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人被世界改变的方法》认知失常

18、第十八章

　　18.

　　有些问题本身就不需要答案。

　　解因的话一说完，就收回了咄咄逼人的目光，她随口说道，“我过去也曾经听说过类似的传闻，天野游空互助会将‘自我’当作最高的信仰，坚持遵循‘自我’就能得见真理的面貌，回归‘自我’得到接触真知的机遇——”

　　“这和她没关系。”2号直接打断了解因的话。

　　“我和夏继星的接触没有阴谋。”

　　他没有再看解因，而是垂下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又继续说道：“让解先生扫兴了，抱歉。”

　　“这些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是我不甘心而已。”

　　“有人和我说过。我不了解她所有的遭遇，没体验过她的过去的感受，就不应该用自己的思维来擅自揣测她的想法，自以为是地大谈感同身受，满口荒谬地嚷嚷同甘共苦。”

　　2号说着，忍不住捏紧了手指。

　　这具身体的感受自然而然反馈到了他的灵魂中。那是由他主导的、因他的难过而衍生出来的动作产生的感触，虽然为身体影响与他本人不甚相同，但仍旧是属于他自己的。

　　他正使用着夏霜陈的身体，声带发出的也是夏霜陈的声音。

　　“她跟我说，我的存在就是一场灾难，而她和我的相遇就是灾难的开始。”

　　即使他换了一具身体，他也没办法和跟他说那句话的人拥有一样的感受。

　　因为他的想法是属于他自己的。

　　2号掩眸说道：“我只是想要帮助她。”

　　他又沉默了片刻，只感觉脑袋空空如也。

　　心里也好像荒芜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也只是几个稍纵即逝的弹指。谈话室的光线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由带来的时光消逝的错觉已经足够让2号感觉到自己的失礼了。

　　“抱歉，”2号抿了抿唇，收拢了稍有涣散的心神。

　　他抬起眼睛，看向解因，“如果相遇是灾难，那就阻止灾难的相遇；如果结识是痛苦，那就消除结识的可能。我只是想要一切变得更好一些，让我的心也更好受一些。”

　　他在某一位至高无上者那儿得到了一个机会，并以此为筹码交换到了回到过去的可能。他千辛万苦来到这个时间段，也没有其他多余想法，只是为了弥补自己对夏继星的亏欠，如此而已。

　　因为不会再次相遇，因为要断绝深交的可能，他连名字都不需要，仅仅作为一个附庸，存在于现在的时段。

　　他只是2号。

　　“我想要帮助她。”

　　解因浑身颤抖，几乎要笑到失声。

　　“天野游空互助会居然还会出现一个情圣？”

　　2号平静的脸庞看不见一丝起伏，他没有就这句话做出回复，而是说道：“解先生，我跟您的交情与夏继星无关，我能够加入天野游空互助会也跟她没有关系。我们现在谈论的东西——夏继星作为DEW的成员，参加DEW的最后一次团队活动的合同——即使没有前面的外来因素，您也会答应这个要求，不是吗。”

　　解大老板敲了敲桌子，点点头，声音里面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可是，你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2号绞紧眉毛，他知道解因并没有恶意，还可能是出自好心，但他并不喜欢听见别人来这么说夏霜陈。这也并非来源于偏爱，或者自尊心作祟，而是他个人的某种习惯。他不喜欢站在天平砝码的对面，也不乐意和砝码站在同一边，公平是不需要衡量的。

　　他说：“我知道。”

　　“我知道她很聪明，我知道她脾气不好，我知道她性格有很多问题，我跟她认识了很多年，相处的时间长到可以让人厌倦，让人直言枯燥乏味。”

　　不是短短几个月，甚至长过七年八年，他认识夏霜陈很长时间，知道这个人狂妄、傲慢，谁都瞧不起；明白这个人行事全靠心情，对他人的看法都基于兴致好坏，属实恶劣至极；他也清楚夏霜陈做过什么样的事情，那些事情产生过大大小小的影响，其中不少最后都是由他来解决的。

　　可感情不能用那些来衡量，没有谁的付出是应该被其他行迹抹杀的。

　　解因问他：“那你还听从她说的话，认可她所谓的不幸？”

　　2号张了张嘴，半响后才回答道：“我已经自以为是过了。”

　　他们这场谈话没有持续多久，等到佣人上餐，他们用完一顿算得上丰盛的下午茶，天野游空互助会的人暂且没有找上门来，这场交谈也就止于此处。

　　2号拿着新合同回到耀夜传媒的职工公寓时，晚霞还未散去，夕阳将尽未尽，成片的火烧云铺满了大半天空，亮堂得让人想不起夜晚的模样。

　　夏霜陈如她自己所说，将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完全交给了2号。

　　因此，被托管者不得不担起作为身体使用者的责任，给他们的助理冯小鱼打电话说明情况。

　　他们的新合同要在公司备档，合同相关连的文件也要全部更替重新签字，办理新的证明盖章。其中很多都需要经纪人来做，虽然2号不介意全程代劳，但是为了夏霜陈和冯小鱼后期的工作，走更正式流程会更方便一些。

　　他们那战战兢兢的小助理兼经纪人这个点都还在公司里帮忙，接到了自己带着的艺人的电话一惊一乍。等2号说了半天，才支支吾吾怯生生地来了一句，“霜霜……姐，你心情好点了吗？”

　　冯小鱼比夏霜陈小两岁，但她们俩一贯都直呼其名，2号也是知道这件事的。突然听见对面一声“姐”，倒有几分哭笑不得。

　　不过，这么一声确实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他问完冯小鱼情况之后，见天色没暗，又听说公司各个部门加班的人还没走完，便索性再跑了趟耀夜传媒，到法务部交了合同，给冯小鱼传了份扫描件，又给自己留了份复印件，这样一来，勉强算是大功告成。

　　如此，到了后面的事情，才真叫他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