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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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米煮成熟饭啦。
这句话在黎岛脑子里来回转了好几圈，才被读取出含义。
他仰面看着天花板，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终于还是忍住了眼泪，揉着额角尝试着再次坐起来。
程枫跟着起身：“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吗？”
黎岛没理他。
昨天他是如何下车如何回到这个房间，怎么上的床衣服怎么没的，在房间里还做了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沉默地动了动腿，然后低头，借浴袍松散的前襟检查前胸——身上除了浴袍，没有其他衣物了。但好在没有哪里痛，也没看到奇怪的痕迹。
他抬起一条胳膊，厚重的毛巾袖子撩起来，手心手背的翻转两遍——没什么变化，放下，然后检查另一条胳膊——也没什么变化。
他不怪程枫借酒精趁虚而入，也不内疚自己为什么昨天急着喝掉那杯酒。酒后乱性这种事他经常听小洪哥他们说，但他和那些被混混们占便宜的女人不一样，这事发生在他身上，不是因为寻欢作乐，而是站错队的后果。
这样想想就还好。毕竟他见过更多更严重更可怕的后果。比如对原来老大忠心耿耿，结果老大倒台被小洪哥掰断手指的，再比如里通外敌暗度陈仓，被原来老大发现，叫一众兄弟来殴断肋骨的。
而他，哪里都不痛，哪里都能动，鼻间残留着些许淡香，没有鱼腥，可怕的回忆也没留下。
不幸中的万幸，确实还好。
“我衣服呢？”他扭头看程枫，语气很平静。
原本还等着看梨花带雨的程枫怔愣，仔细端详一番黎岛的表情，才说：“扔了，不能穿了。”然后翻身下床，把沙发上的几个写着简单拉丁字母的纸袋提过来放到黎岛面前，“但我给你买了新的。”
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奶油香芋色的长袖上衣、灰色宽松短裤和渔夫帽、同样香芋色且略带荧光的运动袜和四角内裤，还有……鞋，就是之前黎岛脚上那双鞋的同款，不过从鞋盒包装到鞋里抽出来的雪梨纸都流露着专柜正版的气质。
“……我原来的鞋，你也扔了？”黎岛问。
“嗯，不能穿了啊，给你重新买了一双。”程枫把鞋里的雪梨纸抽出来拿给黎岛端详，“一模一样的。”
“哪里一模一样……”黎岛说，慢慢解开浴袍，“那双鞋是假的。147块。你那么有钱，假货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你穿什么都好看。”七分认真三分撩拨，简直信手拈来。撩完一抬眼，看着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地脱光开始套衣裤的黎岛又愣住了，喉结动了动，半天才找回理智，“啊，我说，怎么你突然变这么大方，不怕被我看啊？”
夏天的衣服好穿，三两下黎岛就坐回床边开始套袜子了。
“不是都看过了吗？”他边说边用力蹬进运动鞋里，抬脚看看鞋底，又重重踩回地毯上。不愧是正版，脚感非常不错。
“是看过了。”程枫点点头，嘴角勾出个坏笑，“看过了再看也还是受不了啊，那种事不是一次性，而是一而再再而三，会上瘾的，你知道吧？”
“……”黎岛蹲在地上系鞋带，抬头瞥见程枫小腿上的酒瓶和酒瓶里的男人，又酸了一鼻子。他稳了稳神站起来，问：“现在能带我去朋友推荐的网红餐厅了吗？那个小辣椒……”
程枫站起来抱他：“真好看，这个北欧的牌子很适合你。不过穿这么整齐干什么？”
黎岛没有推开他，只是又问：“能带我去那个小辣椒中餐了吗？”
“不能。”程枫笑着收紧了怀抱，试图摸索出让这只小鸟现下这般乖顺的关窍，原来是钱吗？
“小黄鹂，你亲亲我，”他又说，“我再带你兜风，再给你买喜欢的运动鞋好不好？想买几双买几双，集齐所有限量款也不成问题……”
“滚啊！”黎岛猛地捉住程枫放在他腰间的手，“谁要你的钱你的鞋？有钱很了不起吗？就能随意践踏别人的尊严了吗？！！！”每问一句手上的力气就加大一些，这招式是和小洪哥学的，而小洪哥就是用这招掰断别人的手指，让他从此看见鸡爪就害怕的。
“我不是你们那类人！”黎岛大喊，“147块的鞋子我一样穿得很开心！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安全的、不被你这样的人打扰的生活你懂吗！！！”
“懂。你先松手。”
“懂的话你就带我去小辣椒啊！你之前不是答应我的吗？为什么出尔反尔？”黎岛再次加大力气，“懂的话你就不会三番五次来招我了。你不是，不是已经达到目的了吗？还不满意吗？还不放我走吗？还要怎么样？！！！”
