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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汐鸢楼

      穿过几丛翠竹,便望见了那建于一池碧水中央的精致八角小楼,略微模糊的影子倒映在水面上,显得格外的脆弱孤寂。“汐鸢楼”这个名字是父亲在世时取的,楼也是为母亲而建的,可惜的是,自己的母亲,那个温婉单纯的侍月神女,却连看都没来得及看它一眼,便义无返顾的投入了那足以吞噬一切的圣湖,化为一堆白骨,这也成了父亲永世的梦魇,一直无法摆脱的枷锁,此后他便惶惶终日,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终于,他病倒了,并且病势如排山倒海,没几日,等到自己从雪谷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连话都说不出了,只是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其实,他是为了救渎自己,也是为了救渎母亲吧!他一直都觉得亏欠她!

      他想与她长厢斯守,然,此情已自成追忆,一切,都只能追忆了。

      萧忆情站在汐鸢楼对面的小亭里,记忆如潮水般涌向他,苍白清俊的脸上满是忧伤落寞之情,深邃的眼眸一直望着前方,却是没有尽头。微风袭来,衣袂飞扬,有种恍如谪仙的美!

      正思忖着,忽然听见一阵悠扬的琴声,划过平静的湖面传来,仿若天籁,萧忆情浑身颤了一下,但随即又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仔细聆听,哀怨之情寄于琴声中,时轻时重,时缓时快,琴声虽然听似平淡,但那股哀怨之情却如同袅袅轻烟一般缠绕在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如这般慧质兰心的女子,才能弹出如此神乎其神的琴音吧!

      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萧忆情不动声色的走进小楼中,在侍女正要开口道安的时候作了个手势,示意她们退下。窗前的女子临风而坐,面前摆着一把别致的古琴,乌黑的发随意绾了个简单又不失高雅的髻额角垂下些许乌丝,在轻风的挑逗下飘扬,偶尔遮住了灿若星辰的眼睛,主人也是毫无觉察,眉目间蕴涵着淡淡的哀怨之情,如天籁般的琴声缓缓从她青葱似的指间流泻而出,风姿绰约,宛如瑶池仙子。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诗经。卫风。淇奥》

      尽管这样的美好让人不忍心打扰,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咳咳咳!”萧忆情故意的轻咳几声,打破了房中静谧的气氛,窗前的女子听到这声音,双手猛的一抖,琴声戛然而止,循声回过头来,一张倾国倾城的丽容上尽显惊讶和迷惑,似乎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到来。看到她变幻莫测的神情,一向坐怀不乱的他心里也不禁赶到一丝窘迫,确是如此,他与她成亲已有一月有余,按常理说,此时应该是伉俪情深,如胶似漆之时,然而他不仅在洞房花烛之夜让她独守空房,独卧冷衾,更是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踏如过她的房间,此次,乃是新婚后第一次来到这里,况且,还是因为这些事情,纵然是事出有因,但于情不和,于理不合,虽贵为听雪楼主,坐拥半壁武林江山,手腕心计皆甚于常人,但并不是是非不分,所以对她,心中始终是有一丝歉疚的。

      “想不到你也会弹这首曲子。”萧忆情轻声说道,语气中有一丝惊讶之意。清俊苍白的面容上却是淡淡的神情。

      “玉瑶小时便听母亲弹过,听久了,自然的就会了些。”她说得很是大方得体,语气中没有过多的思想流露,这与在新婚当晚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她是看明白事实了么?还是在刻意掩饰什么?他此时对她的疑惑,又更深了一层。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萧忆情没有去在意她的话,只是自顾自的念道。“我记得这首曲子,是出自这一句诗吧?”迷离的眼中带了些许疑问。又像是故意在戏弄她一般。

      堂堂听雪楼主,惊才绝艳,才气过人,怎么会连这样的名曲出自哪里都不知?

