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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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祈年宫前的空地上，高渐离静静地坐在那里，他雪白的衣衫泛着光晕，使他看起来宛若透明的一般如此的不真实。
在高渐离的面前摆放着一张崭新的筑琴。他抬手摸着筑琴，轻轻敲了敲琴弦，摇了摇头，摸索着调试了一下，又敲了敲，微笑着点点头。
竹尺轻摇，轻敲琴弦。随着筑声旋律的抑扬起伏，快慢顿挫，高渐离的心灵又回到多年前的快乐豆坊、易水河畔——
快乐豆坊内漫天飞雪，她洒脱活泼、妩媚动人。易水河河水呜咽，他英俊潇洒，泰山压顶面不改色。
不知不觉，高渐离泪已涌出眼眶，顺着脸颊往下流。
天籁般的筑音，在宫阙上空回响。躺在榻上的寒芳不由坐起身来。她静静听着，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琴声声声入耳，敲打着心灵。寒芳禁不住站起身循着琴声走去。渐离，我知道你是在唱给我听，我听懂了，你在唱我、唱荆轲、唱你自己。
寒芳顺着琴声来到祈年宫外，看到动情抚琴的高渐离，不由笑了。嬴政真的没有杀他！
一曲弹罢，高渐离低头沉默不语，空洞的目光中只有眼泪。
“渐离。”许寒芳轻轻呼唤。
高渐离手一抖，竹尺不经意击上琴弦，发出“咚”一声轻响。他侧着身子，凝神细听。听了片刻，他又摇摇头笑了。听错了，怎么会是她？
寒芳走上前轻轻握住高渐离的手道：“渐离！是我！”
高渐离浑身一颤。他觉得这双手和那双手一样温暖柔软，这声呼喊和那个呼喊一样亲切。他笑了，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的心比谁都透亮。他知道是她！
“芳，真的是你？”高渐离问。
“嗯，是我！”寒芳含泪回答。
“芳，你真的回来了？”高渐离难以置信。
“嗯，我回来了。”寒芳微笑着点点头，又忍不住责备道：“你为何如此冒失？要刺嬴政？”
高渐离笑了，却转开话题道：“芳，我再为你演奏一曲好吗？”
“渐离，还是我为你演奏吧。”寒芳道。
“好。”高渐离微笑着把竹尺递了过去。
寒芳自高渐离手中拿过竹尺，在筑前坐下，轻轻击打。筑声叮咚，技艺早已生疏，可是寒芳击得专心，击得动情。
一曲击罢，高渐离含泪带笑，抬起手摸了摸寒芳的脸庞，道：“芳，你一点也未变。”
寒芳的泪水滑过脸庞，滴落在高渐离的手背上。
“芳，不哭。”高渐离抬手为寒芳轻轻擦拭眼泪，摸过竹尺道：“芳，现在该我为你演奏一曲了，好吗？”
“好。”寒芳点头。
高渐离轻摇竹尺，琴音有了不易被人察觉的停顿和起伏。
寒芳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在快乐豆坊内，和浩然、高渐离一起早出晚归，忙忙碌碌；浩然明媚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兰儿那淡淡的哀愁却深深隐藏在眼底；青欲语还羞的神态，执拗的神情……一幕幕呈现在寒芳眼前，她笑了，泪水却滑落眼角。
突然曲音一转，和先前弹出来的乐音完全不同。先是低回哀伤，似在表达离人送别难舍之情，接着筑音一转高亢，高渐离引吭高歌。
寒芳一听正是高渐离的呕心之作——《易水寒》。她脑海中浮现出易水畔千人送行，荆轲洒脱离开的情景。
筑音由变徵之声突变为慷慨激昂的羽声，寒芳仿佛看到荆轲刺嬴政，追着嬴政满殿绕着殿柱跑的情景。
高渐离逐渐忘我，他似乎和筑融合成了一体，他击奏的不再是《易水寒》，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乐曲，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情景所产生的情感，就信手用筑音宣泄、描述和表达出来。
荆轲被车裂的场面活鲜鲜地突现在他眼前——数十万人围观，他们为荆轲的勇气而歌颂，虽然他们是敌国人民，却也为他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一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女子缓缓走在雨中的街道上，女子目光如水、表情沉静，一步一步走向刑场为荆轲送行。女子鲜红的嫁衣似离人眼中之血……
这些情景以及他对这些情景的内心感受，高渐离全用筑音来诠释表现。
筑音一会哀痛欲绝，一会慷慨激昂；这一段低荡回肠，另一段高亢如断金之声；前面如怨如泣，后面却似乎是胜利的欢唱。
“魂兮归来！”高渐离高呼一声，筑音截然而断。
寒芳早已是泪流满面。高渐离两眼空洞地直视直视前方，衣襟已湿。
“芳！”高渐离轻声叫道。
“我在！”寒芳握住高渐离的手。
“荆轲在天之灵寂寞了。”高渐离笑着说。
“渐离！……”寒芳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渐离开心地笑了，泪水却溢出眼角，“芳，能再见你一面，死而无憾了……”他说着缓缓低垂下头，两行眼泪滴落在筑琴上。
“渐离！”寒芳觉得了异样，轻轻唤着，却发现高渐离已经飘然而逝。禁不住抱着高渐离的身体，痛苦地闭上眼睛，任凭泪水默默流下。
过了很久，寒芳站起身，一回头看到嬴政正站在祈年宫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
嬴政背着手走到高渐离面前，望了他一眼，目光又望向祈年宫方向，问道：“你知道寡人为何不杀高渐离？”
寒芳默然不语。
嬴政道：“寡人是想高渐离为一个人弹琴，王翦说她是来自两千年后，寡人希望琴声能够把她召唤回来。”
寒芳心中一颤，想起在兵马俑时听到的琴声。难道我就是这样被召唤回来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四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