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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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寡人是暴君吗？寡人就让你看看寡人究竟是暴君，还是明君？”就这样一句话，寒芳又成了嬴政的御前伴读。
“大王把我留在身边，不怕我再次行刺大王？”这是寒芳再次成为御前伴读时说的第一句话。
嬴政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她，渐渐眼底浮出一丝笑意，道：“你若真想行刺寡人，那日就不会舍命相救。”
寒芳对视着嬴政的目光原想表示抗议，可是很快败下阵来。唉！没办法，嬴政看人总是如此透彻。
此刻，寒芳捧着脸坐在殿外的台阶上苦笑，中隐老人，我这次又被你算计了！想到这里，寒芳长叹一口气，既然今生是如此安排就先走一步说一步吧，为何人生总是这么无奈？
唯一让寒芳欣慰的是，她在这里能或多或少听到些关于金面人的一些消息。就连寒芳自己也迷惑了，他究竟是谁？
脚步声传来，嬴政下朝回来了。寒芳急忙起身，跪下行礼。她今生已经不想和嬴政再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她只希望或者她能改变历史，或者她能尽快知道秦煜的今生在哪里，金面人究竟又是谁。
嬴政看看跪在丹墀上寒芳，没有言语，迈步进了大殿。
寒芳站起身跟着进了大殿，在香炉内点燃了一些百合香，又在嬴政的几案右手放了一杯沏好的巴蜀敬贡来的茶，打开砚台慢慢研着墨。
嬴政看着寒芳一连贯的动作，怔了一下，抬手拿起一份书简。
许寒芳研完墨习惯性在一边坐下，突然又觉得不妥，站了起来，和众多内侍一样立在一边。
殿外雪花静静飘落，深如海的皇宫内笼罩着庄严肃穆的气氛。大殿内还闪烁着摇曳不定的烛光。
寒芳默默注视着嬴政，见跳动的烛光下，他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嘴边露出淡淡的笑意，时而深沉而专注。
一只红烛突突跳了一下，就要燃尽。寒芳走上前换了一只红烛，一转身，看到嬴政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寒芳轻施一礼退到一旁，垂目站立。
嬴政定定看着寒芳，没有言语，目光沉寂片刻，继续埋头批阅奏简。
寒芳看看几案上还有高高一堆竹简，堆在嬴政面前宛若一座小山。心中叹息，原来史书上记载嬴政每天要批阅一石竹简方就寝，是真的。
红烛烛泪一滴一滴落下，几案上的竹简山渐渐从左边挪到了右边。嬴政批阅完奏简已是子丑十分，他放下最后一卷奏简，长长舒了一口气。
赵高端着一碗汤躬身进来道：“大王该进补了。”
嬴政端起喝了一口，将汤碗托在手中，踱到窗前推开窗子。一团雪花夹在风中卷进殿内，扑在嬴政的龙袍上，龙袍不由随风摆动了几下。
嬴政仰望着漫天飞雪的天空，沉吟着问道：“赵高，今日是初几？”
赵高顿了一下，躬身回道：“回大王，是初七。”
“初七？”嬴政点了点头，“快到十五了……”他望着夜空久久没再言语。
良久默然，赵高低声奏道：“大王，时辰已经不早了，大王该歇息了。”
嬴政仿佛没有听见。
赵高等了片刻，又略微提高了声音奏道：“大王，该安寝了。”
“啊！哦！”嬴政恍然回过神来，转过身却看见站立在殿中的寒芳，道：“你下去吧。”
寒芳走在铺满雪花的御苑小路上，身后有两个押解她的虎贲军侍卫。她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片刻，苦涩的笑溢上嘴角。这情形为何和前生如此相像？
走到湖边，寒芳又停住了脚步，湖中心的小岛上隐隐还亮着灯光。那岛中的殿内圈禁着他。
他还好吗？
这时，岛中心的殿门缓缓打开了。一个人从殿内走了出来，正是他。
他立在湖边望着前方，突然看到了湖对岸的她。他愣了一愣，继而笑了，抬起手向她挥了一下。
寒芳的眼睛湿润了，也抬起手向他挥了一挥。
雪白的天地间，二人隔着湖面，望了很久很久。
雪下了三天三夜，终于停了。
寒芳立在大殿的窗边望着白皑皑的王宫。几只觅食的麻雀在雪地上蹦蹦跳跳地寻觅着食物，一队虎贲军侍卫走过，惊起了地上的麻雀，呼啦一下飞走了。
高高的御阶下，在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长廊尽头，一个人渐渐走来。许寒芳翘首观看，此人的身影为何如此熟悉？他是谁？他走路为何用个竹竿探探索索？似乎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寒芳等此人离近一点再看，心中一惊。是他！高渐离！他的怀里依旧抱着他的筑，他抱的很吃力很吃力。
