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简II前生缘》思诺源

47、第三十八章

　　大殿内香炉香烟袅袅，筑声悠扬。

　　许寒芳无心欣赏音乐，只是在暗暗着急如何才能化解高渐离刺杀嬴政这场事件，她想救下高渐离，改变历史。

　　此时，筑声已停，高渐离双目空洞前望，侧耳倾听，似在注意听嬴政的反应。

　　“高先生，你击出的是筑音还是魔音？”嬴政禁不住赞叹地道，“你的筑声使寡人好像看到种种幻象。”

　　“这是陛下乃非常人，天生灵根。”高渐离恭敬地俯身回答。

　　“哦？此话怎讲？”嬴政开心地问。

　　“小人此筑是传自漠北异人，它的低音沉宽饱满，高音晶莹清脆，再低沉也不至含混不清，再高亢也不至尖锐刺耳，到目前为止，小人还未见过能与此筑匹敌的筑。但它的妙处并不止于这些，而是凡是生性敏锐有灵根的人，就会随着此筑筑音进入幻境，在里面看到自己心中的宿愿和喜怒哀乐。”

　　“这样说来，先生的这具筑真是魔筑了！”嬴政叹服。

　　“应该说是神筑、仙筑。”高渐离纠正。

　　“是否可将筑拿来，让寡人看看其中有什么奥妙？”嬴政按捺不住好奇。

　　高渐离心中一喜，表面却不露声色，恭敬地道：“当然可以。”

　　赵高要过来拿筑，高渐离双手按住，轻声叱喝：“神气仙筑，岂是你俗手可触摸？！”说着他双手捧着筑起立，转向嬴政方向说，“待小人亲自呈上大王。”

　　嬴政看到他两眼初瞎，举步都有困难的样子，于心不忍，站起来说：“先生行动不便，还是寡人去拿吧！”

　　高渐离摇头紧抱着筑，嬴政只当他有所顾忌，笑笑道：“还是寡人到先生面前吧。”说着迈步走到琴案前。

　　高渐离捧着筑问：“陛下出声告知小人方向，小人要将筑亲手呈递在陛下手上。”

　　寒芳心中就已知不妙知道却苦于无法阻止，只有脑子急电般思索，该如何说服嬴政不杀高渐离？

　　“寡人就在你面前，只要递上筑，寡人自然就会接住”嬴政看高渐离捧着筑神情恭谨，禁不住发出轻笑。

　　就在这时，高渐离双手由捧改抱，高举起筑用力向嬴政砸去。

　　嬴政自小练剑，反应何其灵敏，高渐离掷筑前肩膀已有异状，他本能向旁一闪。筑在他身边飞过，落在御案上，将身后龙案上的竹简砸得满地皆是，筑身发出弦断的五音十声齐鸣声。

　　高渐离听到筑琴似未击中，连连叹息着摇头。

　　“大王！”赵高大惊，上前一步扶住嬴政。

　　殿外的侍卫有了荆轲刺秦的经验，不待大王吩咐，已冲进大殿制服了高渐离，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按倒跪在地上。

　　嬴政大怒，“狂徒！找死？”

　　高渐离冷冷一笑道：“我既来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又长叹一声，“唉，可惜我失败了！”

　　“你为何行刺寡人？”嬴政怒道，“荆轲刺寡人，还可以说是各为其主，你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高渐离昂然道：“我为我的知己报仇！”

　　“你的知己？”嬴政皱眉。

　　“士为知己者死，为了我的知己荆轲！也为了……”高渐离苍白的脸上呈现出迷人的笑容，“我的红颜知己，我的琴声只有她能听懂，她有个好听的名字，韩芳。”

　　嬴政浑身一震，定定瞪着他。

　　高渐离挣扎着硬将头仰起，毫无惧色地说：“嬴政，你是个暴君，你企图吞并各国，不断挑起战争，你应该到民间走走，看看天下百姓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不要只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去征服别人！”

　　秦王怒极反笑，叹口气说：“无论寡人如何对你们好，都不能改变你们对寡人的仇恨吗？”

　　高渐离冷哼一声道：“要杀要刮随便你，何来废话？”

　　“拖下去斩了！”嬴政狂怒。

　　虎贲军侍卫拖起高渐离就走。

　　寒芳惊道：“大王不能杀他！”

　　“唔？”嬴政转向寒芳，目光一寒。

　　“因为杀了他，就再也找不到筑艺如此高超的人了。”寒芳目光闪烁。

　　这时，赵高道：“大王，当杀之！”

　　嬴政肃然不语。

　　赵高进一步道：“不杀，如何立国法？”

　　嬴政深邃的眼眸中闪过杀机。

　　“蚊……大王！”寒芳叫道，一时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好道，“大王应该用对我的方式对另一个刺客，因为我也是刺客。”

　　嬴政盯着寒芳，沉声道：“你以为寡人不敢杀你吗？”

　　寒芳脑子急转说道：“大王如果能以德报怨，收付刺客，天下的人只会更敬佩大王，敬佩大王的大度能容。”

　　嬴政目光一闪，这句话他似乎曾听他心爱的她讲过？嬴政望着向寒芳，对视着着她的目光，片刻，默然挥了挥手，退下了虎贲军侍卫。

　　“大王！”赵高低呼。

　　“押入天牢！”嬴政木然道。

　　寒芳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着高渐离被押出大殿，鼻子一酸，却笑了。

　　嬴政回头看看满地散落的竹简，碎成碎片的筑琴，凄楚地笑了。他弯腰拾起一片筑琴的碎片，颓然坐在台阶上，目光望着殿外，久久没有言语。

　　不知不觉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一轮将园未圆的月亮浅浅地挂在天空。

　　嬴政缓缓站起身向殿外走去。一众侍从和侍卫无声地跟在嬴政身后。

　　嬴政缓缓下了台阶，仰头望了望天空，默默向前走去。在他的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孤单的脚印。

　　嬴政走到祈年宫殿外，停下脚步，默默注视着大殿。

　　祈年宫的大殿内灯火通明，烛光晃动。

　　嬴政突然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可是片刻笑意又凝结在嘴角，眼中浮现出起哀伤。

　　嬴政慢慢向祈年宫走去，走到宫门口，他身后的侍从和侍卫全都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寒芳夹在人群中也停下了脚步。

　　嬴政独自一人迈步进了祈年殿。

　　将圆未圆的月亮在云朵中忽隐忽现。

　　嬴政由祈年宫出来的时候，已是三更十分。

　　赵高忙跑上前，扶住嬴政，一步一步地走着，小心翼翼地道：“大王可安寝？”

　　“今晚的奏简还没有批阅，回正殿。”嬴政沉声道。

　　寒芳惊讶地发现，此时的嬴政看起来憔悴、疲惫，和平时判若两人。

　　嬴政回到正殿，批阅奏简几近疯狂，一卷一卷批阅着，丝毫不做停顿，他似乎想借批阅奏简忘掉一切。

　　天渐渐亮了，嬴政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吩咐道：“赵高，准备上朝。”

　　寒芳望着满面疲惫的嬴政，微微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