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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祸不单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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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琴姐,我是赵老四家的小俊,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看到这个消息,文若琴点了接受。
赵老四是她们村里的邻居,这个小俊她记得,小时候经常跟在她小妹文锦书后面,像个小跟屁虫。大学时放假回家,文若琴都会给弟弟妹妹带些瓜果零食,每次分零食的时候,这个小俊都在。现在好像是上高中了吧,她也记不清了。
好友认证通过后,文若琴收到了一个视频,她打开看了一眼,顿时血液都凉了。
视频里一群人提着棍棒,堵在她家门口,大声叫骂着,十分嘈杂,她清楚听见了“赔钱”两个字。就算听不见,只消看一眼她家院墙上那用红色油漆写下的一排“文家害人必须赔钱”,她也该知道了。
小俊又发来一连串消息:
【小琴姐,这些人把你家院门砸倒了,我觉得应该报警,但我爸叫我不要管】
【但这太危险了,我怕他们冲进去打人,还是报警吧】
【……】
文若琴索性打了语音电话过去,问清楚情况后,直接报了警。然后才给妈妈电话,但一直没人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她让小俊帮忙注意一下她爸妈的情况,随时告诉她。好在那些人还没胆大到动手伤人,她爸妈没事,但家里的东西就遭殃了。
泼油漆,打砸家具……虽然她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毕竟都是用了多年的老物件,现在砸了,也没钱换新的……
小俊每隔两分钟就给文若琴发一条信息,尽心尽职地报告前方情况,那些人骂累了打累了,留下一句“绝不会善罢甘休”的狠话就走了。警.察到的时候,原地只有暴徒肆虐过后一片狼藉的房子……
知道爸妈都是安全的,文若琴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一点,疲倦感浮上来,她手心里都是冷汗,腿脚发软,直接蹲在了地上。
在她旁边,刚好有个公交车站,人们都以为她是等车的一员,没人知道她内心经历了怎样的恐惧与煎熬。
今夜的兼职,文若琴一直心不在焉,频繁出错,被老板提醒了好几次,上菜的时候还打翻了客人的啤酒,洒了人一身。
“你怎么搞的?不会做就不要来,既然来了就好好服务,你知道我这身衣服花了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客人是个大腹便便的光头,脾气十分暴躁,指着文若琴大呼小叫个不停。
“对不起对不起……”对此,文若琴只能低头哈腰,诚心道歉。
客人不依不饶:“对不起就完了?那我的酒怎么办?我的衣服怎么办?我花出去的钱谁又来负责?”
老板听到动静,匆忙过来安抚客人,最后好说歹说,为客人免了单,又赔了一大笔衣服钱,才把人劝住。
“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你们这种店了。”客人拂袖而去。
文若琴被叫到角落,老板叹了口气,也没骂她,只是语重心长地说了些作为服务人员该具备什么素质之类的话,最后告诉她:“有什么事就去解决,别把情绪带到工作之中。今天衣服的赔偿就从你的工资里扣,不够的,我来填补,今晚下班后好好休息,明天,就不用来了。”
文若琴只能沉默。
倘若老板骂她一顿,她倒能承受,毕竟是她犯错在先。但他只是温言好语,看似态度软和,实则毫不留情。
她又能说什么?人在屋檐下,万般不由己。
凌晨时分的街道很冷清,惨淡的灯光下,偶有车辆呼啸而过,带起的风声、尘埃扑腾而至,满面皆灰。
文若琴单薄的身形从灯影里穿过,像一片剪纸,飘飘悠悠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卷走。某一刻,她恍惚地想,自己这种人,好像不适合人间。
近来发生的种种,今日的遭遇,桩桩件件,如一块又一块巨石,逐日堆叠在她肩头,越来越重。她双肩疼痛,腰背发软,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了。
关上宿舍门的那刻,她才敢将自己的疲累和难受释放出来。身体顺着门扉滑落,直至瘫软在地,她仰着头,靠在门上,黑暗里,两行清泪滚下脸颊,沉默而滚烫。
隔壁住着她的同事,在这里,放声痛哭是一种奢望。
