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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小温柔 ...

  •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00:00,楚怀摘下耳机,关了音乐,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音乐列表显示她已经单曲循环沈梦的《凛》89遍,但屏幕上还是只有几根杂乱无章不成形的线条。

      以前画稿的时候,她耳机里总是会单曲循环《凛》。不管是在喧嚣热闹的白天,还是寂静无声的深夜,只要耳机里放着这首歌,她总能迅速放松下来,沉下心,创作灵感也随之而来。

      《凛》原本是她的灵药,但现在失效了。

      楚怀关了电脑爬上床,正在床上打坐的江沅睁开眼睛问她:“有想法了吗?”

      江沅回学校快一周了,她没找实习,在家闲得无聊,索性买票回了学校。

      “没有。”楚怀摇摇头,一头栽倒在床上顺便打了个滚,“光是毕业设计已经很头疼了,星锐的参赛作品我还一点头绪也没有,焦虑到头秃。”

      江沅双手在头顶交叉然后缓缓落下,长舒一口气,对楚怀说:“你要不要试试冥想打坐,有助于睡眠。”

      楚怀正躺着玩手机,不以为然道:“你天天冥想打坐不也是和我一样熬到两点才睡。”

      “不一样。你是因为睡不着被迫熬夜,而我是因为想熬夜而主动熬夜。这两者有本质区别。”江沅一本正经。

      “就你歪理最多。”

      “那当然,我可是国家一级胡说艺术家!”江沅得意地仰了仰头,看了眼侧躺着看手机的楚怀,八卦地问,“哎,眼看就要毕业离开学校了,你和学弟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楚怀默了一瞬,假装没听懂江沅的话。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你那含苞待放的初恋花骨朵!”江沅干脆爬到楚怀床上,盘腿坐在她身边,“我来学校之前还见你时不时地在宿舍群里更新发展进度,什么操场偶遇啦,什么一起拍学校的宣传片啦,怎么我来了之后你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楚怀把头埋进枕头里,闷声道:“我最近都在忙参赛作品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最近也确实没再遇到过他。”

      “崽啊,你听我一句劝,机会是靠你自己主动争取的,你这样天天星锐宿舍图书馆三点一线,能遇到学弟才稀奇!”

      楚怀长叹一口气翻身坐起来:“之前只有毕业设计这一座大山压在我肩上我都焦虑得喘不过气,现在我两边肩膀,一边是毕业设计一边是参赛作品,天天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人不人鬼不鬼,实在没精力考虑其他的事情。”

      算了算,她上次遇到逢川还是半个月之前,在北门外。她满心雀跃地想要和他打招呼,而他只是漠然地朝她点点头,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浇灭她心中刚萌芽的种子。

      楚怀问:“你那时候为什么笃定地说逢川喜欢我?”

      “他主动约你出去吃饭啊!还是去那种贵得让人咋舌的法式餐厅,这一看就是在下血本撩你!而且你过敏脸肿成那样,他还不离不弃地照顾你,一点也没有嫌弃。”江沅见她神情有些萎靡,声音小了几分,“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最后一句话显得格外没有底气。

      “可我觉得他不喜欢我,请我吃饭是为了感谢我,照顾我是出于礼貌。”楚怀垂眸,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委屈。

      在喜欢人这件事上,楚怀没什么经验,没有成功的经验,也没有失败的经验。所以她一直乐观地想着,只要她按照林意意分享给她的宝典循序渐进,总有一天能收获甜甜的爱情。

      一直以来,她和逢川的关系都介于亲昵与陌生之间,不远不近。而她就站在中间,正在努力向亲昵靠近,却从没有想过可能他们也会有变得陌生的一天,退回到“点头之交”。

      她不得不承认,她之前所有蓄势待发的勇气,都被他那一刻的冷漠击溃。

      怕会错意,怕空欢喜。

      楚怀原来也是个干脆利落的姑娘,但是“喜欢”让她变得畏首畏尾。

      “你是因为我说逢川喜欢你,所以才喜欢他的吗?”

