，乃仙境之物。”
巴清笑道：“此丸中有自巫山采来的仙草，自然不同反响。”
嬴政点点头，又问道：“那个长生不老的丹药如何了？”
巴清肃容道：“不老丹药正在研制和试验中，大王切勿着急，有些事欲速则不达。”
嬴政叹了口气道：“如果此丹药有效，她就会回来了。否则即使真能炼制成不老丹药，我能到两千年后找到她，这孤单的两千年我又如何熬过去？”
寒芳站在一边，听得心里难过，嬴政迷恋炼丹果然是因为自己而起。
嬴政又道：“清姐这次去齐国可有收获？”
巴清点头道：“有，我绘制了地图。”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副丝帛递过去。
嬴政展开看了看，喜道：“清姐的功劳可真是不小，——攻打齐国我派蒙恬去如何？这样清姐还可为他带路，也能解某人相思之苦。”她说着笑着斜睨着巴清。
巴清脸微微一红，轻轻啐道：“说话没个正经，不和你说了！”
寒芳看着二人任意地说笑，知道嬴政当初曾发誓善待巴清，没有食言，不觉也笑了。
巴清转头看见寒芳，明亮的目光微微一暗，顿了顿问道：“大王宫内换人了？”
嬴政顺着巴清的目光看了看寒芳道：“哦，是呀！”
巴清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却又上下将寒芳又看了一番方收回目光。
一轮冰盘似的圆月升至了正空。
嬴政站在窗边望着朦胧的月色，良久，他转身走回案旁拿起那个锦盒，双手紧紧握住锦盒，似乎下了决心，一握拳头。
嬴政转过身向殿外走了几步，看见侍立在一旁的寒芳，猛然停住脚步道：“你会击筑是吗？”
“是。”寒芳犹豫着回答。
“你随寡人一起来。”嬴政说罢大踏步走出殿外。
寒芳应了一声，忙快步跟上，只是心里疑惑，不知道嬴政要去哪里。
寒芳走了一阵发现这是去往祈年宫的路。
嬴政走到祈年宫门口，沉声道：“你随我进来。”
内侍和侍卫都停下了脚步，寒芳独自一人跟着嬴政一起进入了祈年宫内。
祈年宫的院内，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那辆朱红色的马车还静静停在那里，仿佛在静静等待着它的主人。
物是人非，寒芳每走一步回忆就多一点点，每走一步就有无数个镜头掠过脑海，她不知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不知不觉，她已随着嬴政走入殿内。
大热的天，殿内却寒气逼人，寒芳不由打了一个哆嗦，抱住了双肩。
祈年宫正前方墙上挂着一副画像，画像上之人正是当年寒芳的模样。
正殿的正中央放着一块巨大的玉石，这块玉石正是前些天运来的寒玉。寒玉床之上静静躺着一人。
寒芳一看此人不由吓了一跳。那不是一个人，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那个尸体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前世。她禁不住浑身一颤，觉得诡异。
寒芳环顾四周，祈年宫所有的摆设还和当初她在时一模一样，筑琴仍静静摆在窗前，梳妆台上的梳子还是自己顺手放的地方。就连侍立在殿内的近侍和宫女站的位置也没有改变。仿佛寒玉床上的人只是睡着了，随时会醒来，需要人服侍。
身着棉衣的内侍为嬴政披上了一件貂皮披风。
嬴政仰首凝望着画像，挥了挥手。
内侍和宫女无声地退下。寒芳见嬴政并没有向自己示意，于是站在原地未动。
嬴政走到寒玉床前俯下身深情地看着，喃喃道：“芳，原谅我，原谅我的自私，我没有送你回家……没有送你去巴蜀，而是将你留在了这里……我只想每天能看到你……看到只睡着的模样……”
寒芳看着寒玉床上的她，表情平静，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身前的剑伤早已经过处理，换上了新的衣服。衣服是她最喜欢的纯白色。她的脖子上依旧挂着那颗紫水晶。
寒芳看见紫水晶，不由目光轻轻一跳。这颗神出鬼没的紫水晶，又出现在了这里？
嬴政在寒玉床边蹲下，轻声道：“芳，听说寒玉能保存人的身体，所以我命人运来，这样就再也不怕炎热的酷暑，这样我就可以保存你的真身，等着你醒来。”在他的嘴边呼出一团白色的哈气。
寒芳这才明白，前些时候看到内侍在运送巨大的冰块原来是为了保存她的尸体。寒芳静静看着一脸哀伤的嬴政，又看看床上的自己，感觉仿佛在看另一个人哀伤的故事，心头一酸，。
嬴政蹲了片刻，按住发麻的腿站了起来，从几案上拿起锦盒俯在她身边轻声道：“芳，我让他们炼丹，他们炼好了，我特意拿来给你……你一定要回来……”他缓缓打开锦盒，小心翼翼地拿出红润晶莹的药丸，轻轻启开了她的嘴，放了进去。
寒芳呆呆看着嬴政，暗自叹息一声。
嬴政看了片刻，转身对寒芳道：“你不是会击筑吗？你就在这里为她击那首曲子。”
寒芳微微一愣，缓缓走到筑琴边，坐下。
“芳，希望你能够听到。”嬴政喃喃说着，坐在榻边静静看着、等着，希望心爱的人能够回来。
寒芳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竹尺，泪水悄悄滑落眼角。她愣了片刻，轻轻一击，击起了他最爱听的那首曲子。
音乐在大殿内回荡。
寒芳闭上眼睛，恍惚中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美丽的小村子，村边有孩童在放风筝，一个身着吉服的新郎正在对她着笑。
寒芳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自己是在站在快乐豆坊门外。熟悉的豆坊，充满温馨的豆坊，豆坊中一个忙碌的身影，脸上始终挂着明媚的笑容。
寒芳笑了，想要去摸摸那明媚的面孔。却突然看见桃花树下，一张稚气未退的脸上有一个熊猫眼。熊猫眼正笑盈盈和他憨憨的弟弟在说什么？他们两个说悄悄话的样子为何这样神秘？还满脸的喜悦？
大街上，一个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走过，他身上的盔甲泛着金属质感的光泽，他脸边那个浅浅的酒窝，让路边的少女偷偷地望着他，眼睛里隐隐露出爱意。
音乐声越来越响，寒芳只觉得血往上涌，她似乎看到了整个咸阳城，她的眼睛模糊了。她擦干泪水，看到了咸阳城高耸的城墙，庄严的城门已远远的在她身后。
咸阳，这个给了她欢乐、痛苦、幸福、悲哀的地方。她走了，她这次真的走了，这次走后，再也不会回来……
突然，紫水晶光隐约芒一闪，铮的一声，琴弦断了。寒芳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脸惊异的嬴政正望着她。
琴弦断裂的铮鸣声惊动了嬴政，令他色变。
寒芳怔怔望着嬴政，泪流满面地道：“大王，王后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四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