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标题 ...

  •   徐宛自诩是享乐主义忠诚的信徒,天塌下来也不妨碍他继续过他好逸恶劳的糜烂生活。
      所以在轻飘飘的梦境中,所有的烦心事都会离他远去。
      天地之间,唯余心爱之人如棉花糖一般甜丝丝的亲吻。

      飘飘然中,徐宛只记得俞偲在他耳边啰嗦。

      说,“新年快乐。”

      -

      新年快乐。

      致今夜无与伦比的绮丽与快乐。

      -

      “早上好。”

      徐宛指着卫生间里新拆封的牙刷,用他一如既往的命令口吻:“从现在起,住到我家里吧。”
      “我那边租期还没完。”俞偲刚冲过澡,用新毛巾擦着头发,神情颇为为难,“下学期怎么样?”
      徐宛漂亮的眉毛拧起一个小结,俞偲双手投降:“明白。”

      或许是因为三个月的相处,又或许是因为昨晚的密切接触,俞偲目送着徐宛扶腰离开卫生间的背影,一时间又觉得徐宛离他的生活迫近许多。

      该怎样形容这个人?
      傲慢、要强、刻薄、不可一世……这些负面的评价都不算冤枉他,徐宛的确天生就带着那样目无下尘的傲气。
      可任你如何讨厌他都不能否认,这人确然漂亮得与臻至完美的艺术品无异。

      对待艺术品的态度应当如何?
      俞偲是个粗人,只懂得爱护,尊重,以及避让。

      再加上极偶尔的、隐晦的、不自觉的欣赏。

      “学长——”徐宛从卧室里探出头,懒洋洋地拎着一件大衣,“这件不能机洗哦。”
      俞偲不由得失笑:“知道了,我等会儿带下去干洗。”
      “我新买的保湿乳也到驿站了……”
      “嗯,我能看到取件码。”
      “说起来,帮我看看这个眼影盘,你觉得哪个颜色比较好?——不可以说粉色。”
      “呃,”俞偲试探着问,“橘色?”

      徐宛满意地缩回脑袋:“那就排除橘色了。”

      俞偲笑着,继续他的卫生间清洁大业。
      直起腰时,余光便落在光洁的镜面上,及镜中映出的他自己。

      镜子里的男人刚刮了胡须,五官硬朗,和传统审美观里的帅气相去不远。
      只是从下巴往下,敞开的衬衫领口间隐约可以窥见其中风景,斑驳的、惹眼的一枚枚烙印。
      俞偲将领口笼了笼,迫使自己不去回忆昨夜的荒唐,但徐宛和他不同,徐宛仍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小孩子似的光脚在家里跑来跑去。

      “这件毛衣得手洗。”徐宛贴近过来,将一件咖啡色的毛衣往他怀里塞,“还有这双袜子……不用手洗,嘿嘿。”
      俞偲无奈接过:“接下来是不是连内裤也要我帮你洗?”
      徐宛故作震惊:“变态吗你?”
      “……”
      “不过学长求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俞偲说:“徐哥,您这双手是不是买过保险?”
      徐宛思考良久:“忘了,但我记得脸是买过的。”

      俞偲彻底无言,可始作俑者只是冲他笑,一边笑,一边递来又一双袜子:“这是你的。”
      俞偲:“……谢谢。”

      每当俞偲无言,徐宛就会高兴。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得意地捏捏恋人的脸,哼着歌溜达去厨房视察了。

      徐宛开心时会哼歌,哼一首慢节奏的、却很悦耳的调子。
      俞偲没有听过类似的,但总觉得很好听,于是他会沉默,会静静听他哼唱。这时候他就忍不住反驳一些谣言,一些诋毁徐宛音乐品味,声称他并没有多少艺术细胞的谣言。

      徐宛就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

      完美的长相、完美的艺术品味、完美的社交能力、完美的学习天赋。
      ——或许还有完美的家世?
      这一点暂且存疑。

      “徐哥,抬抬脚。”俞偲将拖把拖至徐宛脚边,肇事者无辜眨眼,一屁股坐上灶台,略略翘脚,依旧没有停下喉咙里模糊的歌声。
      俞偲问:“你总哼的这首,是什么歌?”
      徐宛捧着保温杯,懒懒地答:“好奇啊?下回让我在上边。”
      俞偲:“……”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也是男人好吗!”

