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卑劣越快乐》铁桶僵尸

5、第 5 章 回家

　　吃完饭，叶寻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高镜台和高越都是领带，只是颜色和花纹不一样，母亲和高敏敏的都是耳钉，母亲的是珍珠款，高敏敏的是碎钻款，两款价格差不多，柜台Fashion Advisor帮他挑的，说珍珠优雅华贵，适合成熟女性，碎钻款适合年轻女孩儿。
　　给了高镜台那条暗红色的领带，留下一条蓝色闪电花纹的给高越，高越不在场，叶寻头疼起来要怎么给他，经过惜月生日那晚的事，他对高越的讨厌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连这表面功夫也不想做了。
　　他只是碍于情面给高越也带了礼物，印象中，从小到大高越穿西装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领带自然也用不上，不过送什么都一样，高越也一定不想收到叶寻礼物，不管送什么最终归宿一定会是垃圾桶，何必浪费心思。
　　母亲打开盒子，轻轻勾唇笑了一下，拍了拍叶寻放在桌上的手：“谢谢你，妈妈很喜欢。”
　　高敏敏也迫不及待地打开自己的礼物，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又兴趣缺缺地放在一旁，眼睛朝母亲手里的东西看过去，“叶阿姨，我看看你的！”
　　她站起身，拿走母亲手里的盒子，发出夸张的赞美，“哇，这款好漂亮啊！”
　　母亲笑了笑：“嗯，阿寻眼光一直很不错呢。”
　　高敏敏拿出耳钉，在自己耳朵上比划：“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我一直想买这款呢！”
　　叶寻一下子就明白了高敏敏在打什么主意，她热衷于抢夺，从小就这样，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但每次都能得逞。
　　叶寻握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侧头去看母亲，他无比希望母亲能拒绝一次，哪怕就一次也好。
　　但他看着母亲红唇轻启，脸上洋溢着叶寻未曾得到过的宠溺笑容，说道：“敏敏，你喜欢就拿去戴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下子戳破叶寻的幻想，他鼻子突然酸涩，握紧的手指无力地松开。
　　高敏敏看看叶寻又看看叶雨浓，“可是这是叶寻哥哥送你的礼物，真的可以吗？”
　　母亲点点头：“这有什么的，这种款式啊你这样的小姑娘戴更好看，看你戴我更高兴。”
　　“我也觉得，你对我太好了叶阿姨。”高敏敏高兴的跑过去抱了抱母亲。
　　叶寻看着她们两个亲昵地抱在一起，突然觉得很讽刺，看她们多像一对母女！呵，叶寻，你算什么呢？叶寻问自己。
　　高敏敏像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叶寻：“阿姨把你送的礼物给我，你不会介意的吧，叶寻哥哥？”她语气天真，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挑衅。
　　叶寻像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嘴角却抑制不住勾起笑容，笑的比高敏敏还开心，他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不介意啊，你们开心就好！”
　　叶寻记得有一个春日的午后，阳光暖融融的，空气中满是茉莉花的香气，花园里刚割过的草皮上铺着一张毯子，母亲坐在上面，垂着头，乌黑的头发垂下来，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给躺在她腿上的高敏敏讲故事，高敏敏摆弄着她手里的洋娃娃，时不时被故事吸引，咯咯笑个不停，母亲笑着蹭她的脸蛋，两人清脆欢快的笑声在阳光下回荡，久久不散。
　　叶寻站在阴凉的台阶上，默默看着，等高敏敏被抱走，他走过去看着地上的洋娃娃，捡起，然后逐个扯断它们的脑袋和四肢。
　　等高敏敏想起她的娃娃们后，只看到一堆残肢断臂，然后就开始撕心裂肺的哭泣。母亲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竹条，抓住叶寻的脖子猛抽，抽得叶寻腿上乌青一片，肿了好几天。叶寻看着一条一条隆起的红痕，像蛇一样爬在皮肤上，心里只感到一股报复的快感。
　　反正这么多年叶寻早就习惯了，在这个家，他的感受从来是无足轻重的，所有人的天平都会自动向高家兄妹倾斜，母亲，高镜台，学校的老师，周围的朋友，甚至家里的保姆佣人，除了惜月，只有惜月，幸好他还有惜月。
　　大家都纷纷离开餐桌，张妈过来问母亲：“太太，餐桌上东西可以撤了吗？”母亲略一沉吟：“撤了吧，反正都凉了，厨房备着一份儿热的，高越起来可能要吃。”
　　叶寻也起身准备走人，去外面花园里透透气，母亲突然叫住他，吩咐道：“叶寻，你去楼上看看你哥哥醒了没有，叫他下来吃点东西再睡，正好把你带的礼物给他。”