在这荒诞凉薄的世间,平平安安地活着也是一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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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若琴又找了一个兼职,这个兼职是临时性的,只做两天,她只需要穿上熊猫玩偶服,在门店外从下午六点站到晚上九点就可以了。
工作很轻松,除了有点热以外,没什么不好。当然,薪资也不会有多高,两天下来还没有她上班一天的工资高。
但也没办法,她没有那种可以接私活的技能,只能这么做。
她每天都给爸妈打电话,确定他们的情况,爸妈自然不会把一切如实告诉她。本来她还想通过小俊了解一下,但现在周末已经过了,小俊回到了学校,没人帮她看着,这让她很担心。
心理学上有一种理论,被称为费斯汀格法则,这种理论表明:生活中的10%是由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组成,而另外的90%则是由你对所发生的事情如何反应所决定。
文若琴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看起来似乎比理论中还要惨烈,因为那10%所引发的后果,已经呈现在她们家的每个人知情人身上。
这是文若琴突然收到古赞丽的消息时唯一的想法。
古赞丽是文江林的女朋友,文江林曾带她回来过两次,有时候姐弟俩接视频时她也会出镜。文若琴虽然有她的联系方式,但从没联系过。
古赞丽会主动找她,一定是文江林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古赞丽问她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文江林只是说爸爸生病了,不严重,但这次他回去以后却找朋友打听哪里能找到好的律师,还跟不同的朋友都借了钱。文江林的朋友她都认识,一起吃饭时有人偶然提起,她才知道文江林所做的一切,她不清楚他是因为家里的事还是自己遇到了难题,所以先找文若琴了解下情况。
文若琴问她:知道江林借了多少钱吗?
古赞丽:加起来大概四五万,这只是跟朋友借的,我怀疑他还借了网贷,不清楚有多少。
文若琴:跟他说不用借了,我已经解决了,叫他不要担心,认真做自己的事就行了。你俩也趁此机会好好沟通,家里的确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想知道什么让江林来告诉你吧,不要担心,现在很好。
古赞丽:姐姐,需要我帮忙吗?
文若琴:不用了,谢谢!最近江林的情绪应该不太好,不用惯着他,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他要是欺负你,直接告诉我。
收起手机后,文若琴做了个深呼吸,疲惫地靠在墙上。这个消息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她不想做那只骆驼,她不想死,也不想从此深陷泥潭,蹉跎一生。
唯一的出路,就是答应周自横的交易。
她现在居然还有出路,想想也是觉得可笑,早知今日,当初直接答应了不是更好?
回到办公室,她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之中。
售票厅人来人往,她看到无数人头攒动,看到无数张嘴开开合合,说了什么,听在耳里都是一片嘈杂。大家挤在一起,但目的地却全不相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故事,各自的悲欢。
一旦开始工作,文若琴就会变得像个机器,一板一眼地询问购票要求、查询、核验证件、出票、结算、交付……下一个人上来,又重复一次前面的语言和动作。
她的工作就是在无尽重复中度过的,下一刻重复上一刻的行为,第二天重复前一天的行为,循环往复,仿佛永无尽头。
也许,这种机械的重复很快就要结束了。这身制服,将成为历史,封在她储存回忆的箱底。
下班后,她翻出那个从未拨出过的电话,打了过去,“见个面吧!”她说。
远在国都B市的周自横接到这个电话后,直接宣布散会。他本来打算把未来几天的工作集中解决,好腾出时间过去看人,所以才会出现下班时间已过但公司高层还在开会的场景。
但他没想到文若琴主动联系了他,还要求见面,他现在哪还有心思继续工作,恨不得“肋下生双翼”,立马飞过去。
一众高管看到自家老板前一秒还冷酷无情,宛如周扒皮大搞压榨,后一秒就喜笑颜开,恨不得原地蹦三圈的样子,心里一致想,无论打电话来的是谁,他们都得感谢TA,这就是天使啊!
而大概知情的助理则暗暗哀叹,他的工作又要更忙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自横就迫不及待飞往Z市。三个多小时后,他已经来到文若琴工作单位附近。
这个时候,文若琴正在食堂吃中饭,手机上突然弹出周自横要求加好友的消息,她接受后,立马收到他发来的餐厅定位,周自横邀她一起吃饭。
但她没有休息时间,吃过饭后就得回到工作岗位,只能跟周自横重新约时间,下午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