      俞偲不语,心说,诚实的表情。

      但徐宛还是大度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夏日最后一朵玫瑰》。这是我妈妈最喜欢的一首曲子——噢,她是个小提琴业余爱好者。”

      “业余爱好者”。
      俞偲在心里给这五个字打了一个问号。

      “你喜欢?”徐宛兴冲冲地跳下来,光脚在刚过水的瓷砖地面踩了一个印,“我会啊,书房就有琴,我拉给你听。”
      俞偲皱着眉端详他,徐宛还想说什么,却被俞偲猛地扛上肩头。
      “你干嘛?”
      “不干嘛。”俞偲把人丢上床,接着便揪住徐宛乱蹬的脚,“在火车上闲得无聊,正好遇上一个在给孩子织毛衣的阿姨,说是毛线买多了,怪不方便的,我就把剩下的毛线买了。”
      徐宛心头隐隐生出一点不妙的预感:“可你不是说织帽子吗?”
      “我反悔了。”

      眼见着俞偲从半开的行李箱里摸出两大团粉色毛线,徐宛一张脸顿时失了血色,脚也挣扎得更凶:“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你想干嘛?太丑了、这也太丑了……”
      俞偲一时间制不住他,只能叹息一声,轻车熟路地摸到徐宛腰间,微微一掐。
      前一秒还垂死挣扎的徐宛立即噤了声,软软地趴在床上不动弹了。

      “我杀了你。”徐宛呜咽着骂,“让我穿那种丑东西,还不如让我死个痛快。”
      “毛线袜子只在家里穿,不丢人。”
      “我丑了,我脏了,我不干净了……”
      “嗯嗯,真可怜。”

      徐宛气极反笑,正想趁其不备反扑回来,床头的手机却蓦地响了。
      两人相视片刻,默契地选择休战,徐宛乖乖翘脚任俞偲给他换上一双干净棉袜,同时接通了床头的电话。

      手机上登时现出一张神情严肃的脸。

      徐宛脸色一变,忙将手机换了个方向,把俞偲彻底挡在镜头以外。

      “怎么接这么慢?”视频通话里的女人表情不满,但在看到徐宛赔笑的脸后还是缓了缓语气,“……今天倒是起床很早。”
      徐宛难得这么乖巧,声音也甜甜的:“新年嘛,早起做大扫除~”
      “挺好。你发的消息我们都看见了。”女人顿了顿,接着道,“你妈妈也很想你,和她打个招呼吧。”

      -

      肉眼可见地,徐宛的身体骤然紧绷起来。
      像是面临天敌的雏鸟,俞偲能感受到他刹那间放慢的呼吸,一切都暗示着徐宛此刻的紧张。

      “嗨,妈咪!”

      似是不经意地,徐宛拉了拉自己的睡衣衣领,试图挡住脖颈间的红痕。
      俞偲不动声色递去一件立领大衣,徐宛迅速穿上,依旧保持他几近完美的笑容:“妈咪,能听到我说话吗?”

      视频对面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另一个女人咳嗽了一阵,终于开口:“宛宛,新年快乐呀。”

      “新年快乐!”

      徐宛看上去开心极了,眼里的光彩灿若星辰,兴奋地对着镜头挥手:“我听姨妈说你今年身体好了不少,看来是真的,太好了!”
      “托宝贝的福。”徐清见笑笑,声音仍有些虚弱,但她显然也被徐宛的好心情感染了,“妈妈看到了你发的消息,真抱歉,没能在大年三十陪你一起守岁。”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也没问题,我都成年很久了。”
      “成年了也是妈妈的宝贝宛宛,你一个人住,妈妈实在很担心。”
      徐宛脸色微红,笑容中难得带了些羞愧:“我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对了妈妈,你也看到了吧,那位章教授在国内业界很有名气哦,他很厉害的!”

      俞偲还没见过这样的徐宛。

      虽然徐宛总是富有活力,和朋友、和他,和大多数人一起时徐宛都是最惹眼、最兴奋的那一个。
      但像这样乖,这样邀功请赏的徐宛,真是头一次见。

      “你姨妈查过了,确实很厉害。能认识那样的教授,我们宛宛也很厉害呢。”

      徐宛笑得更加不好意思,但他眼中的光芒却更明显:“他最新的课题方向是紧张型精神分裂的中医药治疗,我看过他的临床报告……”
      “徐宛。”先前的女人打断了他的话,本就严肃的口吻显得更加咄咄逼人,“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妈妈不可能转移回国。”

      “为什么?我知道以前是顾忌白峥,没有医生愿意帮忙,可现在章教授答应了可以帮我们,为什么不让妈妈回国?”
      女人的声音越发严厉:“那是你爸爸,谁允许你直呼他的名字?”
      “……我都很多年没回去了。”
      “那你就别再用白家给的钱。”

      徐宛的呼吸停了一会儿,他低下头,似乎在无声地对抗。
      但对面同样以沉默对抗他,徐宛很快便败下阵来:“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

