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隔万重山》卫妆准字

11、第 11 章

　　过了几日，朝辞听闻公主派去调查的人员都回来了，等她赶到的时候，大理寺少卿方其手里拿着一封书信。正是当时朝堂上说的梧州寄来的信件，如今也一并当做证据带来了。
　　梧州县令初次被召唤来京就见到这么多人，誉王也不知为何也端在场。司华倒是像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喝着茶，好不自在。
　　跪在正中间的是那日带回去的少年，自称楚阳。朝辞这几日早就问过当时的情况，如今左不过再听一遍罢了。
　　“那日，我军苦守崖山下，崖山是梧州边境，对面就是北荒境。那已经是对峙的第十五天了，而自我们扎营在此之后，除了最初随行的粮草，再无任何粮草补给送往前线。此前我军和北荒已经交战三回，均成功击退敌方进攻。甚至有一次他们夜袭我军营地，幸亏将军早有部署，两班轮岗，才避免最后一点存粮毁之一炬。”
　　少年声音不疾不徐讲来，可里仍然能听出愤恨。
　　“后来我们又坚持了七日，可是这期间根本没有任何援军物资，那时我们许多人都饿得拎不起刀枪，我们尚且如此，那些受伤了的将士许多更是被活活饿死的。”
　　朝辞听到这里，还是握紧了双拳，司华也放下手中的杯盏，认真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可是，北荒那群人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明明监视了毫无动静，却突然发起了攻击，那天我们伤亡惨重，我看着身边许多兄弟都倒了下去，可是将军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派我去看是否有援军粮草送来。我当时真的不想走，我明知道根本就不会有人管我们的死活了，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援军，可我还是不甘心啊，万一呢，万一他们来了呢，我们想活着啊，我们后面还有家人等我们回去的啊。”
　　“呵呵，可是根本就没有。等我回去的时候大家都死了。大家都倒在地上，将军被逼跳下了山崖，什么都没留下，就只留下我一个，留下我有什么用啊！为什么不让我一起死了呢？”说到这里，他突然坐起了身子，直瞪着陈知的方向，“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京城里根本就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回去，说什么援军，什么粮草都是糊弄我们这群傻子去送死的谎言。”
　　“我们的兵部尚书陈大人，真的是权势滔天啊。甚至亲自派人到梧州，交代主簿大人要清理痕迹，永绝后患。若不是我偶然听见，我还不知道当时义愤填膺说要讨伐北荒的陈大人，竟然煞费苦心，设这样一场局，就为取我们性命，到底北荒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陈知敌我不分？还是白将军哪里碍着你的眼了，你如此容不下他？白家满门英烈，全都死绝了，你们还不满意吗？你们就是这么对他的吗？”
　　“我们拿命搏来的安宁，你们朝堂勾心斗角就学会了这些阴谋诡计吗？呵呵，这高官贵族也不过如此，这承安不护也罢。”
　　司华眼里盛满了凶光，她狠狠剜了陈知一眼。
　　朝辞闭上了双眼，那日楚阳对她说他已经心无牵挂了，把自己该做的做完，他就想下去陪师兄们了，这一刻的他就像是燃尽生命最后的气力，声嘶力竭的为那些冤死的亡魂哭喊，那里面会不会也有一份是白辙的不甘。
　　她不敢想，那个打马而过的少年，就这样死在一场阴谋里，或许他早已明白，可他还是坚定不移地站在那里，固执地等待一个不会来的援军。
　　也就是这一分神的时间，谁也没想到，楚阳突然抢过一旁侍卫的剑，一剑直接贯穿自己整个身体。
　　“为什么？为什么？你答应过我，你要和我一起等白辙回来的，他这样护着你，你不想让他再看看你吗？”朝辞看着眼前这人，泪流不止。
　　“等不到了，姐姐。别等了，我们都等不到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出真相，还我们清白的。”
　　楚阳在朝辞怀里，面带微笑闭上了眼。
　　他这一生被人护着的时候不多，有幸加入铁鹰军，和军中兄弟相处许久，同出同住，也生出几分真心实意的兄弟情义。
　　最后他们都护着他，假意让他去等援军，他们一定都知道吧，根本没有援军会来啊，只有他这个傻子相信了，在那里苦等，等来的却是满地鲜红，尸横遍野。
　　师兄们，我把梧州那几个勾结的小官给杀了，也算是给哥哥们烧香了。我在承安找到了将军心心念念得姑娘，终于可以把你们牵挂的事情都做了，相信她一定会还铁鹰军一个清白，而我也终于可以来见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