      这句话有点绕,楚怀理了一下,摇摇头:“不是。”

      “你知道的,我也是‘母胎solo’到现在,感情经历比较匮乏,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给你。我就是觉得吧,不要留遗憾。”江沅拍了拍楚怀的肩膀,“不要丧气啦,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熄了灯,楚怀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她点开微信收藏,又看了一遍逢川元旦晚会钢琴弹唱的视频。

      杂音很多,但她听得很认真,不知什么时候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楚怀醒来时外头已经艳阳高照,另一张床上的江沅还沉浸在睡梦中,因为今天不用去星锐,她决定再赖一会儿床。

      手机解锁后还停留在昨晚的视频界面,楚怀怔了下,她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跌入混沌的前一秒耳畔还飘着逢川清冷舒缓的歌声。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她似乎找到了新的灵药。

      逢川的歌声代替沈梦的歌声成了她的“灵药”。

      想到这里,她又点开视频看了一遍,录制设备性能差,环境嘈杂,所以视频音质并不好,逢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不到两分钟的视频播放结束,楚怀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临近中午,江沅才从睡梦中醒来,简单洗漱了一下两人一起出门去食堂吃午饭。

      还没到饭点,食堂的人不算太多,两人点了一份鸡公煲拿着号码牌在就餐区等待。

      闲聊间,楚怀问:“最近有什么八卦吗,和逢川有关的?”

      江沅想了想:“听说音乐学院隔壁的舞蹈学院有个学妹跟逢川表白被拒绝了。”

      “哦?细细道来。”

      “据说学妹和逢川都选修了西方艺术史,小组作业两人分在同一个组,PPT展讲的时候,学妹足足做了二十页PPT当着一两百个同学的面向逢川真情告白。”

      “还挺浪漫的哦。然后呢?”

      “呃……但那节课司琂没去,这么一闹老师知道他逃课了还扣了他的平时分。”

      “这事先调查做得不够充分啊,怎么连表白对象有没有来上课都没搞清楚。”

      “不过也有人说逢川原本是在教室的,在学妹放出PPT的时候偷偷从后门溜了。”

      楚怀好像有些懂他,装作不知道,大概就是他留给这个女生最大的尊重。

      “这也算是轰动全校的大新闻了吧?我怎么没看到‘江大百事通’更新推文?”楚怀又重新关注了‘江大百事通’,便于第一时间了解她和逢川的绯闻动向。

      “没有必要呗。学妹是在两百人的大课上当众表白的,当时还有人在空间直播表白全过程。那节课还没下逢川被人当众表白的事就传遍了各个学院,全校皆知。”

      “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吧,我就不知道。”

      江沅认真地看着楚怀:“毕竟现在像你这样用2G网冲浪的人已经不多了,你们不是八卦消息的主要受众。”

      楚怀点点头,并不否认江沅的说法,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

      “那我也不算延迟了很久。你怎么没第一时间和我分享,是爱消失了吗?”她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江沅没好气道:“因为你那时候正在画稿,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我实在不敢打扰。”

      楚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你大一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被人表白过?”

      楚怀完全没有印象,迟疑道:“没有吧……”

      “有!”江沅斩钉截铁,“我记得是文学鉴赏选修课,老师在课堂上随机点人起来分享自己喜欢的文学作品,有位仁兄自告奋勇地举手深情朗诵了雪莱的《To——》,眼睛一直看着你。”

      “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楚怀猜测道,“难道当时我不在?”

      “你在,”江沅无奈地看着她,“你只是睡着了而已,后来下课人家男同学还来问你喜不喜欢这首诗,你说雪莱挺好的。”

      江沅这么一说,楚怀有了点印象,但已经不太能想起那位男同学的样子。江沅她们总说她迟钝,其实有时候她是故意装迟钝,装作不懂,然后保持适当距离,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体面的拒绝方式。

      “想当初你大一大二的时候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知道多少学长学弟对你暗送秋波投怀送抱,都被你无情地忽视掉了。”

      楚怀扶额:“这两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可惜你现在过气了,喜欢个学弟还瞻前顾后的,进不敢攻,退不能守。”

      “激将法在我这里没用……”楚怀正对着食堂大门坐着,说这句话时,她抬头刚好看到逢川走进食堂,身后背着琴盒,双手抄在口袋里慢条斯理地往左手边那一排窗口走去。

      连走路的样子都比别人好看。

      见楚怀突然没了声,江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激动道:“是学弟!”

      楚怀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逢川,直到他找了个餐位坐下。她稍稍犹豫了几秒才终于下定决心,匆匆交代江沅:“在这儿等我一下。”

      她先去旁边的奶茶店点了一杯咖啡,等待的间隙视线一直往司琂那个方向飘,怕咖啡还没做好他反倒先走了。

      “同学,你的咖啡好了。”

      楚怀接过咖啡朝逢川走去,离他越近她的心跳越乱,直到在他跟前站定,她一手随意地放在胸前压抑住跳得过分欢快的心脏,一手将咖啡放在他面前:“说好请你喝咖啡的。”

      两人吃完饭从食堂出来,江沅一步三回头,一直扭头往逢川那个方向看,问:“这就走了?你不和学弟打个招呼吗?”

      楚怀挽着江沅的胳膊拖着她往前走:“刚刚不是打过招呼了吗,走吧。”

      江沅转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刚刚吃饭没顾得上审你,说,为什么突然给学弟买咖啡?”

