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长青（十二） ...
-
江怀独自走入三十七号的黑气之中，心里止不住地盘算。
满布三十七号的黑气充满了他熟悉的气息，与他身上缠绕的地府浊气同宗同源。
在黑气炸开的那一刻，江怀就已经很清楚，他要面对的，是第一件现世的神器。
地府神器原本还在地府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他们的用法，效果，但是失落之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
如果是以前，大概江怀自己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把神器收复，但现在……
“罢了……”
江怀抬步走进三十七号之三，吴神医还坐在原来的地方。
吴神医的身上不停有红光滑过。健康、年轻与衰老、衰弱的状态诡异地在吴神医身上交替着出现。
“是等活啊……”
等活地狱，此前江怀最为熟悉的地方，在神器是失落之前的2274年都处在江怀的控制之下。
但那些记忆都失落了，现在的等活对江怀来说相当陌生。
江怀打出一个常用的控制法诀，但是法诀的金光才刚碰到吴神医，就被弹了回来。
“以前，有这么难？”
江怀还想打出一道更强的法诀，把神器彻底封住，但是吴神医说话了。
“昭灵，许久不见，不用一见面就这样赶紧杀绝吧？”
声音是从吴神医的嘴里说出来的，但是并不是吴神医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一个青涩的少年。
唔……才二十多年，居然就养出灵智了。
虽然江怀失落了记忆，但是神器有没有灵智他还是知道的。
神器有灵，择有德之人。意思不过是品德比较好的人更容易吸引到神器归附，但是也还没能到神器有自主意识能和人沟通的地步。
大多数神器的掌控者，都是靠感觉和神器相处。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神器也没有办法表达。
这么些年神器就可以培养出自己的神智，恐怕也是用了一些非常手段。
“不曾想。”江怀的评价保持了他一贯的风格。
“昭灵，念在我们多年的旧情上，不如今天就这样算了吧？”神器还在好声好气地跟江怀商量。
江怀还在回忆他们之间到底有多深的情分，那些潮水般的黑气就朝着江怀涌了过来。
是偷袭！
那些黑气变化多端，像戟，像矛，像触手，像能人撵跑的狗，每一招都向着江怀狠狠地捅了过去。
但是我们江哥从来都是人狠话不多的类型。他根本不怕偷袭，手上的法诀一道接一道地打出去，灵气跟不要钱一样泼掉，同时直直地就朝着吴神医冲过去。
“咱这么多年情分，你一点情面都不讲？！”
江怀：“哼！”
这玩意儿偷袭的时候讲过情面吗？
江怀一拳打在吴神医身上，打得神器差点离体爆出。
也就是神器放出的黑气够多，神器才能在江怀的拳头落到吴神医身上之前凝出一面结实的厚盾。
神器马上作出反击。那面厚盾顿时变成刺盾，要把江怀的手扎成一个漏勺。
可是黑气并不能扎穿江怀，反而是融入了江怀的身体里。
江怀叹出一口白色的雾气。
虽然白色的雾气肉眼不可见，但是神器依然还能感觉到。
“你居然……放弃了你的身份。”神器的声音里带着巨量的不可置信。
“是。”江怀没有打算多作隐瞒，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不可为人所知的秘密。
“你堕落了，昭灵。”神器的声音像一个正义的使者，“我只好将你净化了。”
原本一直端坐着的吴神医“歘”一下站了起来，向着江怀猛攻。
吴神医动作奇快，完全不像一个已经须发皆白的老人。他拳上生风，招招向着江怀的面门攻去。
看来吴神医平时确实没少去公园里练太极，而且练的不是什么养生太极拳，而是杨氏太极或者陈氏太极一类有杀招的路数。
江怀的功夫没有路数，但是他都是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没有章法可循，唯一的目的就是——有效。
想当初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有吃过这种苦。虽然现在他都不记得了，但是肌肉记忆没有忘。
不过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江怀早就练出来了一身的硬功夫，而且每一招都是杀招。
江怀避开了吴神医的杀招，不是杀招就硬抗，一拳攻出，直取吴神医的心脏。
“砰。”
江怀打中了，但是吴神医不为所动，只是小小皱了一下眉头，马上就恢复了动作。
两个人的对攻陷入胶着。吴神医的招数落到江怀身上，连江怀的黑雾都打不穿。而江怀对吴神医造成的伤害，没有两秒就能被神器的再生之力恢复原状。
“原来如此。”江怀明白了。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江怀的眼前冷不丁地就出现三个血淋淋的大字：
江！危！援！
不用问都知道，这是严洛发出的信号，虽然不知道严洛用的是什么方法，但是江怀必须加快解决这一边。
江怀瞅准了机会，一拳打在吴神医的左手手臂上。按理说打在手臂上并不能造成伤害，但是江怀这一拳几乎把吴神医打到骨折。