　　叶寻愣了一下，哥哥？高越？皇天在上，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叫过高越哥哥，高越要是听见叶寻这么叫他，估计会直接给叶寻一拳。
　　叶寻心里极不赞同母亲的做法，一个喝了酒的人睡懒觉，为什么非得叫他起来吃早餐？一顿不吃也不会饿出什么毛病，就算一定要表现对继子的关心，让高敏敏这个亲妹妹去叫不是更好吗？还是说她依然天真的以为靠着献献殷勤，就能让叶寻报上高家继承人的大腿？
　　叶寻当然不敢当着这么多人质问母亲，扫了她的面子，也不能表现出他对兄友弟恭的戏码没兴趣，让高镜台觉得他不懂事。
　　叶寻点点头，认命地拿起礼物盒子，就当做戏做全套，在母亲殷殷期望和高敏敏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踏上了楼梯。
　　高家主人的卧房都在2楼，唯独高越的在三楼，当初高镜台和叶雨浓结婚的时候，高越闹得很凶，为了尽可能远离他讨厌的人，主要是叶寻母子，还有高镜台，高越把房间从二楼搬到了三楼，作为斗争的据点。
　　叶寻走的很慢，他多么希望高越能彻底搬出去，搬出这个城市，最好搬到月球去，彻底从叶寻的世界里消失。
　　想想挺过瘾，但现实情况是，就算高越在这里多么惹人厌，也轮不到他搬出去，而且，对高越来说，这里可是反击入侵者的主要阵地，他怎么可能放弃，白白便宜了敌人。要搬也是叶寻搬啊，哎，真让人泄气。
　　叶寻脚下踩着柔软的地毯，像踩进泥浆一样沉重，他突然想到了小美人鱼，用鱼尾变出的双腿行走，每一步就像踩在刀尖上，痛苦是痛苦，起码她是满怀希望，朝着心爱的人走去。他就不一样了，试想一只鸡去给黄鼠狼拜年，或者一只羊去叫醒一头睡着的狼，简直就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自投罗网。
　　三楼主要是书房，游戏室，健身房，平时使用率不太高，显得很安静，高越搬上来后叶寻基本没再踏足过这里，印象中高越的房间在左手边的走廊尽头，他磨磨蹭蹭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没声音，只有他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高越可能还在睡，也可能是房间隔音效果太好。叶寻敲门的手在空中停了好几秒，始终没有敲下去，手里的盒子变成了烫手山芋，他简直无法想象高越被吵醒，打开门发现吵醒他的罪魁祸首正是他厌恶至极的人，这个罪魁祸首手里还拿着要送给他的礼物……以高越的风格，他应该会狠狠奚落叶寻一番，然后嚣张地把盒子甩在叶寻脸上吧。
　　叶寻一筹莫展，犹豫了一会儿，觉得实在不该在这里耗下去，还是决定不敲门了，他把盒子直接扔在门口，高越爱起不起，爱要不要，反正他的任务完成了。刚转身要走，叶寻突然觉得盒子外面扎成蝴蝶结的墨绿色缎带看起来极为扎眼和愚蠢，他又捡起盒子，迅速拆掉蝴蝶结，活结的，一拉就松开了，盒子没了装饰，看起来顺眼多了。他又把盒子放回原位，把拆下来的缎带放进口袋，逃也似的转身下楼。
　　母亲看他上去了挺久，却一个人下来，问道：“你哥怎么没下来？”
　　叶寻面上不动声色，双手却不自觉捏起来：“哦，我敲了门，高越没醒，可能昨天太累了吧！”
　　叶寻从小就不太擅长撒谎，但这两天他发现，撒谎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技能。
　　母亲没再说什么，去了一旁的小休息室休息。就在叶寻以为自己成功躲避了一次危机，为自己的机智行为窃喜的时候，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头皮发麻，暗道不妙，回头一看，事实又一次证明，他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
　　高越穿着件黑体恤，胸口和手臂处被肌肉撑的鼓囊囊，腿上是条宽松的牛仔裤，头发还有水汽，像没有吹的样子。叶寻只觉得心惊肉跳，既害怕刚撒的谎被揭穿，更是长期形成的条件反射，害怕是他看见高越的本能反应。
　　高越看见叶寻，一双眼睛眯起来，眉头蹙起，像看到了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然后迅速移开视线。
　　叶寻不确定高越有没有发现他在门口的动静，高越几乎跟他是前后脚下来的，那礼物盒子高越应该也看到了？虽然盒子上没写叶寻的名字，但送个礼物如此偷偷摸摸的，这个家里除了叶寻应该找不到第二个人。
　　叶寻提心吊胆。
　　一个女佣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少爷，您要吃早餐吗？”
　　“不吃，我有事。”
　　说完，高越就一阵风一样出门了，在院子里留下一串轰隆隆的引擎声。
　　叶寻如释重负，还有点无法置信，和高越的第二次正面遭遇竟然就这样过去了，他庆幸自己又躲过一劫。
　　礼物可能被高越直接扔进垃圾桶了，这样最好，只要不是砸在他的脸上，那条领带的使命就完成了，虽然有点贵，据店员说是米兰春季时装周新款，但如果能破财消灾了，这钱就花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