      想到这里,她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

      “恩!玉瑶才疏学浅,怎敢在萧公子面前班门弄斧呢?”语气依旧恭敬有礼,然而并不显得卑微,这样的她,倒是令萧忆情吃了一惊。

      是的,她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卑微,自那以后……

      “卑微”,它是救不了自己的,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即使丢下它她会遍体鳞伤,就如同那扑火的飞蛾一般,不在乎灰飞湮灭,粉身碎骨的结果,只为了那一点光明……

      那双明媚的眼中迅速的闪过一丝痛苦,又马上消失不见。尽管这样,但还是被萧忆情敏锐的捕捉到了,他不发一语的看着她,眼神出奇的复杂。

      在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呢?为何每次见她,都有一种痛到绝望的感觉。

      想到这里,那种彻骨的痛似乎又到来了,他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玉瑶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

      “萧公子,你来,是有什么事吗?”正在他暗自出神之际,她开口了,语音轻柔,礼仪俱到,却莫名的透着一种疏远之意。

      萧忆情回过神来,正欲开口,又顿时止住了,将她放才的话反复思考了几遍,确定无误才道:

      “你刚才称呼我为萧公子,这是为何?”

      听着他的话,玉瑶有些局促不安,过了会儿才回道:“玉瑶想新婚那天,叫了萧公子“相公。”那时候萧公子似乎不悦,怕是不喜欢这种称呼吧……所以就擅自更改了。”

      萧忆情点点头,继而淡淡的说道:“不管如何,你我已有夫妻的之名,这样称呼,未免惹人非议。在外人面前,你就用原先的称呼吧。”

      “恩!”玉瑶也不再多话,淡淡的回应道。这世上,又有谁能违背他的话呢?想到这里,脑海中却浮现出一抹清丽的绯影,清如池中之莲,冷若山颠之雪,绝世而独立,又像悬崖百年怒放的蔷薇,那种坚韧的气魄,难怪会吸引到他了。不语,嘴角只是泛起一丝牵强的笑。

      “这把琴,是及笄之年,姐姐送与我的,已跟了我好几年了。”看着白衣惊鸿的青年公子将注意力放在那把琴上,眼中别有深意,玉瑶缓缓走了过去,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艳若桃李的脸上难得的带了欣慰的光彩,眼中也少了一些阴晦。而多了几分宁静。

      萧忆情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盈盈之姿,宛若神女。淡淡的开口说道:

      “你姐姐待你很好。咳咳!”苍白俊秀的面容上毫无波澜,似随口说出,当然,身边的她也并未刻意去注意。

      玉瑶度步到窗前,皎如明月的眸子出神的凝望着远方的青山,那是位于洛阳北部的北邙山,曾经掩埋过世间的一段传奇,青青北邙,涤尽旧人泪。

      “玉瑶自小父母便去世了,只有与姐姐相依为命。”说道这里,唇角扯出一丝苦笑,其中含者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

      萧忆情将她的神情尽收眼里,迷离略带女气的眼里闪烁着沉思的光。

      “咳咳咳……!世道多桀难,也难为你们一介女流,却被迫与世道抗衡。”也许是受了些吹进来的风,萧忆情一边咳嗽一边摇头叹息说道,眼中尽是无可奈何。

      “呵呵,都是过去的事了,往事就莫再提了。”看着他咳嗽,玉瑶忙走过去将窗关紧了,免得他再受风寒。脸上流露出笑意,适当的岔开了话题。

      “素闻萧公子博学多才,想来琴技也是精通熟略吧!玉瑶倒想请教请教。”望着他,眼里带着询问的意味。

      “咳咳!不敢说精通,略知一二罢了。琴萧之音,需要有知音之人才好。”

      白衣公子,风华惊世,奈何却是孤曲独鸣,玉箫声断。

      若是英雄,怎能不寂寞。然而,又怎能不忍受寂寞。

      萧忆情说到这里,忽然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一抹清丽孤绝的绯影。他心中只觉得一阵苦涩,苍白俊秀的脸上扯出无奈的笑容,清澈如泉的眼中也盛满了失落。那个女子,怕是自己一生也逃不出的魔障吧!

      玉瑶在旁看着萧忆情的举动,突然觉得鼻子一酸,泪珠凝睫,眼看就要划下,她连忙别过头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十年,对于他和她来说,都改变了太多。

      曾几何时以为只要努力去抓紧它,它就会永远的属于自己,可如今才知道所有都是枉然,它就像指尖流沙一般,越抓得紧,它便流逝得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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