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入君心》阅梵

45、成亲（上）

　　司马靖泽到家的时候逸王正在捣鼓他的花花草草，一个眼神都没有丢给司马靖泽。

　　“父王，您找我？”

　　逸王没好气地剜了司马靖泽一眼：“哼，舍得回来了？”

　　“瞧您说的，我不是经常在家吗。”

　　“春风楼才是你的家吧！”

　　司马靖泽选择性忽略父王的话，见他迟迟没有提赐婚的事情，自己先问了出来：“父王，听说皇伯父赐婚了？”

　　“赐婚了有什么用，就你平日里这做派，哪个姑娘愿意嫁你？”

　　“这样啊，那我走了。”说完作势又要往府外走去。

　　“滚回来，非要气死我不成？”这俩父子，发起脾气来简直一模一样。

　　进了正厅，逸王收起对司马泽靖的“冷嘲热讽”，正色道：“你皇伯父今日在大殿上将岑明仲的千金岑颜兮赐与你为世子妃。”

　　司马靖泽简单回了一个“嗯！”字，看不出喜怒。

　　“嗯是何意？”

　　“知道了！”

　　“此前你皇祖母提过几次要为你赐婚，但都被你拒绝了，怎么这次不见你反对？”

　　“无非就是到了娶亲的年龄，娶谁都一样。”

　　逸王不想当面点穿儿子的口是心非，在康寿殿时他可看出这小子对颜兮那丫头是不同的，他冷哼了一句：“你愿意，别人还不乐意呢！”

　　司马靖泽没有反驳，毕竟他在外的形象，确实挺糟糕的。不过赐婚一事还是太过意外：“父王，您说皇伯父为何会将岑颜兮赐婚于我？”

　　“你皇伯父自有他的考量，这几日老实待在府里，择一个吉日给我去岑家下聘。”

　　司马靖泽没有回答，转身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臭德性！真正不知道像谁。”

　　王府的下人对于这种情形早已见怪不怪，不过对王府未来的女主子却是充满了期待和好奇，毕竟王府已经好久没有女主子了。

　　一旁的随从忍不住问：“王爷，世子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没反对就当默认了，速去准备吧，看今日朝中这情形，岑府那一关不会好过。”

　　逸王说得没错，岑府确实不会轻易让颜兮出嫁，这可是关乎颜兮一辈子的幸福。

　　岑明仲三父子此刻正在书房商讨要如何应对此事。

　　素日里温文尔雅的岑凌尘一拳砸在桌上：“可恶，皇上为了制衡朝局，竟然将兮儿许给那等行径恶劣之辈，实在是欺人太甚。”

　　岑凌睿也很气愤：“以我们岑府如今的地位，加上兮儿如今深受太后的赏识，怎么也不至于赐给司马靖泽那小子。皇上这么做就不怕寒了臣子的心吗？”

　　“皇上此举，为父也想不通。唯今之计，真得如先前尘儿所言，只能先拖着再想办法。”

　　岑凌睿问道：“父亲想要如何做？”

　　“事到如今，为父也不瞒你们，太后这些年并非生病而是中毒。”

　　“中毒？”兄弟俩都非常惊讶，那可是当今太后啊。

　　“对，中毒。而发现太后中毒的正是兮儿，这也是太后为何如此倚重兮儿的原因。皇上亦知晓此事，且命为父暗中查探此毒。”

　　“既然如此，那为何皇上还要赐婚给……”意识到问题又绕了回去，岑凌尘没有再说下去。

　　岑凌睿猜到父亲的意图：“父亲跟我们说这些，是想让太后出面将婚事暂缓？”

　　“没错，与其我们自己找理由拖延婚事，倒不如先发制人，让太后出面，这样也不会得罪皇上和逸王。”

　　岑凌尘点头认同父亲的建议：“不过，此事还得兮儿亲自跟太后说为好。”

　　“我这就去找兮儿。”岑凌睿还未起身，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岑凌睿顺势打开门，见来人竟是负责守卫康寿殿的心腹蓟罡。

　　“末将参见将军。”

　　蓟罡这个时候出现，屋内的几人都警铃大振：“可是宫中发生了何事？”