      “还人情。”

      “你欠了学弟什么人情?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江沅眼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着。

      “就上次拍宣传片他给我买了杯咖啡,我应该和你们说过的呀。”

      江沅语塞,半晌道:“不愧是你。人家给你买一杯咖啡,你就还人家一杯咖啡,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就你这笔直笔直的脑回路,没直接把钱转给学弟我已经觉得很意外了。”

      “我是准备给他转钱来着,他没要。”

      “……”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路口,江沅要回宿舍追剧,楚怀准备去画室继续完成毕业设计,两人就此挥别。

      楚怀踩着春日细碎的暖阳往艺设学院大楼走,半路突然改了主意,打算去音乐学院大楼晃一圈。

      她不是第一次来音乐学院大楼,但这次感觉不太一样。经过每一间教室,她都在想逢川有没有在这里上过课,他上课时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偷偷走神玩手机。

      满心满眼都是逢川,楚怀觉得自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有春风自窗外吹来,搅乱她心底的一池春水。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大楼里没什么人,楚怀一层一层地逛着,有阳光从楼梯间的窗户照进来,被台阶切割成一块一块不规则的四边形。

      四楼的教室门上都装着电子锁,要刷卡才能进,楚怀转了一圈准备下楼,在拐角的地方看到了逢川。

      他就站在阳光铺成的四边形里,手上还端着她买的那杯咖啡,头发被风吹乱不听话地翘起一小撮,向来沉静似水的眼睛因为看到她泛起涟漪。

      楚怀像是做了亏心事被人当场抓包,脸颊微微发烫,没等逢川问便先开口:“我吃撑了,四处走走消食……”说完连自己都觉得荒唐。

      逢川倒是没有深究,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抬脚迈上几级台阶,绕到她身后。

      楚怀瞬间绷紧了神经。

      “嘀”声过后有门锁转动的声音,逢川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要进来坐一会儿吗?”

      “可以啊。”楚怀答得干脆。

      这是一间琴房,靠窗的位置摆着一架钢琴。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音乐学院的琴房,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自便。”

      逢川丢下这句话便开始忙自己的事。

      他打开琴盒,轻手轻脚地取出小提琴,拧紧琴弓后开始给弓毛上松香,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他的手指修长匀称骨节分明,楚怀还是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手,心里嘀咕着这人浑身上下怎么挑不出一点毛病。

      “你还会拉小提琴吗?我看你去年元旦晚会的节目是钢琴弹唱啊。”

      “都会一点儿,但小提琴学得最久。”逢川放好琴谱,试了下音便开始练习。

      凄婉悠扬的琴声自逢川指尖倾泻而出,楚怀瞬间被吸引了注意。

      逢川拉了一小节便停了下来,楚怀看着他问:“是《梁祝》吗?”

      “嗯。”尽管《梁祝》算得上是一首流传度很高的曲子,但逢川还是有些意外她能听出来。

      或许是他眼里的惊讶过于明显,楚怀笑着解释:“很久之前听过齐思勉先生现场版的《梁祝》,印象深刻。”

      “你去听过齐思勉先生的演奏会?”

      “嗯。记不清是小学还是初中了,总之年代久远,但现在回想起来仿佛还有琴声飘荡在我耳边。当时还因为这个想学小提琴来着,但是练琴太辛苦了,兴趣班去了两次就再没去过了。就因为这个还挨揍了。”

      逢川虽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和齐思勉的关系,但也没有大肆宣扬过,所以楚怀应该是不知道齐思勉是他的外公的。此刻听她提起外公的《梁祝》不免有些感慨,他问:“你喜欢《梁祝》?”

      楚怀点点头:“百听不厌。”

      “那我给你拉一遍。”

      外公最喜欢的曲子也是《梁祝》,而他也是听着外公的《梁祝》长大的。逢川记得外公说过拉小提琴除了练习技巧还有倾注感情,将自己代入乐曲所展现的意境中才能更好地阐释乐曲。

      他闭上眼,琴弓从弦上扫过,音符漫延开来。

      楚怀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在逢川右后侧的方向,看他偏头架着小提琴,动作优雅流畅。与生俱来的清冷矜贵以及刻在骨子里的温柔涵养,楚怀想,她喜欢上逢川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

      对话框的字删了又删,楚怀才终于编辑好信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了发送: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发完这条消息,她就立刻把手机扔在床上,强迫自己去洗漱。

      等她收拾好拿到手机的那一刻心情突然忐忑起来,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暗暗猜测他有没有回复消息,他会回复什么。

      楚怀深吸一口气解锁手机,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她雀跃地点开——

      逢川:有多麻烦?

