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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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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婆子又给峤三叔说了一桩亲,每当峤三叔返乡,黎婆子总要给峤三叔说哪家的姑娘好,还苦口婆心地劝,老大不小了,又常年在外,家里也该有个人打理。
要不是黎婆子受过魏府夫人的恩惠,她哪会操这份闲心呦。
谁知,峤三叔一听那姑娘的年纪,起身就走,他将近三十了,娶一桃李年华的姑娘,不合适。
黎婆子被峤三叔气死了,只得来找阿娘诉苦。
此刻黎婆子就在客屋,嗓门大的怕是远在府外的峤三叔都能听见。
魏玲珑与魏思齐好管闲事,偷摸地贴着屋门偷听。
“魏夫人,这事,我黎婆子怕是帮不了了。”黎婆子坐在椅上,连连摆手。
苏瑚亲自替黎婆子沏了一杯茶水:“黎婆子,你也是知道峤三的性子。”
“我就是知道峤三的性子,才费心呀,”这桩媒没说成,真是可惜呐,“姑娘模样生得好,勤快贤惠,又对峤三有意,这要是成了,又是一段佳话呀。”
“可这缘分呐,未到就催不了。”苏瑚侧身,朝俞杏递了递眼色。
俞杏会意,从袖里掏出一个精致绣艺的荷包,走上前,将荷包给黎婆子:“这是夫人给你的赏钱。”
黎婆子眉开眼笑,嘴上说着不要,可却不动声色掂了掂荷包的虚实。
“黎婆子,多劳你费心了。”苏瑚说道。
俞杏又推了一波:“是啊,夫人赏的,你就收下吧。”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黎婆子也不推拒了,将荷包塞进了袖里。
话说得差不多了,好处也收下了,黎婆子也该走了。
苏瑚让俞杏送黎婆子出府。
黎婆子迈过门槛,给苏瑚行了行礼:“那夫人,我就先走了。”
苏瑚轻点头,目送俞杏送黎婆子拐过灰墙,转身进屋,却在抬脚时,偏头望了望屋侧。
要躲也不知将自己的裙摆全藏起来。苏瑚失笑。
魏思齐和魏玲珑抱膝蹲在屋角。
“阿姐,人走了吗?”
“嘘。”魏玲珑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
“我腿麻了。”魏思齐嘟囔着。
“别出声儿。”魏玲珑压着嗓儿,轻探出一颗脑袋,没瞧见任何人。
魏玲珑暗暗自喜,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无人发现。
殊不知,苏瑚就站在屋内最靠里的窗户,双手抱胸,瞧着他们的傻样,走路左探右瞧的模样像极了那两只免于下酒菜的大鹅。
***
魏玲珑快在府里憋坏了。
先前因误吃了巴豆,在家躺了几天没出府。
这几日,又因溯姐姐身子不舒服,她不用进宫,也就没了出府的理由,只得在家干等着。
她为出府,给阿娘撒娇,阿娘却说,撒泼打滚也没用。
春纭怀里藏了壶陈年酿,一路东瞧西瞧,偷摸着进了魏玲珑屋里。
一见春纭回来了,魏玲珑迅速起身,闪到春纭跟前,抱过她心心念念的陈年酿:“我想死你了。”
“嘘,别让人听见了,小姐。”春纭警惕地走到门前,探头张望,见没人,才将门关上,背抵着门,轻吐了一口气。
她感觉跟做贼似的。
“小姐,你身子刚好,我真不该让你喝酒的。”
“春纭,你是不知道这酒有多香醇,待会你也尝尝。”
春纭摇头,瞧着小姐一见酒就跟见了心上人似的:“小姐,你日后,不会成一酒鬼吧?”
“我这叫小酌怡情,”魏玲珑揭开酒盖,用手轻扇,“你闻闻,多香。”
春纭故意捂住鼻子:“不香。”
“没口福。”
过了会儿,春纭踩着小步子上前,整张脸都凑过来,盯着魏玲珑仔细瞧。
“干嘛呀,春纭。”魏玲珑被她盯得都不好意思了。
“瞧瞧小姐是不是酒仙附身了?”春纭泄了气,什么都瞧不出来,“小姐这么爱喝酒,怎么就没练成千杯不醉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
“我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魏玲珑冲春纭挑了挑眉。
屋外忽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魏玲珑慌乱地将酒盖混乱一盖,并让春纭去抵好门,她得将酒藏起来。
“阿姐。”
一听是魏思齐的声音,魏玲珑松了一口气,朝春纭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门开了,魏思齐抬起的手一顿,要不是他手收回快,就伤到春纭了。
“大白天的,你们门关得严严实实的,”魏思齐嗅到了酒香,激动起来,“好哇,在家还喝酒,我这回非得告诉阿娘,让阿娘好好教训你。”
“那我得赶紧去布莊,把那块给你选了做衣衫的布退了,”魏玲珑叹息道,偷瞧魏思齐的反应,“可惜了那块色泽上乘的布,还是我精心选的呢。”
这话一出,魏思齐立刻改变了主意,不去告状了。
“说吧,你过来有什么事?”魏思齐一进门,她就瞧见他手里拿着东西,“那是给我的?”
