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人被世界改变的方法》认知失常

14、第十四章

　　14.

　　程许盈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那傲慢透顶的队友还有一丁点可取之处。

　　从夏霜陈上一句话结束开始，到下一句话开头结束。

　　只有这短短的一瞬。

　　接着，她就听见某个恶毒的人偶说道：“我想要独处的时间。所以我想要这轮谈话结束后的下一场谈话，队长您愿意把下个机会给我吗？”

　　[夜莺]的心情瞬间从山巅跌向谷底，坠落到地面的刹那她居然还听到不知哪里配上的音效。

　　“吱呀”。

　　就像门被打开的声音，与之一同的竟然还有人声配音，真是不可思议。

　　“好像打扰到解老板和夏小姐的谈话了，真不好意思。”

　　程许盈这时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她听到的不是自己过度伤心产生的幻觉。

　　真的有人在说话。

　　她循声望去，只见天野游空互助会建立的临时隔间的门被从内侧打开，一个相貌中等偏上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材挺拔高挑，举止自然优雅，穿着工作人员的统一制服，手腕上带着一只精致的腕表，胸膛上挂着别具一格的金属铭牌，姓名那一栏上只有一个字母：Z。

　　所有跟杜露穹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都不会对他感到陌生。

　　“打扰了，各位好，我是工作人员Z。”

　　Z的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配合着没有攻击性的面容，百分制的亲切度可以直接打上一百二十分。

　　只要看到他的笑容，就会知道：这是一个极度自信，又绝对不会怯场的人。

　　他先对解因说道：“解老板是我的老熟人了，我也就不和您做自我介绍了。”

　　见解因点头同意后，他又眼睛转了转，将话语重心转到了夏霜陈和程许盈身上，颇为自来熟地说道：“夏小姐、程小姐，我们上次见面应该还是几个月之前。时隔太久难免会记忆模糊，如果靠着隐约的印象拼凑出摸棱两可的真实来进行交流，那实在太为难人啦。”

　　工作人员Z的笑意加深，脸颊边浮现出来了两个稍浅的酒窝，眼睛弯成了缝，如果危险能等比于亲切，那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亲可爱的人。

　　“因此，我们就重新再认识一下吧。”

　　“我是天野游空互助会劳务派遣至蜃集团的临时工，天野游空互助会执行部部长，杜会长的临时养护人。按照合同要求，最后一场演出前DEW成员要进行一次为期一个月的合宿，这段时间里杜会长的饮食起居都由我负责。”

　　程许盈抿着的嘴唇蠕动了好一会，才说道：“那要提前感谢您了，Z先生。未来一段日子里，还得请您多多关照。”

　　这一天里，程许盈的心情经过好几番跌宕起伏，连绵不绝好似重峦叠嶂，就是再生气活泼的鸟儿，现在也都有些力不从心，萎靡不振了。

　　不过，她好歹还有理智和直觉在线上，即使深觉工作人员Z说话咄咄逼人，但也明白对方既不像单鱼目那样有着允许、甚至鼓励许别人以下犯上的宽容，也绝不会和夏霜陈那样傲慢到完全蔑视弱者的言行。

　　因此，程许盈虽然心里感到不快，脸上还是表现出了该有的礼貌、应当的距离和恰如其分的和善。

　　[国王]一走，她那骄纵的[夜莺]就记起来自己是怎样的一只鸟儿。

　　工作人员Z见状，不甚在意地友好笑了笑。

　　相比起程许盈，夏霜陈则要热切熟稔得多，她是杜露穹在队里的搭档，也确实和这位经常神出鬼没在杜露穹身旁的工作人员愉快交谈过许多次。

　　就是在工作人员Z出场的前一刻，她都还在同2号用假设来虚构程许盈的想法。且不说一个有着敏锐的观察力的人如何会错过队友的神情，就是一个迟钝的人坐了那么久应该也能后知后觉反应到同队列排队受难的人多么希望她出头。

　　夏霜陈既然能在口里和解因提出申请时，心里和2号谈天说地瞎胡扯。她也可以保持同样的状态和工作人员Z说话。

　　她一面在口里说道：“那就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阿穹的养护人Z先生。我是阿穹的队友夏霜陈，本名夏继星，是要和阿穹做朋友的人，也请您多多关照。”

　　她一面心里回答着2号刚刚就她和工作人员Z的关系发出的疑问：“工作人员Z是阿穹的养护人。我不知道这个养护究竟是什么意思，总归是让阿穹的身体保持良好的机能、精神保持良好的状态——”

　　这种形容可不像是对人的。

　　夏霜陈话语一顿，想到2号的性格，于是稍微解释了一下：“那是我遇到阿穹时，她就有的东西。那是我喜欢的她所拥有的部分，这不应当算什么偏见，先生。我喜欢阿穹，爱屋及乌，自然也会对跟阿穹相关的人抱有好感。”

　　她解释完了之后，似乎还觉得不够，又进行了一番补充说明，“况且，我们想要最后一轮的谈话，您想要跟周副队长独处谈判，就必须要让他们走在前面，工作人员Z愿意主动出来当及时雨，又有谁会不喜欢他呢？”

　　夏霜陈的语气十分真诚恳切，2号一分不信。

　　这位好脾气的先生之前可能真的气狠了，又带了点不知道哪儿来的习惯，现在说话都还给人一种被气到鼓鼓囊囊的错觉，他说道：“你一贯不就是这样的人？我看你和他根本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这么说完，或许觉得自己说话还不够过分，连忙又补加了一句：“你这也叫什么爱屋及乌？怕不是臭味相投！”

　　2号的话一说完，就引得夏霜陈发了个扑哧的气音。碍于自己刚刚道完歉没多久，夏霜陈也不敢直接表现出来，只在心底想着要给自己感觉到的东西加点形容词来描绘描绘：

　　[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像一只熟透到一戳就炸的浆果，带着点甜丝丝儿的勾人的果香，又是饱满丰盈，又有含蓄收敛，着实有几分可爱了。]

　　[这种想法一定又会让2号先生恼羞成怒。]

　　——

　　他们与工作人Z的寒暄仅有寥寥数语，这里的主人翁还是解因。

　　解大老板在工作人员Z说话的时候就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膝头，难得有些出神。

　　工作人员Z对着解因倒是没有直接说话，而是稍微等了她一会，直到她将注意力转回来，才笑着说道：“解老板，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很久之前，今天难能碰到，还让您这位东道主久候，真是不好意思啦。”

　　解因惯来冷静，既没有走神被人发现的羞怯，也没有被人等候的歉意，只是平淡道：“Z部长这段时间有空常驻平昼洲，是我们蜃集团的幸事，哪有久等不久等的。”

　　工作人员Z又和解大老板攀谈了几句，具是和各自背后势力相关的场面话，这么来回数次，两人竟然都还有几丝意犹未尽。

　　随后工作人员Z又才说道：“杜会长的合同已经签好了，稍后就会拿给您。这几年还得多谢您的照顾，天野游空互助会和蜃集团长久以来都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您和杜会长之间的联系又千丝万缕，密不可分。今日这番叨扰没能尽兴，礼数也算不得周全，不日我定当上门拜访，届时还得您多加关照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