      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心怀坦荡: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

      逢川:那见面说。

      见面说?楚怀看着这条消息一激动脑袋磕在了床沿上,她捂着额头半晌才缓过劲来。

      而逢川久久没有收到楚怀的回复,正盯着手机暗自思忖自己的提议是不是太唐突吓退了楚怀。

      心怀坦荡:现在吗?

      看着屏幕上新弹出来的消息,逢川眼里染上笑意,他回复:明天吧,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心怀坦荡:我都行!

      毕竟是求人帮忙,自然是要以他的时间为准。

      逢川:那明天中午?

      心怀坦荡:可以。就在西区食堂怎么样?我请你吃午饭。

      逢川:好。

      楚怀捧着手机开心得直冒泡,已经开始想明天午饭要吃什么,冷静下来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还没答应要帮她呢。

      突然就有些开心不起来了,万一他拒绝呢?

      低落了一会儿,她又乐观起来,算了,至少约到了他一起吃午饭。

      等江沅洗完澡出来,楚怀迫不及待地和她分享了这个消息。

      “我明天中午约了逢川一起吃饭!”

      江沅“啧啧”赞叹:“出息了啊怀宝!你这是打算告白?”

      楚怀摇头,郑重道:“暂时不会。但我决定主动靠近他,让他先看到我了解我,再决定要不要喜欢我。”

      想到前两天谈起逢川时,楚怀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江沅虚握着拳头递到她嘴边,问:“采访一下,是什么促使你主动迈出这一步?”

      楚怀认真地看着她:“是你啊。”

      “我?”

      “你说不要留遗憾。”

      江沅欣慰地摸摸她的脸:“宝贝,你终于想通了。”

      “单身到现在,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人,当然不能放过他!”楚怀握了握拳,气势像是要找逢川约架。

      楚怀翻着日历,星锐要求一周三天的坐班,她一般是周一到周三这三天去星锐,明天正好是周一。

      但现在,当然是和学弟吃饭更重要!她给组长发了消息报备,把这周的坐班时间换成了周二到周四。

      逢川第二天上午满课,十一点半下课,正是饭点食堂人最多的时候,他一般都会等到十二点人少一点再去吃午饭。

      但今天楚怀已经在食堂等他了。

      逢川跟着人群往食堂方向走,谢煜从身后追上他,好奇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去吃饭?”

      “嗯,约了人。”

      逢川一向独来独往,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约了人,谢煜心里挺不是滋味,他可以拍着胸脯自信地说在班里和逢川关系最好的就是他,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从来没有和逢川一起吃过饭。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他问:“约了谁?”

      “你不认识。”

      谢煜自来熟道:“没事啊,一起吃顿饭不就认识了!”

      楚怀这才转头看他,认真道:“不方便。”

      谢煜不是第一次在逢川这里受挫,所以心态特别好,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笑容满面地祝他用餐愉快。

      楚怀已经提前买好了饭,二楼靠右边第二排的位置,逢川一上楼就看到了她。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头发自然地披散下来,发间别着一枚发夹,远远看着像是一只蝴蝶歇在她头上,看起来乖巧又温柔。

      “等很久了吗?”逢川在楚怀对面落座,姿态自然。

      “啊……没有。”楚怀正在微信上和江沅她们闲聊,都没注意到逢川已经到了。她收起手机把其中一份饭推到逢川跟前,“这家店的煲仔饭我吃了四年,你尝尝。”

      “谢谢。”

      光是逢川一个人在食堂吃饭就已经能吸引不少目光,更何况现在他的对面还坐着楚怀,那个据说正在追求他的大四学姐。

      因为已经预想过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楚怀已经调整好心态,此刻在大家或偷偷打量或光明正大盯着看的目光里神色自若地吃着饭。

      两人都没有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的习惯,所以直到吃完饭从食堂出来逢川才问楚怀:“需要我帮什么忙?”

      “想请你帮忙录首歌来着。”楚怀递给逢川一只耳机,“你先听听这首歌。”

      耳机里在放沈梦的《凛》,逢川双手不自觉地收拢,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暴露的,楚怀怎么会知道他就沈梦,紧张到手心都冒了汗。

      但楚怀并不知道逢川的心理活动,完全沉浸在“我喜欢的男孩子正在和我一起听我男神的歌”这种矛盾又甜蜜的情绪里。

      你听过这首歌吗?”不等逢川回答,楚怀又自顾自地继续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之前画稿子的时候,只要放这首歌都会特别顺畅,但最近这首歌不太灵了,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顺畅地画过稿了。”

