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伺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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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之泠端着一杯特调营养果昔，在晨光中走向早餐长桌的尽头。
池迟跟在她身后，抢先一步替她拉开雕花木椅，游之泠优雅地落座，视线在池迟身上一扫，顿了顿，“今天这身不错。”
池迟穿着管家给她提供的制式长裙，身上的乖戾之气淡了不少，此刻安安静静地站着，显得高挑亭立。
被夸的人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是大小姐家的衣服好看。”
“油嘴滑舌。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嗯，托大小姐的福，全都是没吃过的好吃的，排骨猪蹄鸭脖鸡腿……”池迟下意识抹了下唇。
那日她们刚回到上城区，游之泠就马不停蹄地赶去处理事情了，直接把她扔到了这处私人豪宅里，一连几天都没露过面。
池迟当然毫无意见，包吃包住，大鱼大肉，雇主不派活，工资照常发，这是什么样的神仙日子？
但游之泠显然没将她忘掉，今天特意大清早地就把她喊来，让她陪自己“吃早餐”。
大概是终于打击报复完了那夜追杀自己的元凶，游之泠今日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愉快。
——也终于有空来好好安排池迟了。
游之泠：“行了，把口水擦擦。”
“你听好。”她说正事不喜废话，开口就是明令：“第一，让那晚的事烂在你肚子里，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
池迟故作夸张地在嘴边做了个关上拉链的动作，“那晚是哪晚？能有什么事？咦，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
游之泠不屑理会池迟幼稚的小动作，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果昔，上层的奶沫不可避免地沾了一点到嘴唇上。
“第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在上城区惹事。”
“明白。”池迟应下，顺便察言观色地递给她一块丝绸餐巾。
游之泠没有接。
她瞥了一眼池迟，淡淡道：“第三，虽然不知道你出于何种目的，非要通过我爬进上城区，但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立刻解除雇佣关系，你会付出至少十倍的代价，我可不会顾念你救我的旧情。”
池迟眼皮一跳，喉咙动了动，“嗯……”
游之泠没有看她，慢悠悠地喝完了最后一口果昔，这才两腿交叠往后一靠，微微昂起下巴，无声地示意池迟。
池迟一愣，随后福灵心至。她捏着餐巾的一角，抚上了游之泠的唇沿。
餐巾沿着唇瓣轻轻划过，将奶沫擦尽。
指尖上这温软细腻的触感……大概是因为丝绸面料吧。
她暗暗腹诽，果然是上城区娇惯的大小姐，吃个饭还要别人替她擦嘴，有钱贵族的生活竟是这样颓废糜烂吗？
游之泠显然不在乎池迟怎么想，她平常也从来不要别人服务到这份上，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看见池迟，就忍不住想这样做，直到餐巾离开脸颊，她才意犹未尽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还挺享受“被池迟服务”的感觉的，就像是那夜，被她无奈地半楼半抱走了一路那样。
池迟，这个下城区女孩，虽然地位低进尘埃，但你偏偏很难从她身上获得高高在上的权利优越感。她看向贵族和军官的眼神，全然没有应有的畏惧，也不是贫民脸上常见的阴毒仇视，当她看着你的时候，那样平静专注的眼神，就好像……你们之间的身份鸿沟不复存在，你和她竟是全然平等的。
甚至隐隐还要被压一头。
大概那晚被池迟明嘲暗讽得多了吧，面对她，游之泠潜意识里就想把这笔账算回来，所以在使唤池迟做伺候人这种事情时，心底竟莫名生出一丝奇异的快感。
这种微妙的愉悦令她乐在其中。
等池迟收好餐巾，游之泠翘着嘴角，扔给她一叠合同，和一个智能腕带。
“这是你在上城区的通行证，里面有1万金币，以后你每个月的工资也会打到这里。”
池迟接过腕带，不太熟练地将它带在手上。
游之泠将合同推到她面前，“现在，给你5分钟，把雇佣合同签了，换衣服，跟我去上课。”
池迟不解：“上课？”
“对，上课。”
“你的第一个工作内容——陪读。”游之泠轻笑，看了眼腕表，语气愈发愉悦，“还剩4分43秒。”
*
豪车开出了位于半山腰的庄园豪宅，上城区城立贵族学院重新迎回了它旷课多日的尊贵学子……和她的陪读。
作为上城区最知名的贵族大学，随便一个学生都是未来掌权的大人物，手里早有各种事业在忙，上大学不过是为了拓展社交圈、走个流程罢了。所以翘课、旷课、请假在这里都是默许的，如果一个人天天风雨无阻地去上课，那他才会被人看不起——因为，这恰恰说明他太闲了，没有被家族委以重任。