不！渐离！回去！快回去！不要来！渐离，我知道你的筑一定会高高举起砸向嬴政，但是你不能来！许寒芳情急之下向殿外跑去，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赵高正一溜小跑快速进殿，冷不防被人撞了个满怀，哎哟一声仰面跌倒。
许寒芳也被撞得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响声惊动了正在批阅奏简的嬴政，不由抬起头来，问道：“何事？”
赵高急忙翻身跪倒，伏地奏道：“启奏大王，大王令找的人已经找到了，现在殿外候旨。”
嬴政目光微微一动，放下御笔道：“带进来！”
高渐离手持竹竿探着路，一步一步走上丹墀。他高挑瘦削的身躯，罩了一袭大袖宽襟的白色长袍，头上戴着白色高冠，全身散发着飘飘欲仙的美感。
高渐离走到大殿门前，虎贲军照例搜查他的全身，检查到他背囊中装的筑，惊奇地问道：“这筑为何比一般筑重许多？”
高渐离笑笑说：“这具筑之所以比别人好听，就是因为别人的筑中心是空的，而我的筑中心灌满了铅，筑身稳重，击打起来，声音自然宏亮清脆。”
虎贲军侍卫闻言给予放行。
高渐离迈步进了大殿。他的脸边挂着微笑，表情沉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他的眼睛微微闭着，已经看不到往日凤目中熠熠的神采。他优雅地一鞠躬，挺直地站立在那里没有言语。
嬴政看到高渐离的眼睛，微微一愣，问道：“先生的眼睛怎么了？”
高渐离淡淡一笑，毫不介意地说：“赵高大人为了防备万一，将小人的眼睛刺瞎了。”
嬴政责备地望了赵高一眼。百年难遇的音乐天才，就这样被你糟蹋了！
赵高在嬴政身边，压低声音道：“启奏大王，由于有荆轲大逆不道的事情在先，奴才恐大王安全受到威胁，所以才刺瞎了此人双目。”
嬴政收回目光没有言语。
寒芳咬牙切齿地看着赵高，恨不能立刻将他就地诛杀。她暗下决心定要找机会杀了他，如此才不枉自己又穿越一回！
高渐离优雅地一鞠躬，道：“大王寻小人来，不知是想听何曲子？”
寒芳知道史书上记载高渐离刺秦失败，终被嬴政所杀。她想制止高渐离这冒失的举动，忙上前一步说道：“先生，你的眼睛已瞎还能弹出曲子吗？”
高渐离微笑着说：“眼睛瞎了，其它感觉会更敏锐，作曲乃是用心，与眼睛没多大关系，也许我因为心无旁鹜，境界会更上一层楼。”
许寒芳心中着急，道：“先生，你的眼睛刚刚失明，还是不要弹了，等筑艺练得再纯熟些也不迟。以免污了大王的耳。”
高渐离摇头道：“其实，眼瞎心更明，没有外界景物的干扰，盲人的手更敏感，更能与心灵合而为一。以小人为例，明眼时有很多弹奏的难关突不破，眼瞎以后，反而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嬴政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寡人就放心了。寡人想让你为一人弹琴，寡人知道她最爱听先生弹琴。”
“哦？”高渐离微微一笑，“今日此人在场吗？”
嬴政黯然摇摇头道：“她今天不在，先生就先为寡人展示一下绝艺吧！”
高渐离似乎如释重负，暗吐了一口气，点点头恭敬地道：“那今日就弹一曲小人新谱成的曲子《太平乐》，以示大王的国家四海升平，蒸蒸日上。”
“好！”嬴政愉悦地笑了。
寒芳知道弹琴之后高渐离就要刺秦，不由暗自焦急，却又无计可施。
高渐离从背后取下背囊，轻轻打解开背囊，捧出筑琴。他一筑在手，就有着君临天下的架势。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筑琴，就像抚摸心爱的少女，然后他屏息调整了一下筑弦，试敲几下，铿锵之声骤起。他满意地点点头笑了。
高渐离微闭双目，手上竹尺忽快忽慢，时而轻柔，时而沉重，在筑弦上游走，就像一条矫健的神龙，翻腾在云雾之中。
嬴政的心灵整个都溶化在乐声中，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派繁荣盛世的景象，不禁如醉如痴。
高渐离弹得忘我，握着竹尺的手却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三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