      听她这么说逢川心情愉悦地勾起嘴角,颇有些骄傲。

      “之前元旦晚会听你唱过歌,觉得你的音色很特别,所以想说能不能请你帮忙录一下这首歌,拯救一下我枯竭殆尽的画稿灵感。”她巴巴地望着逢川,一双杏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芒。

      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沈梦?逢川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凛》是他的处女作,和后面的作品比起来知名度并不高,但这首歌竟然和楚怀有这样深的关联,他突然有种宿命感。

      “好,但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楚怀没想到逢川会答应得这么干脆,欣喜道:“没关系,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一周。”逢川看了看楚怀,“有人帮忙的话应该能再快一点。”

      “那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到时候联系你。”

      两个人都努力藏着脸上的笑意,但眼里的甜蜜已经随风四散开来。

      自从上次大闹星锐后,楚怀就再没见到过丁砀,也没有收到他任何消息,所以今天在学校碰到他楚怀还很意外。

      “好久不见啊,有没有想我?”丁砀仍然招摇得像一只花孔雀。

      “没空。”楚怀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丁砀伸手去搭楚怀的肩膀,被她闪身躲开,委屈道:“你都不关心一下我吗?我可是刚从医院回来。”

      楚怀这才认真地上下打量着丁砀,见他不像是有什么大碍的样子,嘴硬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祸害遗千年。”

      “啧,没良心。”

      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很亲近,逢川敛去眼里的笑意,眼神淡淡地落在丁砀身上。

      “哟,这位同学有点眼生啊,是你朋友吗?”丁砀像是这才发现楚怀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楚怀指着丁砀给逢川介绍:“这是我同学,丁砀。”然后冲着逢川道,“这是我朋友,逢川。”

      两人视线对上,微微冲对方点头,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逢川不理会丁砀别有意味的打量,收回视线落在楚怀身上,道:“下午还有课,我先走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联系你。”

      “好!”楚怀忙不迭地点头。

      等逢川走远,丁砀开始秋后算账:“怎么,他是朋友,我就只是同学?楚怀,你没有心。咱俩认识快七年了,我在你心里就只是同学是吧?”

      “好了,对不起,是我不该隐瞒我们真实的关系,再有下次我一定如实向人介绍你。”

      楚怀突然认错态度这么良好,丁砀准备好的指责她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心里隐隐觉得她还在憋大招,果不其然——

      “大家好,这是我儿子丁砀。”

      “……”

      “你求我帮忙的时候不是喊爸爸喊得挺诚恳的吗,我手机里还存着视频,要看看吗?”楚怀一双大眼睛真诚又无辜。

      斗嘴从来没赢过,丁砀也输习惯了,这个爸爸他敢喊就敢认。他不再和楚怀纠结这个问题,转而八卦地问:“你们今天中午一起吃饭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

      “全校都知道了……”

      “哦,比我想的要快一点呢。”楚怀倒是也不意外。

      丁砀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只能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你是认真的?你可是马上就要毕业了,人家学弟才刚刚大一……”丁砀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事,恍然大悟道,“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决定去星锐实习的吧?”

      “部分原因吧。”楚怀并不否认。

      所以这就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一直计划毕业就回榕城工作的楚怀会突然决定去星锐实习,因为她想留在江城。

      因为他在江城。

      丁砀神色复杂地看着楚怀,满脸都是“为了爱情值得吗”的表情,欲言又止道:“你这才是真正的意气用事。”

      楚怀耸耸肩,不甚在意道:“或许吧。”

      她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后悔。

      四月尾的天气,拂面而过的微风带来干燥的暖意,楚怀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有细碎的光落在她身上,温柔耀眼又生机勃勃。

      丁砀眯眼看着楚怀,想起那些讨论楚怀和逢川的八卦帖子,有不少人觉得楚怀和逢川不搭,理由无非是一个即将迈入社会,而另一个还在象牙塔,生活环境的差异会在无形之中将两人推得越来越远。

      这是相对委婉的说法,还有人披着马甲直言楚怀配不上逢川:前途无限的音乐学院小王子和一个连顺利毕业都困难的大四学姐,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两人不配。

      丁砀在下面回复:用脚指头想?这是承认你的脑袋长着只是为了显身高?

      接下来就是一轮又一轮的网络骂战,但丁砀根本不虚,他一个人骂哭了对面一个宿舍。

      都是些大一的小学妹,楚怀风光无限的时候,她们还在收“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大概是看了“江大百事通”说楚怀江郎才尽的那篇推文,觉得交不出毕业设计就没法毕业,所以楚怀在她们眼里直接变成了连毕业都困难的大四学姐。

      “喂——你的毕业设计怎么样了?”丁砀问她。

      “快收尾了,你呢?”

      “也差不多了。”丁砀冲她摆了摆手,“我去吃饭了,回见。”

      “丁砀,”楚怀喊住他,“你说你刚从医院回来,怎么了?”