基于这样的大学环境，自然而然地衍生出了“陪读生”，大多数有权有势的贵族，都会由陪读跟着上课，贵族少爷和小姐们忙的时候，陪读就会替他们听课、做笔记、写作业、参加活动，然后将最有价值的课业内容和校内社交圈情报整理出来，供贵族们快速获取必要的信息。
甚至……偶尔还会替贵族们考个试。
“那你之前的陪读呢？”池迟看着窗外不停掠过的高大建筑，问道。
“之前不需要，你是第一个。”
池迟愣了下：“为什么？”
游之泠低头翻阅着助理整理的每日资讯，“很简单，课程实在太容易了，并不需要别人为我做笔记，至于那些可有可无的八卦么——”她管这群贵族学生的社交活动叫八卦，“——就算我不想听，上赶着想告诉我的人，都能排到火星去。”
“……”池迟瞬间懂了，原来是拉她来挡枪的。
“资料都看完了吗？”游之泠查作业般问着。
池迟得意扬眉，“这几天通宵看完的，就差倒背如流了。”
闻言，游之泠果然略感意外，偏头看了她一眼。
豪车缓缓驶入贵族宫廷风的学院大门，游之泠捡了几个问题考验池迟，都被她一一流畅答出。
游之泠给她的是上城区大小贵族的粗略介绍，都是明面上打听得到的信息，算不得什么机密。这些资料，池迟是真的倒背如流，但隐瞒了其实她早已提前知晓了一大半的内容。
原本她推测，自己短期内不会有接触到这群人的机会，但出乎意料的是，游之泠上来就给了她一份美差，让她可以直接参与进入这群年轻贵族的圈子。
对池迟而言，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车平稳地停在尖顶教学楼前，游之泠满意地合上资料，“记得很好，出门在外，别给我丢人。”
池迟打了个响指：“嗯哼。”
如果说资料里有什么是她提前不知道的，那大概就是贵族子弟们的长相了。事实证明，传言说得不假——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真人都比资料里的照片要好看不少。
比如，面前的这位蓝家大少爷。
浓颜朗利，一身笔挺干练的军装，也被他穿得英俊不凡。
游之泠带着池迟连上两节课，转眼就到了中午，她们在学校巴洛克风格的餐厅门廊前，好巧不巧地遇上了这位年轻的高级军官。
根据资料，蓝氏是上城区四小贵族之一，在军事中心和政治中心里都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且和游氏走得很近。
蓝雨治等候多时，一眼看见她们：“之泠，你终于回学校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游之泠身边，神色间的关切倾泻而出：“之泠，你还好吗？是我没保护好你，我刚把楚家那几个小子狠狠教训了一番，替你出气，他们今后定然不敢再造次！你也要多注意身体，听你大哥说，你这几天胃口不好，都瘦了。”
游之泠眼皮抬了抬，淡淡道：“我胃口好得很，就不劳蓝少爷操心了。”
蓝雨治眉峰微拧，他的身体突然压近，仍旧温声道：“之泠，从前你和楚西涯订婚，我不好说什么，但他那样的人渣怎么配得上你呢？现在事情都过去了，不妨回首看看，我一直在你的身边。”
不等游之泠嗔目，他主动后退一步，重新拉开安全距离，同时彬彬有礼地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之泠，我今天特意带来了新的主厨，他做的红酒煎鹅肝算是一绝，我们一起去尝尝？只是学院厨房的条件难免简陋，下次一定要请你和你大哥来家里坐坐。”
游之泠断然拒绝：“蓝少爷费心了，我不喜欢吃鹅肝。”说完勾了下池迟的袖口，就要离开。
蓝雨治却抬手将她拦住，“之泠，不要闹脾气，这也是你大哥的意思。”
游之泠冷下脸，刚要开口，池迟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随后上前一步，挡在了她和蓝雨治中间。
她早就看出了游之泠隐隐的不耐烦，明明她每根头发丝都表达出了强烈的抗拒，但这蓝大少爷自作多情的样子偏偏像个狗皮膏药……游之泠碍于面子只能婉拒，但她池迟可不玩这一套呀，甩掉别有用心的猥琐男，她办法多得很。
唯一的问题是怎么显得更礼貌一些。
池迟清了清嗓子：“蓝大少爷，看起来你很在乎游小姐的大哥啊，那为什么不去请大哥来和您一起吃鹅肝呢。”
蓝雨治：？
他斜睨一眼，像是才看到有池迟这号人一样，“之泠，她是？”
池迟扯出一个不太熟练的礼节性笑容：“我，池迟，游小姐的陪读。”
没给蓝雨治说话的机会，她继续干脆利落道：“找游大哥，出门左转十公里游氏大楼，你值得拥有。蓝大少爷，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不动声色地拨开蓝雨治拦路的手。
“慢着，之泠，你——”
蓝雨治眉峰骤然蹙起，他刚想说什么，池迟立刻吹了个口哨，打断他。
“蓝大少爷，没听见游小姐已经拒绝您了吗？依我看，与其在这自作多情，您倒不如早些回家洗洗睡吧，毕竟，梦里什么都有嘛。”
说完，她拉着游之泠径直离开，“大小姐，我们走吧。”
两人越走越远，将面色铁青的蓝雨治甩在了身后。
她们走进餐厅，他没有再跟上来。蓝大少爷好面子，跟在屁股后面追人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池迟朝着游之泠挑了挑眉，露出一种“看到我的厉害了吧”的痞样表情。
游之泠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唇。
