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隔万重山》卫妆准字

5、第 5 章

　　朝辞闭目想小憩一下，刚刚忆起前尘旧事加上近日事情来得莫名其妙也凶狠，让她有些疲累。
　　待朝辞回到将军府，已是暮色四合，晚燕归巢之时。
　　“夫人，宫中传来消息说皇上下令收编陈副将手下的将士，所有兵将分批整顿由蒙珂大统领统一调配。”管家小心汇报完近日的消息，静静伫立在一旁。
　　朝辞没有出声，就在管家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却听闻她说，“禁军大统领收编辅国将军手下的兵将？看来这天下是没有白辙的容身之处了。”管家在一旁安静地不答话，老夫人嘱咐过自己盯好她，虽然她拿着红玉麒麟和少爷的随身佩剑的剑穗作信物，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个外人。
　　他记得眼前这个女子仰着头，面对着将军府一干人坚定地说，“我是你们将军的夫人，老夫人在哪？”
　　那天，老夫人在白家祠堂和她呆了一整晚，一脸沉重得出来，有下人好奇地往她身后望去，只见那姑娘笔挺地站在那里，老夫人什么也没说，吩咐身边的丫鬟安排好后，就只身一人前往嵩山寺礼佛了。自此，朝辞似乎是坐实了将军府夫人的位置。
　　没有婚礼仪式，没有新郎官，看似荒唐，可当事人都什么不在意，他们下人又何必操心他们这些大户人家的私事呢。
　　朝辞不甚在意他有没有回答，继续若无其事地问道，“老夫人近来可还好？前阵子的风寒好些了么？”管家一一回应了后，朝辞又差遣了他去办一些琐事，就让他退下了。
　　[伍]
　　司华回来那天，全城的人几乎都出来夹道欢迎。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模样，想看看这位风华绝代的公主远嫁他国后，现今的风光。
　　朝辞坐在茶楼二楼，看着司华的马车驶过长安朱雀街，似乎像是有所感应，朝辞觉得司华抬头看到了她，她也莞尔还以一笑。
　　“回去吧，热闹也看完了。派人去看看，陈副将是否准备好了。”朝辞对自己身后吩咐了一声，穿过人群，走下楼暗自离去。
　　寒风有信，晚来长风。朝辞独自一人踱步庭中，月华如练，长空如洗。
　　管家悄悄走到朝辞身后，“夫人，夜里寒凉，切莫伤了身子。”
　　“今夜明月高悬，想来明日会是好天气。”朝辞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来，管家愣神之际，朝辞已经转过身来，直直地望向他。管家不由得想起自己将军，小时候也是这样眨着大眼睛的懵懂模样。
　　“是。”管家低沉地应了声。
　　“你说，白辙是穿锦衣好看还是战甲好看？”一脸天真的神情，管家压抑住心中的痛楚不答话。
　　辅国将军孤军深入敌军，身中埋伏，跌落悬崖，至今杳无音讯。管家闭眼都记得告示上，白纸黑字一笔一划，都是刻在心上。
　　而今，她却毫不在意地问，将军穿什么好看。
　　她，果真和老夫人说的一样，杀手的血，毕竟是冷的。
　　朝辞了然地笑笑，不再理会他握紧的双拳，侧身从他身边径自离开。
　　她记得当初自己因刺杀任务失败，自己行踪暴露，一路狼狈逃窜，冷不防被白辙捉到。强行带到府中，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想他就这样把她留在了府里。
　　府里的许多下人也当她是白辙带回来的少夫人，毕竟自己小将军是从不曾带任何女子回府邸的。
　　那时，她才多大呢？十五岁吧，在他那里呆了整整一年，她记得当时少年故作深沉地扔给她一串剑穗，冷冷地说，“绑你剑上，日后真有本事，就用这把剑杀了我。”
　　那一年，旁人都不知道，她无数次想要杀他，却都以失败告终。他偏生也不怪罪她，每次赢了她，便夺了剑，扔在她面前，冷漠得如杀父仇人。
　　她记得少年第一次惊讶地目光，闪烁着受伤的神情，质问他为什么杀他，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闭眼不再回想，这些头疼的往事，总是牵扯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可，这是她欠他的。
　　听说司华公主回来后，直奔胞弟寝宫，一诉姐弟情。李古上朝觐见时，遇白兰国将军公然挑衅，听人传，李古丝毫讨不着好处，不欢而散。
　　司华远嫁白兰，如今将军在朝堂上公然嘲讽李古是个老顽固，群臣皆不敢出声，坊间都在传言司华在白兰一定也过得不好，原本是堂堂一国公主，娇贵之躯，如今怕是自身难保，敢怒不敢言吧。
　　趁着朝堂威压之下，群臣都无心做小动作。于是司华公主趁机以雷霆手段，会见了大统领蒙珂、尚书赵清等人。明日公主将宴请京城贵女，一叙情谊。
　　朝辞静静听着下人汇报来的消息默不作声。旁边的人此时更不敢出声，屋子里霎时静悄悄的，好不压抑。
　　“怎么，公主特意派你来，就只为了让你传达这几个意思？”朝辞放下茶盏，望着眼前的公公。
　　“如果只是这几件事，那么坊间都已经传遍了，公公可以请回了。”
　　王公公面上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展开笑颜，“夫人说的是，公主说，”公公顿了顿，眼神撇了朝辞一眼，不言而喻。
　　“不要紧，你说吧。”朝辞不在意地挥挥手，那公公也机灵，连忙开口，“公主说，覆雀之下，安有完卵？”说完，便是意味深长的一笑，恭敬地退下了。
　　管家站在一旁，也不出声，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子。前些日子，陈副将也回来了，匆匆忙忙捎了句话，这些日子风云暗涌，虽然不甚清明，但隐隐约约有些苗头了。一场风雨，正要来临。
　　他看不出眼前这姑娘到底在谋划什么，但是只要她始终心向将军府，他也随她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