      “阑尾炎,去动了个小手术。”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难怪最近都没有丁砀的任何消息,楚怀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道:“哦,那你命还挺大的。”

      嘴硬心软的家伙,丁砀不在意地笑笑:“祸害遗千年嘛,我去吃饭啦。”

      口袋里的手机振了两下,丁砀摸出手机看了眼,是楚怀的消息:别吃太辣的,大荤太油的也不要吃。

      他顺势回头,只看到混在人群里的楚怀的背影,单薄却坚韧。

      五一假期后,楚怀收到了逢川发给她的文件,是他刚刚录好的《凛》。

      熟悉的前奏缓缓在耳边流淌,楚怀屏息以待,直到耳机里传来逢川的声音,清冽低沉,轻轻吟唱着这首她听过无数遍的歌。

      没有百万修音,没有强大的后期,逢川的声音清晰得仿佛贴着她的耳朵在唱,想到这里,楚怀没出息地红了脸。

      她给逢川发消息:很好听,谢谢你。

      这是只唱给她一个人听的《凛》,楚怀心里像打碎了蜜罐一样甜。

      那个下午她坐在星锐的办公室,耳机里在单曲循环逢川给她录的《凛》,画稿意外地很顺畅。

      楚怀走出星锐大楼时已经是黄昏时分,迎面吹来的风里带着湿气,城市上空飘浮着朦胧的云雾,隐约酝酿着一场大雨。

      她在随身背的包里翻了下,早上出门时还是晴天,所以没带雨伞。

      她加快了脚步,希望能在雨落下来之前回到学校。可惜天不遂人愿,楚怀出地铁时外面已经淅沥沥地下着雨,地铁口挤满了躲雨的人。

      有人等雨停,有人在等伞。

      楚怀在等雨停。江沅今天刚好有事要外出不在学校,又不好意思麻烦其他人给她送伞,楚怀索性在这里等雨停。

      天一点点暗下来,雨越下越大,地铁口等着的人也在慢慢变少,到最后只剩下楚怀和一个大叔面面相觑。

      “姑娘,贴个膜不?”大叔热情地招呼她。

      “那贴一个呗?”楚怀把手机递过去。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姑娘你咋没让人来接你?”大叔动作利落地揭下楚怀手机碎了边的膜,从脚边的塑料盒里找到对应型号的膜,仔细地对好边贴上去,拿工具从头刮到尾清空气泡。

      “喏,好了。”

      楚怀接过手机:“谢谢您,多少钱?”

      “不用了,送你!”大叔收好箱子,望着雨幕笑得温柔又幸福,“我要回家了。”

      楚怀回过头,看见有人撑着伞朝地铁站走来,还没看清身形倒是先听到了数落声:“出门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今天要下雨让你带把伞你不带,我这锅里还炖着肉呢!”

      大叔乐呵呵地站起身往伞里钻:“我这不是忘记了嘛。”他回头冲楚怀摆了摆手,“姑娘,我先回去了,天色暗了,你注意安全!”

      最后地铁站只剩下楚怀一个人,她将手伸到外面,细密微凉的雨点落在她的掌心上。

      雨不算太大,楚怀抿了抿唇冲进雨幕里。

      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鸣笛声,雨滴敲打伞面的声音,在各种各样混杂在一起的声音中,楚怀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下一秒,有一把黑色的大伞罩在她头上,像是被笼罩在透明的结界里,周遭的声音都变得缥缈虚幻,唯一真实的是她心跳的声音。

      这是楚怀第一次听见逢川喊她的名字,他微皱着眉头:“这种天气,淋雨容易感冒。”

      有雨水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流,在下颌处汇成水滴没进衣领里,她眼眶发热,胡乱地抹了把脸,笑道:“都怪这雨下得太突然了。”

      楚怀示意她往里站一点:“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楚怀轻声道了谢,缓步走在他身旁。

      路面积了水,在灯光的映衬下或明或暗,楚怀低头看着路面,心里涌动着的情绪挤得她心口发酸。

      在地铁站等雨停的时候,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接走不是不羡慕的,她并不是矫情的人,却在那一刻真实地感到孤独,也希望能有一把伞为她圈出一方避风港。

      她冒雨往学校跑的时候还在想,只要我跑得够快他们就看不见我的狼狈,直到在喧闹的街头听见逢川的声音。

      曾经幻想过的情节突然就实现了,楚怀只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包括今晚这场雨。

      “听过歌了吗?”

      逢川的声音将楚怀拉回现实:“嗯。很好听。”她微微偏头,视线落在逢川撑着伞的手上,“我给你发了消息,没看到吗?”