魏思齐举起来轻晃:“庾相师派人送来的,说是……”
还不等他话说完,魏玲珑就上手拿了过去,心思都在这块绣布上,还赶魏思齐离开。
越是这样,魏思齐越好奇。
“阿姐,里头到底是什么?”
春纭推开魏思齐凑近的脑袋,替小姐将魏思齐赶出去:“少爷,你快出去吧。”
少爷这几年个头窜得快,力气也大了,春纭费了好大劲才将他赶了出去。
魏玲珑打开绣布,里头是一只风铃,下面还绑着一张写了字符的友禅纸。
要说和荥阳阁正门的那个风铃有何不同,那就是没有以碎石子为基,不会响。
春纭走过来,瞧着风铃,又瞧了瞧绑绣布的带子:“小姐,庾相师究竟是送什么?”
她糊涂了。
“怎么了?”魏玲珑将形似花朵状的风铃来回仔细瞧,嘴角不自觉上扬。
“你瞧,绣布里头是风铃,绑着绣布的又是发带,”春纭拿起来瞧,总觉得很熟悉,“小姐,这发带,怎么和你那条一样啊,连发带上的花纹一样。”
“我看看。”魏玲珑拿过发带,仔细回忆,这条发带真和上回在烤鸡铺子,被庾相师借用绑人的发带一样。
魏玲珑不自禁凑近发带闻了闻,淡淡的花香,是她在荥阳阁喝的那杯水的花香。
“小姐,庾相师怎么会给你送东西呢?上回你说搞砸了仪式,要赔礼,”春纭忽然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看着魏玲珑,“你去少爷屋里搬走的那盘槐木雕,不会就是送给庾相师的吧?”
“聪明。”魏玲珑摩挲着发带,冲春纭笑着,抬手轻勾了勾春纭的鼻尖。
***
伍垣沉着脸,手上的力道不轻反重。
庾东溟正坐在软垫上,手执着陶埙,就算背对着伍垣,也能感受到伍垣冰冷如箭的眼神。
“伍垣,你对我有何不满吗?”
“没有。”嘴上虽这么说,手上的力道却加重,攥着一块布在槐木雕上使劲擦,生怕这盘槐木雕色泽通透,纹路清晰。
“别擦坏了。”庾东溟看不下去了。
“王上亲赐了那么多珍宝玩物,上钦连看都没看一眼,魏家那小姐送的不值钱的木雕都要摆在正堂,”伍垣憋久了,话也多了,“上钦,我们荥阳阁开了这么久了,账目还是空的。”
本想着上钦进宫得圣恩,一展本领,让人大开眼界,到时在胥枫城声名鹊起。
谁料到,在仪式伊始,先救了魏家的姑娘。连仪式都没管了。
“伍垣,”庾东溟紧握了握陶埙,望向外头,乌云压着屋檐,要下雨了,“我们要做的生意,还没到时候,等时候到了,自然就开张了。”
“时候,是什么时候?”伍垣丢下布,疾步走到庾东溟跟前,想得到一个确切的时间。
庾东溟垂眸,轻声道:“天机。”
***
雨越下越大,石子路越发湿滑,稍不留神,就会崴了脚。
玉琉给长溯撑着伞,小碎步跟上,趁着滂沱大雨,穿过甬道,去泽梧殿就不会被人瞧见。
公主因连着两日出宫去瞧魏家小姐,王后知道后,就禁了公主的足,不让公主出殿半步。
受了公主恩惠的婢女来相告,苏公子发了高烧,但王上不允叫大夫,谁若是多管了这件事,没有好果子吃。
长溯让玉琉买通了看守她的人,自己也换上婢女的衣服,以避人耳目。
“公主,你慢点。”公主走得这般急,玉琉生怕公主摔了。
泽梧殿里一个能照料他的人都没有,她怎么能不着急?
长溯知道有一个隐蔽的入口能通向泽梧殿,这里只有她和苏彰知道。
殿里没有点灯,很黑。
玉琉冷得发抖,收了伞紧跟在长溯身后。
到了内殿门口,玉琉独自守在殿门口,长溯推门而入,殿里飘着淡淡的药味,屏息听,还有轻微的呼吸声。
长溯掌了灯,借着柔和的光亮瞧清了他的脸,双眼紧闭,眉心紧皱,绸枕都被汗湿了,瞧着他这样,她心都揪起来了。
“苏彰。”长溯轻唤一声,侧身坐在床沿边,从袖里摸出一条干净的帕子,轻擦着他额上的汗。
长溯环顾内殿,起身打开窗户,将帕子递到屋檐角下,用雨水浸湿了帕子,又回到床榻前,将叠好的帕子轻搁在他的额头上。
他是岷国皇子,被送来凨国,哪怕没得到最好的照料,也不该连发烧了,都无人来照顾。
长溯满眼心疼,手轻抚上苏彰烧得滚烫的脸。
“我不走,我不走。”苏彰轻声呢喃,紧蹙眉头,似被梦魇缠住。
长溯握住他的手:“苏彰。”他听不见。
长溯掀开绸被,将他的手放入绸被,低头却瞥见内衫袖下的胳膊有抓痕。
她动作一滞。
犹豫半晌,轻掀起他的内衫绣,抠烂的旧疤新痕遍布在整个胳膊内侧,触目惊心。
长溯抬眸,看着他,却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