原来刚才那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我让你松手！”程枫咬牙，“谁教你的这个鱼死网破的歪招？你不松手，我现在用力骨折的是你明白么？放、开！”
放开的瞬间，黎岛挥拳招呼上了程枫的脸，程枫匆忙躲闪，两手搂着黎岛的腰往床上带。两人双双倒在床上，程枫快一步，手肘撑床，翻身牵制住黎岛。
“疯了你？！我他妈……”
“你又要干什么？！”
“又要干什么？你怎么不问我干了什么？老妈子一样伺候你一晚上，擦你吐的东西，给你洗澡换衣服哄你睡觉，去老佛爷给你买衣服买鞋子……”程枫单手抓过黎岛的两个手腕，死死摁在胸口，“给我老实点！”
他是真的冤，之前那么多宝贝亲爱的，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没人会拒绝他，没人让他捞不到好处还操碎了心，没人醒了就拳打脚踢……
还咬他。
“靠，松嘴！”
“你别碰我！”黎岛瞪着眼睛，泪光里闪着凶光，语无伦次，“我，我是你旅行团的客人，你有义务爱护我的安全，不然警察不会放过你，我投诉你……”
“哈，Surpriiiise——我已经没有这个义务了！巴黎行程结束了，人家阿姨早都上车去尼斯看海了！”
“什……”
“哦，你很惊讶嘛？坐车里没听我讲行程？不知道巴黎就待这两天？”
“你骗人，你骗人！”黎岛嚷，“最后一天要购物，我听了的，应该是明天上午……”
“醒醒吧好吗！”程枫给他指自己腕间手表上白底黑色的阿拉伯数字，“那都是昨天上午的事了！不然你以为你这身衣服这双鞋什么时候买的？刚才吗？”他又点了点表盘，“会看表吗？分得清时针分针吗？现在是巴黎时间，午夜12点34分！为什么说不能，为什么不带你去那个什么辣椒，清楚了吗？！睡十几个小时睡晕了你！”
黎岛泄了气：“那，那等天亮了，你能带我去吗？”
“不能！”程枫气愤地看一眼自己手背上的齿痕，翻过腕子把还没风干的口水蹭去黎岛衣服上，“还咬人，还投诉，你去啊！冒名顶替白吃白喝，你还敢嚷嚷投诉？你自己贪小便宜投怀送抱，你说警察抓谁？！”
黎岛一缩脖子：“……你知道我说谎了？”
程枫不耐烦：“啊！当然知道！”
“你不会带我去那家餐厅了，是吗。”黎岛垂下头，眼泪噼里啪啦掉在床上。
可怜极了，又可爱极了。
可怜可爱之余，让人生出想狠狠欺负一把的恶趣味。
程枫勾勾唇角：“带你去也可以，不过咱们把先把账一笔一笔算清楚。骗吃骗喝这两天，你打算怎么偿？伺候你洗澡醒酒，你打算怎么偿？带路费，你又怎么偿？”说罢，他略略侧过脸去，舌尖在脸颊上抵出一个鼓包，示意黎岛亲上来。
黎岛气得发抖：“我呸！”
“你还呸？昨天我让你跟我走，你不走，你跟我呸，呸完了说什么来着？‘那我还就喜欢男的了’，是不是你说的？”程枫冷笑。
怎么就有眼无珠地站错了队呢？！黎岛只好缩脖子认错：“哥，我错了哥。我才16，您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程枫大吃一惊：“啊？什么？！”
黎岛观察他的表情，抹掉眼泪，试探着胡扯：“四舍五入16……？”
作为一个苟且偷生的底混混跟班，黎岛自有一套得心应手的生存指南——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示弱求饶说瞎话。有时抱头喊两句哥管用，有时把年龄往小处说两岁管用。反正他又瘦又矮很显小，揍他的人也没空管他要身份证。
果不其然，程枫烫了手似的猛地放开黎岛，动作太大甚至把黎岛从床垫上弹起了两毫米。
“16……还他妈是四舍五入的？！读、读初中吗？！！！”这不是要疯吗？！
“开学该读高一了。”黎岛小声说。
程枫低头看自己的手表，然后看黎岛，然后又看手表，迟疑地问：“那……现在不是已经9月十几号了吗？”
“是啊。”
“你是来留学的？”
“不是。”
“什么情况，”程枫彻底糊涂了，“你不留学，读国内高中……国内学校几号开学？现在不是9月1开学了？！”
黎岛从善如流：“今年9月2开学，9月2是周一。”其实这是他纠结机票时看来的。
“我操！”程枫背后惊出一身冷汗。不过一时兴起图个快活，结果拐来的是个孩子？讲不讲道理，骗吃骗喝还带骗人坐牢的？
是我被玩儿了？！
“……我不信。学生的话，你怎么不上学？”程枫在床和沙发之间转了两圈，“你书包呢？我要看护照！”
完、蛋！
黎岛呼吸一停，想跑，却整个人僵在床上动弹不得。护照上面，可是明晃晃的18岁。今日不同以往，今天他是举着证件撒谎。他艰难开口：“书、书包……”
程枫狐疑地看向他：“对啊，你书包呢？”
黎岛结结巴巴：“我不知道啊，后来我晕了 ……”
程枫又转转了两圈，一拍额头：“Mon Dieu，是我忘记拿了，丢墓穴里了。”
过了好几秒黎岛才反应过来程枫在说什么——
他本人和他的身外之物，他的全部身家，在程枫这儿丢了个干干净净？！
干干净净！
哈！不幸中的万万幸！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