      “学校乐团排练,一下午都在练琴。”

      难怪一整个下午都没等到他的回复。

      路边突然蹿出一条狗,楚怀吓得躲在逢川身后,还紧张地拽住了他的衣角。

      逢川一手撑伞,一手将她虚护在身后。

      狗已经跑远,楚怀这才松了一口气,松开逢川的衣角干笑道:“小时候被狗咬过,所以很怕狗。”

      楚怀含笑应了一声。

      “托你的福,我拥有了新的灵感源泉。”

      “你是指我给你录的《凛》吗?”

      “对啊,我今天下午就靠着它画稿呢。”

      “那就好。”

      楚怀忽然想到下午在宿舍群讨论,到底《凛》是她的灵药,还是逢川的声音是她的灵药?

      宿舍三个人一致投给逢川的声音。

      林意意说:“以前你喜欢沈梦,所以沈梦唱的《凛》是你的灵药;现在你喜欢逢川,所以逢川唱的《凛》是你的灵药。通过控制变量法我们可以很直观地发现,逢川就是你的灵药。”

      有理有据,令人服气,欧耶!

      宿舍楼就在前面,楚怀第一次觉得从校门到宿舍的这条路这么短。

      “今天谢谢你噢。”

      “不用谢,早点休息。”

      楚怀小跑着站到檐下,冲逢川挥了挥手。

      江沅还没回来,宿舍只有楚怀一个人。

      逢川先洗了个热水澡,将湿衣服都换了下来。

      准备洗衣服时,她听见手机在振,是逢川打来的电话。

      她擦干手接听:“喂?”

      “现在方便下楼吗?”他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到她的耳畔,瞬间搅乱她的心。

      连为什么都没问,楚怀几乎是脱口而出“方便”。

      等她穿着拖鞋“噔噔噔”跑下楼时,第一眼便看到那把送她回宿舍的黑色雨伞。逢川往前几步站到她跟前,递给她一张票:“刚刚忘记了这个。”

      “这是什么?”楚怀疑惑地接过。

      “这周日有一场音乐会,你有空吗?”仔细听的话能发现他强装镇定的语气里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有啊!”楚怀将票收在口袋里,“我有空!”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不矜持,但管他呢!

      学弟在约她一起听音乐会啊!矜持什么的先往旁边放放!

      “还有这个。”逢川递给楚怀一盒感冒冲剂,“今天淋了雨,等会儿睡前记得喝一包,预防感冒。”

      楚怀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仿佛逢川给她的不是感冒冲剂,而是长寿仙丹。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知不知道学校都在传我在追你。我在想,他们传都传了,要不我干脆付出点实际行动,坐实这件事?”

      “那你准备怎么追我?”逢川垂眸看着她,眼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是下蛊的咒语,勾走了她的理智。

      楚怀强迫自己盯着逢川的眼睛,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她踮起脚凑到他唇边轻轻啄了一下,迷迷糊糊道:“这样?”

      唇畔传来柔软的触感,楚怀的理智瞬间回归,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如果我说我刚刚是被外星人绑架了,你会相信吗?”

      占完便宜就跑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楚怀斟酌半晌给逢川发了这条消息。

      “你觉得我应该相信吗?”

      楚怀捧着手机,脸烫得厉害,什么叫她觉得……她莫名从这句话里品出了一点儿暧昧的意思。

      “我不要我觉得,我要你觉得。”

      两个人像在打太极似的,楚怀又把球抛给了逢川。

      她实在拿不准逢川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请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帮她理性分析一下,所以把聊天记录截图发给叶梨,大概解释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抛开叶梨对她的调侃不谈,楚怀觉得叶梨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

      “他肯定也是对你有好感的,不然你亲完人家逃跑后,现在给他发消息看到的肯定就是红色感叹号!而且,你品一品他这句‘你觉得我应该相信吗’,你细品,这摆明了是在试探你,把选择权交到你手上。如果你觉得他应该相信,当这件事没发生过,那你就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如果你觉得他不应该相信,那你可就得对人家负责了!”