他出拳的时候，吴神医手臂的这一个区域刚刚经过了再生之力的恢复，马上就要进入衰败的流程。江怀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对吴神医造成重创。
吴神医的手臂被江怀打中之后，又经历了衰败之力的洗礼，居然一下子就从几乎骨折变成了直接骨折。
江怀再补了一拳，直接把吴神医的手臂打落下来。
江怀料准了神器的再生之力不足以让吴神医在对敌的时候快速把手臂长出来，但是他没料到，神器会直接把衰败之力作用到他的身上。
衰老又一次降临到江怀身上，自他掌控了神器之后，就再也体会过了。失去记忆的江怀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自己老了”这个问题。
“啊……有趣。”老去的感觉让江怀觉得有点新鲜，不过准确来说，他有记忆的时间也就是20年左右，任何状态的变化都是新鲜的。
老去的躯体带来的不仅是新鲜，还有陌生，江怀不太适应操纵这具急剧老化的躯体。
“啪。”江怀一拳打到吴神医的身上，吴神医没什么事，但是江怀的手骨折了。
江怀没有神器在身，自然也就没有再生之力的加持，不是不能恢复，但是相对来说，有点慢。
这可难不倒江怀。他周身的黑气向内压缩，整整少了一圈。
既然我的身体变脆弱了，那就只能穿上一层更加厚实的盔甲。
神器和吴神医这一方也学乖了，再生之力和衰败之力的交替不再是规律地出现，有好几次都让江怀没有打准。
只不过这种方法也只能算是饮鸩止渴，没有得到再生之力足够的恢复，受过伤的地方也不能很好地痊愈，只不过是让全身的伤换到了别的地方累积起来。
吴神医的身上在红光闪过之后，依然流下了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江怀很快就发现了其中最为根本的奥秘——
神器的再生之力，根本不能完全修复江怀拳头所造成的伤害。
江怀轰出的拳头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黑气，那不仅仅是物理伤害，还有法术伤害。
那就好办了。
江怀再不管什么再生之力与衰败之力的交替。他看准了瞄准了吴神医，就是往头上轰，不管状态，不管伤情，也不管自己是否受伤。
一个字，就是干！
这是江怀在千万次战斗里悟出的经验——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只要江怀够狠，以及加上他强悍的身体素质这个前提，就没有敌人能打败他。
越不怕死，越能活。
江怀的拳头一拳接着一拳轰到吴神医的头上，饶是神器把所有的再生之力都集中在头部，也免不了被江怀打得血肉模糊。
吴神医的头上凹进去了一大块，眼耳口鼻，基本就只有口还算完整，其他地方不是损就是肿，几乎都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
“好，很好，昭灵，是你逼我的，你就这样对我！”神器的口气听起来像是一个怨妇，“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屡屡给你机会，跟你讲旧情，与你讲和，你就这样逼我！有意思吗？啊！”
江怀根本不跟神器多费口舌，拳头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够了！”神器似乎是真的生气了。有一阵红光暴然闪出，直接把江怀逼退。
吴神医剩下的那只手手掌翻飞，结出一个又一个的法印，其结印之复杂，几乎可以位列顶级法术之中。
一声宏大的钟声响彻南极市的上空。有一道帷幕，随着钟声降落下来，把石成子巷三十七号为了起来。随着帷幕落下，周围的景色也变了。
三十七号之三看起来不再是一个小院子的样子，而是焦土千里，火星四冒，熔岩肆意横流的地狱景象。
这才是江怀所熟悉的等活地狱。
这些年八热地狱因为神器失落，空有其表，以前有过的焦土，熔岩，全都消失不见，剩下的不过是一个名叫地狱的空壳，勉强留下一下修罗、鬼面在维持地狱的运转。
此时此刻，这个江怀有25年没见的等活地狱，又重新出现在江怀的面前。
江怀深邃的眼睛看透了三十七号之三的后堂。在那里，神器圈养了一大批患有重病的病人，每天替他消化再生之力与衰败之力的轮回，一步步地提高神器拥有的神智，也让神器有了在地府之外再立地狱的底气。
神器在哪，地狱就在哪儿。
江怀不能放任地狱就此出现在人界。为了万民，为了严洛，为了江楚楚，他都必须要把地狱恢复原状，这是他刻画在记忆中的使命。
江怀皱起了眉头，从虚空中翻出了一把生了锈的量天尺。
他把量天尺当成笏板在用，在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字。这其中就有此时此刻的一条记载：
不止三十七号之三，还有另外一个地方也同样出现等活地狱的异变！
江怀把自己的灵感放出，虽然等活地狱已经开始笼罩整个南极市，但他仍然能在另一处地点也感受到浓厚的等活地狱的气息。
那是……南极市中心医院的方向。
江怀手势一变，法诀翻飞，发动了一个真真正正的顶级术法——
天涯共此时。
既然要解决，那就两个地方同时解决，也省得自己在这里虚耗时间。
江怀要把两个地方融合起来，彻底把等活地狱的神器打回原形。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长青（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