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7章 ...
-
长溯守着苏彰,整夜未眠。
玉琉轻手轻脚入内,隔着屏风小声道:“公主,天快亮了。”
她们是偷溜出来的,要是让人发现,再传到王上和王后的耳朵里,公主定要被责罚,苏公子也不会好过。
长溯起身,步子有些虚,玉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担心道:“公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长溯回头瞧了一眼仍昏睡的苏彰,“玉琉,找个嘴巴紧靠得住的人。”她放心不下他。
“公主,玉琉知道了。”玉琉应下。
趁着宫里打扫的宫婢还未开始一天的巡走与打扫,她们抄小路回了殿里。
无人发现。
***
苏彰动了动身子,只觉喉咙干哑,头痛无比。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却摸到了一条帕子。
这条帕子,他见过,是长溯的贴身之用。
“苏公子,苏公子。”屋外头有人喊他。
他强撑着身子起身,从屏风上扯了一件外披裹在身上:“谁?”
“我是得长溯公主的吩咐,来给苏公子送吃食。”外头的人如实道。
苏彰开了门,就瞧见一面生的宫婢端着一瓷碗盅。
“公主担心苏公子,特吩咐奴婢来送煲好的燕窝粥。”宫婢恭敬地呈上瓷碗盅,也不多说话。
苏彰端过瓷碗盅,瞥见了倒在屋门口的伞,思绪万千。
昨晚,不是梦,长溯真的来过。
“她……”到嘴边的关心硬生生憋了回来,他知道她被王后禁足,没有王后的解令,她根本不能出来。
“苏彰谢过长溯公主。”他不能在人前表现出他与长溯的亲近,若被有心人知道,他会害了她。
“那苏公子慢用,奴婢先退下了。”宫婢弯腰行了行礼,疾步离开。
宫里人都知道,苏公子在宫里处境艰难,宫里的人都明着避开,生怕与他走近了,惹祸上身。
从苏公子那回来,公主就染上了风寒。
玉琉蹲在床榻前,瞧着公主脸色泛白,急得都快哭了:“公主。”
公主身子底本就不好,昨夜又受了凉,整夜照顾苏公子,哪吃得消啊。
“我去叫太医。”
长溯蓦地抓住玉琉的手腕:“不急。”
“公主,你的手也好烫,”玉琉反握住长溯的手,“我担心。”
长溯垂眸,有些有气无力:“再等等,等我身子更烫些,你再去找太医。”
王后既禁了足,便不会轻易让她出去,她能说得让父上同意将她关在殿里,她要是闹了,也占不了上风,只会让父上觉着,她无理取闹,不服母上的管教。
如此,她便想了这不得已的法子。
“公主,我们不要用这个法子了,”瞧着公主难受,玉琉心里更难受,“我这就去请太医。”
“玉琉,”长溯蹙眉,手紧紧拉住她,“已经走到这步了,我们不能半途而废。”
“可是……”
“玉琉。”
长溯紧紧盯着她,直到玉琉点头,她才松开手,瘫软在床榻上,她整个人都是虚的,连说话都要没力气了。
“玉琉,等到天黑了,你再去请太医。”长溯轻喃道。
玉琉往前挪了挪,用袖角轻擦了擦长溯的脸,看着她脸微皱,她心疼:“玉琉什么都听公主的。”
天色渐晚,玉琉抹净脸,急慌慌跑出殿,大喊:“快喊太医!公主身子不适!”
伫在殿门口的守卫一听这话,神情紧张,他们只是得令守卫,要是公主有个什么万一,他们的命都得搭上。
一守卫还在发愣,另一个守卫敲了敲他的脑袋,让他快去通报:“快去禀告王后,公主有个什么闪失,咱俩都得掉脑袋!”
一守卫听了,回过神,拔腿就跑去禀告。
王后一收到消息,连忙坐了软轿赶过来。
一进殿门,就给了玉琉一耳光,玉琉受不住力,被打得一踉,本想再训斥几句,听见里头的动静,忙不迭往里走。
瞧见王上坐在床沿边,一脸担忧,手摸着长溯的额头,王后心里不悦,可面上没表现出来。
“王上,”王后轻唤了一声,“你怎么过来了?”
“王上日理万机,到底是谁去禀告王上?”王后转过身,扫视了一圈人,一副问责的架势,气场震得在场的人不敢接话。
王后上前,装出一副关怀的表情:“她们到底是怎么照顾公主的?”