      叶梨一通分析猛如虎,把楚怀都给绕蒙了,满脑子都是“我想对逢川负责”,于是她点开和逢川的聊天界面,上面显示逢川给她发过来的新消息:那我不信。

      她回:我会对你负责的。

      叶梨还在电话里感叹:“暧昧上头的时候,像极了爱情。”

      楚怀觉得自己现在确实有些上头。

      接下来几天楚怀都忙得晕头转向,毕业设计定稿,准备答辩PPT,因为她前期一直处于没灵感的状态,所以星锐那边的参赛作品进度已经落下了一大截,这两天正在拼命赶进度。

      她根本没时间风花雪月,只是偶尔在微信上和逢川不咸不淡地聊几句“吃了吗”“睡了吗”“今天天气好好”这种没营养的话题。

      江沅说楚怀和逢川现在的状态属于“恋情萌芽期”,就等着看谁率先捅破这层窗户纸。

      周末,两人约了一起去音乐会,楚怀觉得这是个捅破窗户纸的好机会。

      放手一搏,单车会不会变摩托还不好说,但学弟有可能会变成男朋友。

      音乐会在周日,楚怀在周六晚上收到逢川的消息:“我有事要回家一趟,明晚的音乐会不能陪你去看了,抱歉。”

      楚怀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许久,试图揣测他在编辑这条消息时的想法。这是婉拒吗,又或者他家里确实是有事?

      一周的期待落空,她心口堵得厉害,沮丧和委屈的情绪像潮水淹没了她。

      暧昧不仅会上头,还会让人受尽委屈。

      江城的夏天在不知不觉中来临,太阳虽已落山,温度却仍然炙热。不过是从艺设大楼到操场的距离,楚怀背后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她绕着操场走了两圈,耳机里在播逢川给她录的《凛》,第一百遍循环结束的时候,她点开微信回复逢川的消息:“没事,正好我这周日也有其他的事。”

      在察觉到逢川的疏离之后,她迅速地藏好了这一周来的期待与雀跃,假装这场约会对她来说也是可有可无。

      因为要准备毕业答辩,林意意和杨心珧都回了学校,这还是这学期开始后宿舍四个人第一次聚齐。

      楚怀回宿舍时,她们正凑在一块热火朝天地抽王八,三个人顶着三张大花脸热情地招呼她:“一起来啊!”

      她出门时,这三个人还在一脸苦大仇深地改论文,现在这副其乐融融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怀疑:“你们的论文已经定稿了?”

      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江沅和杨心珧从地上爬起来一左一右地架着楚怀的胳膊,林意意拿着眼线笔狞笑着朝她逼近:“宿舍新规定,谁提毕业论文谁就要受惩罚!”

      挣扎也没用,楚怀索性闭上眼睛:“画吧。”

      林意意撇嘴:“你这么配合让我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江沅在旁边附和:“就是,你得挣扎!”

      于是宿舍四个人闹作一团,最后楚怀也变成了大花脸。

      林意意“哎”了声,提议道:“咱们去不醉不归吧!没有大醉一场的毕业不是真正的毕业!”

      江沅看了眼楚怀,道:“怀宝明天不是要和学弟去音乐会吗,得早睡早起美美地去约会!”

      楚怀怔了一下,无所谓地笑笑:“明天的约会取消啦。”

      江沅嘴巴微张,无声地“啊”了一下。杨心珧担忧地看着楚怀,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很快就移开了眼睛。林意意豪迈地揽着楚怀的肩:“那就更要不醉不归了!”

      考虑到安全问题,四个人最后在学校的小超市买了酒拎回宿舍,一边回忆着大学四年,一边喝着酒。

      最先哭的是林意意,一边哭一边骂丁砀浑蛋。楚怀也帮着她骂,林意意把头埋在楚怀肩窝里,小声道:“自从我和丁砀分手后,你为了照顾我的感受都很少和他联系,但我知道他是你很好的朋友,谢谢你怀宝。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能放下了。”

      楚怀心疼地回拥着她,坚定道:“意意,你以后一定要幸福,要特别特别幸福。”

      四个人抱头痛哭,哭累了就这样横七竖八地在地上铺着的瑜伽垫上睡着了。

      夜风温柔地吻着整座城,楚怀站在阳台上,夜渐深,灯光都已经湮灭。她纠结了许久,还是拨通了逢川的电话。

      她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无论结果如何。

      “喂?”逢川的声音有些哑。

      “我喝了酒,但是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想知道我那天为什么要亲你吗?”楚怀一口气说完想说的话,那边却久久没有回应。

      “逢川,你在听吗?”听筒里隐约有人声传来,他似乎在和人交谈,楚怀又问了一遍,仍然没有回应。

      “我现在有点事,稍后打给你。”就在她心灰意冷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等来了逢川的回答。

      “不用了,没什么事。”楚怀挂断电话,将逢川的手机号和微信都加入黑名单。

      她的努力到这里就结束了。

      逢川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忽然有些心慌。

      祖父突然病重,无暇园乱成了一锅粥,他回来后就一直在奔忙,没有片刻的停歇。

      接到逢川电话时,他还有些意外,但还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大哥就来喊他,说祖父要见他。

      忙完已经是深夜,他想着来日方长,等回学校再和楚怀解释清楚。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从这通电话过后,楚怀便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再见面已经是三年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小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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