　　“禀将军，宫中一切如常，是关于岑姑娘的事。姑娘被赐婚一事已经在宫里传开，末将特意赶来，是觉得有一件事有必要让将军知道。”

　　“快说，何事？”

　　“末将斗胆揣测，促成姑娘婚事的很有可能不仅仅是皇上还有太后娘娘。”

　　“什么？具体怎么回事？”父子三人颇为震惊。

　　蓟罡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昨日皇上去康寿殿看望太后，末将当时内急，情急之下跑去殿内解决，恰巧无意中听到皇上询问太后关于赐婚一事有何建议，太后提了世子爷的名字。”

　　“还有呢？”

　　“末将当时不敢久留，知道的就这些了。”

　　“知道了，此事多谢！你先回宫，我随后就到。”

　　“是，将军，末将告退！”

　　送走蓟罡后，岑凌睿看向父亲和二弟，情况远比想象中的糟糕和复杂，太后那边是行不通了。

　　岑凌尘急急说道：“绝不能让兮儿嫁到逸王府。父亲，如今，可还有其他法子？”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趁逸王府还没有下聘前将兮儿送回药王谷。前些日子，兮儿的师兄展南风回谷正是受为父所托查询太后中毒一事。此事事关太后安危，我们寻个让兮儿非回谷不可的理由，皇上也不能阻拦。”

　　此法合情合理，岑凌睿觉得可行：“倘若兮儿真找到解毒方法，以此来解除婚姻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万一没有找到，药王谷也能护她一时安稳。”

　　岑明仲看了看两个儿子，内心有些愧疚：“只是，到时候岑府会受些牵连，委屈你们兄弟俩了。”

　　兄弟俩压根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岑凌尘开口道：“父亲说什么话，兮儿是我们的妹妹，我们护她何来委屈一说？”

　　岑凌睿也应声道：“父亲不用担心我们，不过此事万不可让小妹知道，否则她绝对不会离开的。”

　　然而，很多时候总是事与愿违。

　　岑府好不容易才商量出一个可行之策，逸王府没过两天就敲锣打鼓来下聘，堵死了这最后一条路。

　　门卫慌慌张张跑进了府中：“老爷，不好了，逸王府来下聘了，队伍已经过了街角，马上就要到了。”

　　“竟来得如此之快！通知夫人速去门口迎接。”

　　“是，老爷。”

　　岑明仲带着家眷到门口的时候，下聘的队伍也刚刚到。一眼望去，队伍足足排到了街角。

　　岑明仲将人引进正厅，来下聘的是逸王府的王管家。

　　王管家头一次为世子爷张罗喜事，虽说对方容貌是一个瑕疵，但只要世子爷肯娶，其他的都不重要，更何况人家家世、人品皆上乘，所以他一进门就开心问道：“我们世子妃可在府内？”

　　岑明仲忽略王管家对女儿的称谓：“实在是不巧，小女今日进宫为太后看诊去了。”

　　“相爷好福气，我们世子爷能够娶到世子妃也是他的福气。原本今日我们世子是要亲自来下聘的，但临时有紧急的事情给耽搁了，还请王爷见谅。这是聘礼清单，请相爷过目。”

　　岑明仲内心嗤笑，他一个不学无术的世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岑明仲压制住内心的怒意，尽量做到不喜形于色：“王管家，逸王府现在就下聘，着实太早了些，我们……”

　　岑明仲还没说完，王管家立马就抢着回答：“不早不早，我们王爷请人择了吉日，五日后就是黄道吉日，届时将迎娶世子妃入门。”

　　岑母听了哪里肯同意：“五日后绝对不行，时间太仓促了，我们什么都还没准备，这，这太委屈了我们兮儿了。”

　　岑明仲态度也强硬起来：“时间实在太过仓促，恳请王府另择吉日。”

　　“相爷、夫人，实不相瞒，我们王爷确实选了几个吉日，但这最终的完婚吉日是太后娘娘和皇上一起定下来的。”

　　王管家此言一出，岑家措手不及。

　　自知此事对于岑府而言确实太过仓促，王管家继续说道：“相爷夫人尽管放心，五日时间足够了，王府一定会将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绝不会委屈我们世子妃。太后娘娘也发话了，在婚礼筹备过程中，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她。”

