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前任的召回口令》楚山咕

31、标题

　　“是是，我保证好多次了，真不会喝多。”

　　漂亮的青年抱臂立在一所KTV外，手里拎着一只酒瓶，霓虹灯牌流光溢彩，噼里啪啦将他兜头浇了个痛快。
　　KTV内走出一道人影，来人微蹙着眉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青年身边的另一个男人拦了一下。

　　“别催别催，看戏不高兴？”高越捏着烟，幸灾乐祸地推开杨安志，“大嫂例行问话嘛，哪回出来不唠叨几句，让徐哥好好享受一下恋爱的甜蜜，天天数他最爱秀。”
　　杨安志指指手腕上的表，神情麻木：“都打了四十分钟了，这酒到底还喝不喝？”
　　高越撇撇嘴：“我是不想被大嫂打成狐朋狗友，要上你自己上。”

　　杨安志蠢蠢欲动地踱了几步，眼神也偷偷瞄着徐宛的表情。
　　后者一直挂着笑，腕上彩虹色的手环与灯牌的光交相辉映，似乎是注意到杨安志的表现，徐宛略略挑眉，向他投来隐晦的一瞥。

　　懂的都懂。

　　“啊呀，宛宛。”杨安志心领神会，连忙上前，故意贴着徐宛递过来的手机高呼，“怎么还打电话呢，快来啊，大家都等你呢！”
　　徐宛一面笑着，一面佯作抱怨：“知道知道，别催了，没见我家里有事？”
　　高越也跟着帮腔：“大嫂别担心！我跟老杨都盯着呢，铁定不让徐哥招男人！”

　　电话对面的大嫂陷入沉默。

　　徐宛赶忙解释：“我从来没找过。”
　　高越：“是是，对对，已经三年没找过了！”
　　徐宛一脚飞踹过去：“别听他忽悠，我长这么大都没找过！”

　　高越捏着烟屁股，笑嘻嘻地躲开一脚，高声嚷着“老杨护驾”。

　　但大嫂俞偲终于舍得挂电话了，和他们的打闹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傅庭安也在那边催他交报告。
　　自从这回出差，都快有一个月没见到徐宛，俞偲便如儿行千里母担忧里的老母亲，天天都担心着徐宛不吃早饭、徐宛又熬通宵、徐宛踢被子、徐宛酗酒、徐宛玩男人……玩男人倒也没有很担心，大概。

　　“嗯嗯，所有的禁止事项我都背下来了。”徐宛真诚地哄着恋人，同时不住地踱步，时刻准备往KTV里钻，“我发誓，我绝对不喝多，小酌怡情，我懂得很。”

　　小酌怡情。
　　高越和杨安志盯着他手里快见底的红酒瓶，都不由得发出冷笑。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徐宛的眼尾微有些红，笑嘻嘻地给手机飞了不知多少个吻，俞偲总算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
　　KTV外，三个青年交换一记眼神，大笑着互相击掌。

　　高越还想抽烟，徐宛便和杨安志先行杀进去，誓要把老同学喝倒一片。

　　-

　　舞池里的人群形形色色，都在其中载歌载舞，恍惚间形同极乐，又如妖精。
　　徐宛还想跟着一起跳舞，杨安志挟带着他，艰难杀出重围。
　　推开包间的门，正赶上同学们正吆喝着划拳，酒桌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或许是因为医学生的缘故，大家大都怀揣着成为良医的远大理想，在场的除了徐宛都不爱沾酒。
　　也由于此，徐宛看着桌上寥寥的几只酒瓶，和已经醉得七倒八歪的同学，一时间只觉好笑。

　　“这些到底是喝醉了还是喝撑了？”

　　杨安志劈手拿走他的红酒瓶，没好气儿道：“不是谁都跟你一样能喝——喏，给你留的位置，坐进去。”
　　徐宛也不在意，老老实实挤进沙发座里，临入座才发现身旁坐着一道笔直的身影，紧绷着唇，一副紧张之至的模样。
　　即将落座的屁股顿时一抬，徐宛面无表情搡开正想挤进来的杨安志：“换个位子。”

　　晦气。
　　本来过去三年，都快忘了这个逼还是他同学了。

　　“诶！”

　　杨安志一脸为难，赶紧拍了拍仍旧毫无动作的赵柏湖：“你不是说了要道歉吗？赶紧的……把话说开啊。”

　　他急着催徐宛进来，本就是存的这个心思。
　　这两人都对当初的事讳莫如深，可他和高越怎么也想不通，就在他俩眼皮底下，两个原先还穿连裆裤似的室友怎么就能闹崩到这种程度。
　　本科学习已然告一段落，虽然对本硕连读的他们而言，今后还是会在A大共处，但毕竟都会各自选择导师，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能在分别之前把该道歉的、该解释的都说清楚，杨安志以为这是件好事。