“蓝雨治怕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跟他讲话，脸都黑了。”游之泠回味了一下他的表情，微微莞尔，“你下了他的面子，就不怕他找你麻烦？”
“我对他已经很客气了，是他自己不太聪明的样子。”池迟中肯地评价着，随后眼眸微动，“而且不是还有大小姐你么？你既然都没拦着我，就说明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嘛。”
游之泠微微一笑：“不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池迟：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解决了蓝雨治的小插曲后，不受打扰的愉悦却并没有维持多久，游之泠点完餐，她们刚在厚重的红木餐桌前坐下，另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靠了过来——
“三小姐，别来无恙。”
来者一身高级定制，一张斯文的小白脸棱角分明，他将餐盘往她们桌上一放，含笑问道：“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池迟脑子里第一时间对应出资料：白执，白氏的小少爷。白氏和游氏一样，位列上城区三大家族，地位显赫，家族牢牢掌控着军事和民间的重工产业，和游氏诸多不合，针锋相对了多年。
游之泠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介意。”
白执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哀怨道：“楚西涯的事跟我又没关系，游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冷漠高傲、不近人情啊。”
游之泠：“知道就好。”
白执正了正神色，“算了，我过来打个招呼罢了，反正我也没真打算和你坐一起，不然明天又得上新闻…对了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好多事呢，姬家的那位花花公子他又开了好几场派对……”
游之泠不耐地放下刀叉：“你怎么还没走？”
白执幽幽地叹一口气：“三小姐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差呢。”
他没有理会游之泠的逐客令，而是目光微微一转，突然看向一旁的池迟，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微笑，“还没请教这位美丽小姐的芳名？”
池迟立刻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白少爷，我叫池迟，是游小姐的陪读。”
“你早该有个陪读了。”白执瞟了眼游之泠，“我看池小姐就很不错，比你讨人喜欢多了。”
游之泠：“……”
池迟：“……”
这白氏小少爷的挑拨离间也未免太明显了些。
“啊，池小姐。”白执又转回来望着她，慢吞吞地微笑着，看架势像是想和她好好畅谈一番，“很高兴认识你。”
游之泠在池迟的余光里蹙起了秀眉。
得，大小姐不开心了。
于是池迟扯出礼节性的笑容：“我也是。”
池迟看着他，“我也很高兴认识我自己。”
刚要继续客套的白执：“……？”
“开个玩笑，白少爷。”池迟笑了笑，又立刻肃然道：“我其实是想说——你高兴得太早了。”
白执一滞：“啊？”
池迟一脸诚恳道：“千万别高兴得太早，认识我久了你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白执：“……”
白执的笑容缓缓凝固，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快高兴不起来了。
“池小姐真幽默。”默然片刻后，他突然赞叹道，“幽默有趣中又带着一点可爱，和池小姐本人很像，可比某些只会冷着一张脸发臭脾气的千金有涵养多了呢。”
游之泠：“……”
池迟：“……”
这个白执是不是和游之泠有仇？
——她池迟活了18年，可从来不干被人当枪使、替人背大锅的亏本买卖。
池迟看向白执，眨了眨眼：“白少爷，想必你很会下厨吧？”
白执微笑：“还可以，池小姐，怎么了？”
池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怪不得呢，我看你倒是特别会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呢。”
“……”白执的微笑碎裂了。
开玩笑呢，她池迟在下城区地痞流氓间混迹多年，打嘴炮还能输给上城区温室里养着的少爷小姐？
白执的目光在池迟和游之泠之间来回转了两圈，最终还是选择体面离开，他幽幽道，“是我唐突了，二位好好享受午餐吧。”
池迟望着他的背景默哀几秒，然后朝着游之泠挤了挤眼睛，意思不言而喻：“大小姐，看我表现得怎么样？”
游之泠唇角情不自禁地翘起。
她这一瞬间忽然觉得，带池迟来上课，也许真的是一个十分明智的决定。
池迟，专治上城区各路妖魔鬼怪、牛鬼蛇神。
——嗯，当然，之前说的要剁手扒皮什么的，也是可以再缓缓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伺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