　　看着面前喜笑盈盈的王管家还有堆满整个庭院的聘礼，岑明仲内心一片寒凉，皇上和太后娘娘是铁了心要将兮儿嫁给逸王府。

　　当晚，颜兮从宫中回到家里，刚进门就见岑母正指挥着下人搬运东西。

　　“阿娘，这是？”

　　岑母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兮儿回来了，展少侠来信了，好像说是什么毒有线索了，叫你务必回谷一趟，今晚就要启程。阿娘已经帮你把行李都准备好了，歇息一会就可以出发了。”

　　和颜兮一起从宫里回来的云苓听到可以回药王谷，抑制不住开心道：“小姐，咱们可以回药王谷了。”

　　但颜兮总觉得有些奇怪，具体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岑母看了一眼拿着行李站在一旁的川谷，示意他说话。

　　川谷会意：“小姐，少谷主来信让我们今晚就动身。”

　　颜兮看了眼川谷，见他目光闪烁，不敢正视自己。颜兮走向岑母，抓着她的手摇了摇，撒娇道：“阿娘，女儿今日实在太累了，想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启程。”

　　岑母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兮儿，今晚出发吧，在马车上可以休息，不然你师兄该等着急了。”

　　颜兮到现在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看向正在搬运行李的下人们：“都停下来吧，我不会离开的。”

　　“兮儿你……”

　　“阿娘，您就别骗我了。若换做平日，我稍微疲倦一点您都心疼得不行，一定会让我在家休息，哪儿都不准去。但是今日我说太累了，想休息一晚，您却没有同意。还有师兄，他绝不会为了他人的事情让我半夜赶路，所以，师兄这个消息多半是你们用来骗我离开的理由。”

　　岑母此刻再也忍不住哽咽道：“兮儿，听话，今晚就回药王谷，这也是你爹爹和你两位哥哥的决定，接下来的事情他们会解决的。”

　　颜兮想起今日太后单独留下她，用异常慈祥地语气告诉她在接下来的几天都不用进宫，让她在家好好陪父母。再加上回府看到的这一切，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和司马靖泽的婚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阿娘，您不用劝我了，我不会离开的。”

　　“兮儿，你……你知道了？”

　　“我猜到了。阿娘，您不用担心，我先回房了，您也早点休息。”

　　“兮儿……”

　　颜兮没有管岑母的呼唤，再待下去阿娘只会更伤心。她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眼神却异常坚定。

　　“小姐，你等等我。”云苓小跑着跟上疾步往内院走去的颜兮。

　　“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颜兮没有回云苓，待进了屋子，她直接看向川谷：“川谷，告诉我什么时候？”

　　知道事情经过的川谷知道小姐在问什么：“五日后。”

　　“什么五日后？”云苓此刻有些云里雾里，就算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也不敢直言。

　　川谷用肩膀悄悄推了一下云苓，小声挤出两个字：“成亲。”

　　“啊！”云苓太过震惊以致于说不出其他话。

　　川谷问道：“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别无他法，只能嫁给他。”

　　云苓此刻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可是，刚刚夫人不是说让小姐回药王谷，接下来的事情老爷和大公子二公子会处理吗？”

　　“云苓，你想得太简单了，这是朝堂，不是江湖。一旦我回了药王谷，整个岑府势必会受到牵连，轻则父亲和两位哥哥降职削权，重则抄家问斩。”

　　“这么严重？那老爷和少爷为什么说……”

　　“爹爹和兄长也是在赌，赌皇上会念及旧情以及岑氏一族数百年来为朝廷所作贡献的份上，不至于真的走到抄家问斩那一步。”

　　颜兮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是我不能赌，自古伴君如伴虎，帝王的想法又岂能轻易揣测到？我不能拿爹娘和兄长以及岑府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来赌，他们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可是小姐，你不是极度厌恶司马……世子吗？”

　　“家人如此待我，我嫁给他司马靖泽又算得了什么，只不过入了王府没有那么自由罢了。你俩别哭丧着脸，逸王府又不是刀山火海。”

　　云苓想起那位世子爷的坊间传闻以及对小姐所做的恶劣行径，她忍不住小声嘟囔：“还不如直接上刀山下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