要是公主有什么,王上更不会想看到她,她的儿子,就更难坐上太子的位子。
王上紧握着长溯的手,他本不想过多管王后教导公主的事,可如今只是关了个禁足,就让长溯染了风寒。
她顽疾好不容易才痊愈,禁不起折腾。
王上唤来尤侍:“明日请庾相师入宫。”
王后在身旁插不上一句话,又是为长溯请庾相师入宫,又是对长溯温柔关怀,她心里不是滋味。
虽说长溯是王上的第一个孩子,可王上未免太过偏爱长溯了,她的儿子好歹是嫡出,王上怎么就不多疼三殿下呢。
若是长溯是个男儿身,太子之位怕是更难争了。
王后双手交握,轻步上前:“王上,你明日还要起早,长溯这儿有我,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见王上不说话,尤侍会意上前:“王后,王上爱女心切,今夜是要守着长溯公主了,王后近日多为后宫之事操心,还请早些回去歇息。”
王后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尤侍的眼色,她知道,这是王上的意思,她也不好多劝一句。
王后行过礼,准备离开,王上开口:“王后,收回对长溯的禁足令吧,关了几天,以示惩戒也够了。”
王后紧咬着唇,只得应下,剜了一眼躺着的长溯,沉下脸,端着手走出殿,迈出殿门槛,晲了低头不语的玉琉一眼。
她让长溯禁足,可也吩咐了人好生照顾,怎会无缘无故染了风寒?定是故意的。
本想着借禁她足来磨一磨她的清傲,却被她们主仆二人摆了一道。
长溯这丫头从小心细聪慧,和她那讨人厌的母亲一样,她肯定是为了解除禁足,借风寒一事,利用王上,故意向她施压。
她还真是小看了长溯,看着柔柔弱弱,倒对自己狠。
待王后离开,长溯缓缓睁开眼,瞧见王上,急着要行礼,却被王上按躺回去。
“父上。”
“好好休息,明日召庾相师进宫,再为你瞧瞧,可不能顽疾复发了,”王上一改政堂上的严肃神情,满眼都是慈爱与关心,“你顽疾刚痊愈,身子骨还弱,可得好好养着,万不能心脉受损。”
长溯点头。
“躺下休息,父上就在这陪着你。”
长溯不禁红了眼,想起儿时,父上政事再忙,也会抽空来看她,给她讲一讲各地发生的趣事,哄她入睡。
***
今日一早,阿娘收到了一封信。
突然就说要出门,素日阿娘鲜少出门,连要阿娘陪着上一趟街,都是千哄万哄才肯答应,平常也不和其他府中夫人来往,如今倒主动出门了。
得知阿娘要出门,魏玲珑小碎步跑出府,要陪阿娘一起。
苏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让下人牵来一匹马,飒气上马,一扬马鞭,消失在了眼前。
魏玲珑猜着,是因为那封信。
“俞姨,阿娘要去哪儿?”
俞姨摊开手,摇头。
魏玲珑与魏思齐两人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望着府院里的山石青竹。
“阿姐,你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吗?”
魏玲珑被问住了。
她印象中,她就没见过阿娘的娘家人,连登府拜访的亲戚都没有。每到逢年过节,都只见到阿爹的亲人围了一大桌。
她现在真好奇,阿娘出门了,阿爹也进宫了,她谁也问不了。
“阿姐……”魏思齐自个儿琢磨,也没琢磨透,一回头,魏玲珑倒先回屋了,“阿姐!”
魏玲珑坐在铜镜前,从屉格底层抽出一木扁盒,手轻拍了拍,这里头,可是她辛苦攒下的私房钱。
“小姐,你这是……”春纭一瞧见魏玲珑将木扁盒拿出来,她就慌了。
安生日子才过几天呐。
“不行,春纭不许小姐这样。”春纭上前抢过木扁盒,紧紧抱在怀里,拼命摇头。
“春纭,”魏玲珑不自觉撒娇,“我的好春纭。”
“不行,这次小姐说什么,春纭都不会被你骗的。”
魏玲珑轻抿着唇,手紧握住挂在颈上的银铃铛:“春纭,我这次想到的法子,能挣到更多的银子。”
***
魏玲珑站在荥阳阁门前,抬头瞧着那只形如玉兰的八角风铃,想起了庾相师送她的风铃。
她整理衣衫,摸了摸梳好的发髻,手拂过系上的发带,眼角都藏着笑意。
这回,她挣得银子,定能翻倍。
她上前敲门,半晌,伍垣才打开门,一瞧见是她,立马要关门,幸而她反应快,先他一步挤了进去。
伍垣脸色一沉,手搭上弯刀刀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会拔刀抵向她。
“有话好说。” 魏玲珑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他误伤了自己。
“上钦不在。”王上今日急召上钦入宫。
“庾相师去哪儿了?”魏玲珑有些失落,又追问,“那庾相师什么时候回来?”
“无可奉告。”
“那我进去等庾相师回来?”
“不行。”
伍垣这么不通人情,魏玲珑没办法,只得搬出庾相师:“是庾相师让我过来的。”
伍垣不作声了。
魏玲珑端坐在正堂,伍垣给她上了一杯茶。
凡进荥阳阁之人,都是客,荥阳阁有待客之道。
魏玲珑露出笑容谢过,端起茶轻啜了一口,啧,好烫!
她抬头,不经意瞥见伍垣不自然的神色,她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罢了。
魏玲珑也坐不住,索性起身走走。
伍垣挺直脊背,站在边上,也不多说一句话。
里堂和里屋她都不能去,她只得在正堂踱步,穿过环桥,顺着睡莲池,绕过假山,约莫走了一段路,走到了后院。
后院种了一颗相思子树,树上挂着红彤彤的相思子,有树枝挂出了墙外,还有几个枝丫延到了后院木门。
晶莹剔透的雨珠子将相思子树的每一粒相思子都包裹住,她从没见过哪一颗相思子树是这样的。
黑色木门配上红彤彤的相思子,别有意境。
可她好像,在哪见过。
魏玲珑缓缓走近,抬头瞧着红彤彤的相思子,忍不住伸出手。
伍垣从正堂跟过来,看到魏玲珑站在相思子树下,他还来不及出声制止,眼睁睁看着她伸手触碰雨珠子,结界一解,雨珠子悉数落下来,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