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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舟行一涧（三）唐系舟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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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我记事起，我就在这个破败的孤儿院里。
妈妈们说从未见过我这么阴沉冷漠的小孩，很多想要领养我的家庭原本对我的资料十分满意，但当看到我的眼神时无一不被吓退。他们说我的眼神冷漠，注视他们的时候简直不似活物。
而我这样的小孩在孤儿院的同龄人里也是不受欢迎的，因为我几乎不和他们说话。
我可以看到死去的东西，无论死去的是人还是动物甚至树木。他们和活着的时候并无不同，我也分辨不出来。
当我试图和那些幽灵对话时，他们便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我窃窃私语。
这是我的第一个秘密。
说起来也是可笑，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却依旧可以在相同的阶层里产生歧视与压迫。我的衣服常常被扯破，他们会偷偷穿出去上窜下跳，用剪刀剪出缺口。他们一面拒绝和我说话或者玩耍，一面说我没有朋友。
一群骗子。
一涧哥明明就是我的朋友。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是孤儿院的冬天，妈妈们在分发离开的孩子留下的棉衣，而这种好事一般都是没我的份的。
我蹲坐在大厅的台阶，低头数蚂蚁。他就在这个时候来到我身边。
“等着，我去给你抢一件来。”他大跨步朝拥挤的人群走去，“我叫陆一涧，想和你交朋友。抢到棉衣了给你当见面礼好不好？”
他长得好高，在一群小豆丁里格格不入。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穿上了这件衣服。小孩子们的恶意总是流于表面，但他们羡慕夹杂着厌恶的腌臜眼神此时像是一座发光的舞台，而这件棉衣变成了最华丽的演出服。
于是我穿着它转了几个圈。他以保护的姿势牵着我的手，像父母牵着年幼的孩童。
“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他在耳边轻轻问我。
“你会永远爱我吗？”我反问他。
“只有家人和爱人间有永远的爱，舟舟——”
“哥。”我打断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永远爱我吧，一涧哥。”
他带着震惊和疑惑的表情上下审视了我一眼，忽然笑出声:“好啊，哥哥爱你。”
在周围的嘈杂人声里，他成为我的第二个秘密。
他和别人完全不同，他高挑精瘦，衣物都遮不住他流畅的线条。他从内而外散发着优雅又随和的气质，与他交流不会让人产生任何不快。
而且他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他和我一样可以看得到幽灵，但他还可以和这些幽灵对话。
我开始频繁和他说话，和他玩耍，但是依旧拒绝和其他人交流。这也导致我在孤儿院的处境越发难过。神经质一般的表现无法吸引更多领养家庭，甚至影响了正常孩子们的收养进程。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不受欢迎的小怪物。
但在大概十二三岁的时候，有一个男人走进孤儿院，并从一群小孩里一眼看中了我。他说他叫冯年，今年三十岁，想领养我帮他干活，以后给他养老。
妈妈们迫不及待地把我送了出去，甚至没有查一查这个男人的过去。
对我来说去哪里其实没什么所谓，但是我要带一涧哥一起走。冯年说可以。
但妈妈们说我真是疯了，这个孤儿院根本没有陆一涧这个人。
我还是把一涧哥带走了，他藏进我的行李箱，我拖着他走向我们的新生活。
但冯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个恋/童/癖。
他大概忍了一个星期。
之后就是带给我无边痛苦的两年，而我哥一直住在我的行李箱里，我不愿在做的时候打开行李箱——他会看到，他不应该看到——他动不了，也帮不了我，只能在里面发出痛苦的嘶吼，像是困兽。
我问过他，为什么是我。
冯年说，在那些小孩子里，我的眼睛是最漂亮的。
只是因为这个。
我后来报过警。我借口帮他买烟，和一涧哥用尽全身力气跑到警局，在值班的姐姐面前声泪俱下。
但是我没有想到，冯年也有异能，他用自己的异能清理掉了所有痕迹，警/察什么也没找到。他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惩罚。
他越过我时候，在我耳边轻声说，“我们走着瞧。”然后他走出警/局，回到了阳光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冯年的话对我来说像是利达摩斯之剑，令我无比恐惧。这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实在是过界。我甚至想到了死，但是一涧哥拦住了我。
“舟舟，你才十五岁。”他紧紧抱着我，像是想要用他自己的体温温暖我，“你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我们活到十八岁好不好？活到十八岁，我们舟舟就成年了，就可以自己做自己的选择了。这次哥哥帮你选好不好？你就当和哥哥玩一场游戏，哥哥求你了。”
他爱我，我也爱他，我不想让他失望。
所以我答应他活到十八岁。
一涧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封住了我的这段记忆，像是不可告人垃圾一样扔到我记忆的深处。
他开始带着我帮那些幽灵完成愿望，送他们转世重生。
“舟舟，这就是我们的游戏。完成他们的愿望，就可以获得积分，最后兑换奖励。一百个就可以兑换终极大奖噢。”他这么告诉我，“虽然哥哥不想，但哥哥还是希望你嬴这场游戏，舟舟。”
而现在，这段不堪的记忆又回到了我的脑海里。
“哥，宋年年是第一百个，那我的奖励呢？”我想，我不想要什么终极大奖了。我想要一颗糖，我的嘴里好苦啊。
他看着我，露出了一个带着苦涩的笑容。
他说，舟舟，你的奖励是兑换你自己的记忆，和自由地选择死的权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