      “宛宛。”徐清见也叹息一声,“抬起头来,宛宛,妈妈知道你不开心。”
      徐宛没有动作。

      “不要让我和你爸爸的仇恨影响到你,出国是我自愿的选择,不能全怪你爸爸或者医生。”
      “您都没有问过我为什么学医。”
      “我家宛宛这么优秀,当然要学最好的专业……怎么了,是学医不开心吗?”
      “……”徐宛眨了眨眼,摇头,“挺开心的,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你天生性格缜密,又很善良,学医本来就适合你。”

      徐宛煞有介事地点头,笑着说:“我也觉得。”

      “姨妈刚才凶了你,但也是为你好。”徐清见犹豫一会儿,接着道,“自从你外公过世,舅舅的身体也大不如前,选择出国是我们共同的选择。那几年生意不景气,你爸爸事业心重,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已经算惦念多年的夫妻情分,这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徐宛依然笑着:“我知道,爸爸更喜欢骆阿姨那样没靠山的。”
      “……你很讨厌骆阿姨吗?”
      “还好。”
      “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不用跟她较劲,你就放她一马吧。”

      徐宛这一次沉默了很久。

      “可是她会跟爸爸说我坏话。”
      “爸爸不会信的。”
      “爸爸信了。”
      “她说的是什么坏话?”

      徐宛咬咬牙,狠下心把过往都揭开:“我和您说过的,您可能又忘了……就是,她和爸爸说我经常穿女装出去和混子一起玩,但我没有做那些事,我也没有穿女装的爱好。”

      “……”

      徐清见道:“或许她并不是恶意的,只是联想到你的性向……做了不恰当的推测。宛宛,不要把人想得那么坏,以前你也说过不喜欢哥哥,但哥哥后来和我通电话,他是很真诚的孩子,一直都想和你做朋友。”

      “您是说,白清扬也是好孩子吗?”

      “你们都是好孩子,只是他不擅长表达,而你又比较……骄傲。”

      徐宛眸中的光灭了。
      俞偲亲眼所见,短短几分钟内,那个满目依赖和欢喜的青年就此谢幕。

      “嗯嗯,我知道。”徐宛笑着说,“我还要接着做大扫除呢,妈咪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哦。姨妈,我妈咪就辛苦你啦,等暑假我再来A国看她~”

      没等姨妈再说,徐宛飞快地和母亲道别,笑容晏晏地挂断电话。
      他的表情立即阴沉下来。

      俞偲站起身,体贴地往卧室外走:“我先去拖地,有事叫我。”

      “俞偲。”

      俞偲停下脚步。

      徐宛在他身后发问:“你猜,我是为什么学医的?”

      俞偲沉默很久。
      久到徐宛以为他这样滴水不漏的人,是不打算再回答这个陷阱一样的问题。

      “你很爱你妈妈。”俞偲轻声说,“没有人会怀疑,你很爱她,远胜过爱你自己。”

      “那——”

      俞偲继续说:“我不认识骆阿姨,也不认识你爸爸你哥哥……但我知道这世上会存在一些人。一些比较擅长伪装、欺骗、隐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你太真诚了,可能偶尔会输给这些家伙。”
      “但没关系,阿姨说得对,你很优秀,你不用在意他们。因为你们根本不在一条赛道,他们只是暂时的绊脚石,直接忽视也没关系。”

      俞偲无奈地长叹一声。
      他闭着眼转回身,敞开怀抱:“我不如阿姨会说话,对不起,请你直接来我怀里哭吧。”

      “我只能为你做这一件事了。”

      -

      怀里冲进一具滚烫的、柔软的身体,俞偲便僵硬地站着,任由徐宛将头埋在他的颈间。

      哭了吗?
      感觉毛衣有点湿了。
      哭了也好,能发泄就好……等下一起手洗了吧。

      “When true hearts lie wither\'d and fond ones are flown…①”

      俞偲怔忡片刻,轻声问:“什么?”

      但他只能听见怀里模模糊糊的歌调,迟缓地哼着,徐宛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没什么。”徐宛在他的毛衣上蹭干净脸,仰起头,又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随便哼哼,你不是爱听嘛?”

      俞偲无奈地笑笑,点了点他的鼻尖:“我还喜欢你乖乖穿袜子。”
      “知道了、知道了。”徐宛说,“低头下来,让我亲亲你。”

      俞偲依言照做。

      “搬来我家吧。”

      细密的亲吻落在他的下巴、脸颊,以及眼睑上。
      徐宛无比专注地捧着他的脸,笑盈盈地:“我想见你,每天都见。”

      俞偲心头微动。

      尽管这样的美人计已经经历千千万万次,俞偲自认已经拥有了刀枪不入的抗体。
      ——可是。
      他好像早就习惯了对徐宛说“好”。

      “好。”

      一如既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标题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