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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③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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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国三天竺,禅关九里松。”
法喜寺、法净寺和法镜寺三座寺庙距离很近,历史上被誉为“天竺佛国”。
既然来了法喜寺,哪能不到其他两座寺庙看看?一个下午就在这几座寺庙里过去了。
天色还不晚,走了一天,乌七祈的肚子早就饿了。
晚饭是到灵隐寺旁,天竺路上的一家素食小馆解决。
这家的山菇手擀面的汤底特别醇厚鲜甜,拌面也格外筋道爽滑,配上黄瓜丝、花生碎,再来几勺芝麻酱和香菇酱,是乌七祈的最爱。
不过这次她改点了一盘生煎素饺,菌菇馅的,还要了一碗松花年糕,年糕自带汤水,咬起来很软糯,都是以前来没吃过的。
新点的美食没有踩雷,乌七祈吃得极其满意,大呼好爽。
还没到五一旅游旺季,游客不多,不像五一旺季,吃面的队伍能从这个木栅栏围起的小院子里,一直绕到旁边的巷子里,老长老长的,能排个一个小时以上。
现在这个时候,整条街都还算安静,这个小小的门店更是显得古朴清雅,乌七祈看见院里的芭蕉树上还停着一只鸟。
刘萌也看到了:“我去!这鸟是被人打出黑圆圈了吧?”
乌七祈也伸着脖子往上看,还真是,那只鸟的眼睛一圈黑,远远看过去,像是蒙了条眼罩,但眼珠子却很亮,歪着头,一直向这里张望。
乌七祈看了一会,心里有那么狐疑:“萌萌,我怎么觉得这鸟在翻你白眼呢?”
刘萌抄起单反,一阵“咔”“咔”“咔”响起。
坐她旁边的那个羊毛卷,凑过来看热闹,嚷嚷着要把这几张照片叫作“愤怒的小鸟”。
刘萌心里一乐,这名字倒是合她心意,刚想给她递一个“妹子,我特别欣赏你”的眼神,脸色倏地一变,比翻书还快:“吴茜,快给我住口,我的桃胶要被你的大嘴吃光了。”
吴茜不高兴了,立马翻脸:“她奶奶的,嘴大怎么了?舒淇嘴也大,这叫性感,懂不?”
刘萌不着急回话,慢慢把相机一收,把自己两颊的肉往里一吸,撅出一张小嘴,往吴茜那一伸头。
一桌人全笑翻了。
乌七祈笑得前仰后合,心想:“刘萌和吴茜都爱嘴贱,也特别会作怪,凑一对,简直绝配。”
她笑得咯咯的,眼睛随意往旁一瞟,突然发现那只“黑眼罩”还停在原地,脑袋还在往这里歪。
乌七祈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黑眼罩”的眼神真不太像鸟,倒像个幼儿园的小孩,抬头看到一群怪阿姨,有点好奇、好笑又好玩的意味
那棵芭蕉树其实不高大,碧绿的叶子向上伸展,再下垂,加上一只鸟的重量,还要向下弯了一些。
屋里的客人们时不时也往外张望,看一看,城市里的人很少能这么近地看到一只鸟,尤其是它还不怕人。
乌七祈想要逗一逗它,朝着它,吹了句口哨,调子还是《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黑眼罩”张开翅膀扇了扇,突然高声叫了几下,声音还挺清脆婉转的,似乎觉得自己很有唱歌的资本,傲娇地斜睨了她一眼。
我去!一只鸟还能懂得得瑟?怪新鲜的。
乌七祈又吹了一首《青春修炼手册》。
“黑眼罩”时不时也来鸣几声,声音时高时低,真跟唱歌似的。
不远处,先后传来了几声和鸣,不一会儿,又落下几只鸟,个头比原来那只都要小一些,每只都戴了黑眼罩。
刘萌乐了:“嘿!Battle不过还学会叫帮手了!七祈,它还是个孩子,千万别放过它。”
乌七祈也来劲了,从《小苹果》吹到《最炫民族风》,从《伤不起》吹到《爱情买卖》,店里的还有十来个客人,时不时还为她拍手叫好,可把她美的!
她沾沾自喜,心里不由道:“那鸟,输定了!”
“黑眼罩”大概也没想到,乌七祈这么个没长毛的家伙,还有这么一手,好一会没动静。
乌七祈渐渐觉得没意思了,“黑眼罩”趁她不备,突然偷袭,朝她飞过去,翅膀大张,身量挺长,吓得店内一阵惊呼。
刘萌没想到那鸟如此小肚鸡肠,这么输不起,吓得往后一仰,差点栽倒,可把她气的!
更可气的事情来了,她放在桌上的,下午刚求的法喜寺的求桃花御守,被那只可恶的大鸟叼走了!
光天化日之下,那鸟竟然还抢劫!
那鸟还不知收敛,简直小人得志,摇头晃脑,把刘萌寄予厚望的那个小御守甩来甩去。
如果御守有表情,那一定是一张被恐怖分子劫持的极度惊恐的脸。
刘萌心里宛如滴血,仿佛看到自己的桃花,刚长了一个花骨朵,还没来得及开放,就已经被无情地采了,丢在烂泥里。
她失去的,只是一个御守吗?
不!那是她的灵魂,是整个明媚春天!
是一大票活色生香的帅气哥哥和可爱弟弟,美貌与智慧双全、才华与腹肌兼备的那一种!
刘萌恨不得上去一刀剁了它!