　　“谢了，不用。”徐宛打断他的劝告，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施舍给赵柏湖，“毕业聚会是要大家高兴的，别闹得都不愉快，没意思。”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刚送到的箱子里拎出一瓶啤酒，朝对面的女生眨眨眼：“露姐，换个座位？”

　　“你别喝混了，学长知道又生气。”杨安志有心劝他，又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一下赵柏湖，可后者只是默默坐着，眼圈通红地自斟自酌。

　　有病。

　　连杨安志也忍不住火气，赵柏湖原先和他说得好好的，无论如何也要把徐宛叫进来喝酒，他是真心实意想道歉。

　　这他妈又是唱哪出？显得像是寝室三个欺负他一个了一样。

　　露姐爽快地换了，徐宛顺利坐到对面，很快加入了混乱的酒桌游戏，包间里的欢呼声和起哄声更加沸腾。
　　只有角落里坐着的赵柏湖依旧沉默，而杨安志满脸晦气地坐他旁边，忍不住低声问：“不是说好道歉吗？你这又搞什么啊？”
　　“……”赵柏湖突然捂住脸，努力地压住声调，极其小声地回他，“对不起。”
　　“草！”杨安志更觉见鬼，竭力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你哭什么？不是，你跟我说对不起顶用吗？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徐宛可不是会记仇这么久的人……”

　　赵柏湖不说话了。

　　包厢里欢声笑语，该唱歌的唱歌，该喝酒的喝酒，攥着麦克风的麦霸同学留意到加入战局的徐宛，当即一声欢呼。
　　“徐宛徐宛，我们的文体部部长，赶紧过来点歌，都毕业了，怎么的也得听你唱一首！”

　　起哄声响成一片，徐宛突遭点名，大大方方道：“行啊，给我排着吧，随便点什么我都能唱。”
　　“儿歌也行？”
　　“行啊，我就当唱首歌哄儿子呗。”
　　“去你的！”

　　-

　　高越在地上踩熄了最后一点烟屁股，又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不知是不是快下雨的原因，高越总觉得今晚的夜色浓稠又压抑，连徐宛身上的香水味都还残留在空气里，过去好几分钟都没有彻底消散。

　　裤袋里的手机响了，高越瞄一眼，是杨安志发来的V信。
　　这傻逼儿子自作聪明地想劝徐宛和赵柏湖和好，果然吃了瘪，正在V信里怒斥赵柏湖不是个东西。

　　“安啦安啦，别怕社死，爸爸这就进来给你解围嗷。”

　　高越兴致盎然地回完消息，便举步往KTV内走，却听见几声喇叭在他身后响起，隐隐有点叫住他的意思。

　　高越应声回头，见副驾驶位的车窗徐徐摇下，露出一张戴着墨镜的路人脸。
　　高越不免咋舌，大晚上戴墨镜，这比徐宛还能装。

　　再看看这车，路虎。
　　虽然A市本就是国内经济数一数二的直辖市，豪车如云，名人也是数不胜数。
　　但平平无奇的大学生高越还是不禁在心里感慨：
　　草，活的路虎。

　　“请问一下。”路人脸开口了。
　　高越莫名其妙：“我？”
　　路人脸点头：“请问一下，这家KTV里是正在举行一场毕业聚会吗？”

　　“……呃？”高越反思了一会儿，“不可以在KTV同学聚会吗？”

　　后排的车窗摇了下来，这回露出的人脸没有戴墨镜。

　　那是一张艳丽到夺目的面孔，映着酒吧街劣质的霓虹灯光，就好像在路边烧烤摊捡到了博物馆典藏级别的璀璨珠宝。
　　乍一眼望去，只觉不可逼视，高越刚刚和他对上眼神，脑海里便彻底烙上了这张摄人心魄的脸蛋。

　　见多了有钱人，但从来没有哪个有钱人的不屑眼神能和这人一样，锋利到瞬间穿透他的厚脸皮物理护甲。

　　……或许刚入学时候的徐宛倒是可以媲美。

　　“白宛在里面吗？”对方打断了他的遐思，开门见山地问，“你是高越。”

　　没有询问，也没有试探，他就这么平静地说出高越的名字。
　　又补充：“或者我该问，徐宛？”

　　高越：“……”

　　捏着手机的手心不自觉就沁出了汗。

　　男人静静地等待几秒，随后关上了车窗。
　　副驾驶的路人脸匆匆下车，为他拉开后排车门，高越便眼见着这尊有钱人抚摩着自己的袖扣，举步走进了那件烧烤摊一样的KTV。

　　“徐宛……”高越结结巴巴，揪住正想跟上有钱人的路人脸，“徐宛家欠你们钱？你们这是想干嘛？高利贷是犯法的……”
　　路人脸沉默片刻，看上去有些无语。

　　“白宛少爷是我们大少爷最心爱的弟弟，怎么会让白宛少爷缺钱用？”

　　路人脸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袖子：“我们要接小少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