她往那鸟大大竖了个中指,愤愤道:“你们听到了吗?我的宝贝御守在哀嚎,在哭泣,在喊妈妈呜呜呜。”
法喜寺里求的御守上,都有个小小的铃铛,此时此刻,刘萌的灵魂,她的春天,正被“黑眼罩”甩来甩去,发出微弱的铃声,的确像是一个徘徊在死亡线上的重症病人,发出最后的惨叫。
人生大事当前,等会再互怼,吴茜先给刘萌打鸡血:“说不定帅哥们听到了铃声的召唤,八百里快马加鞭奔向你呢。铃铛响一下,一个帅哥就会被召唤给你。”
电光火石之间,乌七祈脑海里闪过同福客栈前的那个鱼形铃铛。
她的脸一下子白了,仿佛瞬间被抽干了血色。
她突然明白当时为什么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风吹铃动,那个鱼形铃铛响起来的时候,没有风!
它是自己摇起来的。
刘萌那边,一人一鸟互相瞪眼,已经杠上了。
可惜啊,“黑眼罩”眼小聚光,刘萌眼睛比它大,但是高度近视,最近半夜又刷剧刷多了,时间一长就干涩,再怎么不甘心就这么输给一只鸟,还是早早落败。
栅栏上,石灯上,错落地又停了好几只鸟,停了一会,又飞走了,又有新的飞下来。
院子里热闹了好一阵,那群鸟还没有想要完全停歇的样子。
老板娘也觉得有些奇怪,跑出来看,发现靠门口那一桌,有个齐刘海的漂亮女孩抬眼看她,就跟她解释:“我们平常店里客人多,来来往往的,鸟看到人过来,还没走近,就飞走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些鸟很像……”乌七祈乌心不在焉,喃喃道:“很像在……”
乌七祈也说不出来像什么。
吴茜感觉敏锐,接嘴道:“像不像我们平时串寝室门,聊明星八卦?”
“卧槽!这鸟还敢去跟别的人,啊不,别的鸟,显摆自己多没鸟品?”
刘萌猛喝一口酸梅汁,愤愤不平。
乌七祈打了个激灵,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群鸟就是为了她来的,有人,或者东西,很快就会来找她的。
虽然夏天快要到了,但是山里的温度比外面的低,现在天已经暗下来了,风一吹,还是有些冷。
乌七祈全身僵硬,后背微微冒冷汗,想起三年前那个炎热的中午。
她把手伸进背包最里面的那个夹层,摸到了一个一面光滑、一面凹凸不平的扁平状事物。
那是她妈妈留给她的镜子。
三年多了!终于还是要来了。
从那个炎热的中午开始,已经三年多了,她其实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不管来的是什么,总会来的。
耳边,刘萌和吴茜她们又在笑着闹,乌七祈有点想哭。
就在刚才,她和她们的世界,瞬间割裂开来,她的未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滑向哪个方向。
其实三年多前就该不一样了,有些东西早变了,但她装作鸵鸟,不看,不听。
乌七祈心里安慰自己:“就当这三年多,赚了!”
***
华灯初上。
刘萌拿手在乌七祈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发什么呆呢?”
乌七祈回过神来,刘萌她们已经收拾好,准备走了。
刘萌转头往外望了望,不太有信心地说:“你们说,这么多鸟,都停在外面,该不会就等我这一走出去,拉我一脑袋屎吧。我可不相信它们能讲什么鸟德。”
乌七祈顺着刘萌的视线往外看,是的,那些鸟还在盯她的梢。
她心里有点堵:“不行,不能和刘萌她们一起走了。不管来的是什么,都该我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刚走到“咫尺西天”照壁下,乌七祈就找了个“刚有老乡发信息找我”的借口,要跟刘萌她们分开。
“老乡?哪来的老乡?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刘萌大呼小叫,小眼睛狐疑地朝乌七祈上下扫射,心里有了个粉红色的猜想。
上下铺睡三年,乌七祈知道什么话最能让刘萌不多嘴:“男的,高,帅,刚你那御守招来的桃花,落我手里了。”
刘梦果然心口中枪,哀嚎一声,昂起她高贵的头颅,作势要与乌七祈划清界限。
乌七祈强撑笑脸:“好啦,萌萌,回去了,给你们带福缘居的醉虾。”摆摆手走了。
***
半夜,西湖,月明星稀。
从断桥出发,沿着北山街到孤山,再从白堤到平湖秋月,然后转向苏堤,途径长桥、雷峰塔、集贤亭,乌七祈停停走走了五个多小时。
已经是深夜了,抬头望天,借着月光,还是可以看到从头顶掠过的那几道黑影,没看到的肯定更多,乌七祈知道,她还是一直被盯着的。
一直到凌晨,人才渐渐少了。
乌七祈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人多的地方,还是人少的地方。
她想去人多的地方,害怕可能连累别人,去人少的地方,更害怕自己无声无息地出什么事情。
实在走不动了,走到一个树丛里,就在那坐下了。
一个黑影扑扇着翅膀,停在她跟前半米处,乌七祈一眼就认出来是那只“黑眼罩”。
它歪着脑袋打量,看乌七祈不动,慢慢、慢慢走近,最后一下跳到她身旁,挨着坐下了,眼睛往上一瞅,一副“你要是发飙,我能立刻跑,你反正打不着”的架势。
乌七祈心里有点好笑:“下午和刘萌掐架,晚上和她在这吹冷风,这还是只鸟吗?跟成精了似的,玩《聊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