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糖撞奶》奶油小生呀

2、姜糖（2）（重修）

　　晚间的风带着丝丝彻骨的寒意，此刻浑身上下只有心这一块是暖的。
　　路灯昏暗苍白的光透过街边银杏树叶的缝隙落下，折射出一道苍凉光柱，有细碎的光落在她的脚边，与她的影子纠缠。
　　叶眠冬意识到自己直勾勾的视线对他来说可能是一种失态，她匆忙收回视线，露出了独属于女孩的矜持。
　　她将自己的倾慕瞬间收得一干二净。

　　就像是重新捡起自己的前一秒被暴露在他眼前的自尊，她深呼了一口气。
　　她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是挺有缘的。”
　　叶眠冬在他的注视下捡起被放在地上的牵引绳，而后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拢了拢披肩长发，将垂在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
　　到了嘴边寒暄的话，被他妹妹给打断：“哥，该走了。”
　　女孩明显兴致缺缺。

　　她拉着郑俞淮的手将他拉走，男人倒退着走了几步，没有等到她开口说话，最后向她绽出一笑，就跟着女孩走远了。
　　叶眠冬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心里多少有些不甘，但更多的确实遗憾，遗憾如果自己刚刚开口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他们之间这几年的隔阂是不是会稍微解开些。
　　凉意渗进血液，汇入心脏。
　　好真实的感觉，就像是针扎般，泛着密密麻麻的疼，心灵深处一阵阵地传来。

　　叶眠冬敛起脸上还不自然的笑，垂头。
　　他还是像原先一样。
　　一如从前，还是那干净得不像话的气质，仿佛是从骨子里刻出来般，不带一丝杂质。
　　以及他那双时刻含笑的桃花眼，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不经意一瞥就会深陷其中。

　　新一轮的绿灯亮了，眼前人来人往。
　　落在她脚边的光影被人流冲散，就像此前的他们一般，有欢笑，更多的却是遗憾。

　　/

　　郑俞淮跟着他那完全把他当使唤工具的妹妹走远。走进一条逼仄小巷，郑俞夏忽地停住了脚步，跟在她身后的郑俞淮没注意，推了她一把，还好她站得稳，不然差点酿成大祸。
　　“哥，你跟那个姐姐认识？”女孩杏眼莹莹，似春日晴朗的天空般澄澈，她眯着眼睛看了她哥半晌，扬唇笑了笑，“不过这个姐姐很好看诶，就是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你确实见过。”
　　郑俞夏疑惑地抬起头。

　　“真假，我为什么没有太大的印象。”
　　“你哥说话还有假？”
　　郑俞夏狐疑地对上她哥的视线：“什么时候？不应该啊。”
　　郑俞淮轻咳了一声：“你幼儿园的时候。”
　　“……”
　　那确实有些年代了，不记得也是正常。
　　郑俞夏自认无趣地撇了撇嘴，转身继续往前走。
　　郑俞淮的脚步顿住。

　　黑暗里，朦胧月色洒下静谧细碎的光，与居民楼透过床帘隐隐流出的昏黄灯光交错，落在他的脸侧将他笼罩。
　　郑俞夏已经走出了好几米，转过身时见他还没跟上，忍不住催促他。男人瞥了她一眼，随即不紧不慢地从纯白衬衫的口袋里拿出盒烟，而后抽出根烟咬进嘴里。
　　他垂眸盯着烟的尾端发了会儿愣，完全无视了站在漆黑小道尽头喊他的妹妹。他从黑色休闲裤的袋子里拔出打火机，背着风用手拢住，点燃了咬在嘴里的烟。

　　从重新见到叶眠冬并迅速认出她后，他的心跳就开始乱了阵脚。
　　他刻意坐在她身边，本想着露出点马脚让她也认出自己，结果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这么多年不管在哪里，随便做件事都能很轻易影响他情绪的人，还是把他给遗忘了。
　　他倚靠在墙头。
　　指尖的点点星火一下下似有若无地灼烧着他的皮肤，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将烟摁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开始爱抽烟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的烟瘾变重。
　　现在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有源头的。
　　郑俞夏在巷子口等了他很久，才看见他带着一身烟味出现在她面前。
　　她皱眉捂住鼻子，不满地开始吐槽：“哥，你怎么又抽烟，不是刚答应说妈戒掉。”
　　郑俞淮的嗓子被烟熏得有些哑得厉害：“哥哥后来就只抽过这一次。”
　　“行了，快回家吧。”
　　郑俞夏重新拉上他的手，扯着他往前走。

　　身后男人突然开口：“郑俞夏，哥哥和你商量件事。”
　　是鲜少的妥协语气，细听还带着丝卑微。
　　郑俞夏往前走的步子顿住了，就在刚刚的那一刻她好像感受到了她那永远热烈的哥哥像是被冷水淋去了一身傲气。
　　“你先说说什么事？”
　　“你陪哥哥演场戏，行不？”

　　郑俞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哥：“哥，你脑子是不是秀逗了，你要去演戏？”
　　“这事你跟咱妈商量就行了，和我商量有什么用，我能帮的了你吗？”
　　郑俞淮：“……”
　　我是这个意思吗？
　　这妹不要也罢……

　　“是你陪我演戏，不是我要去演戏。不是，你这语文分数都是从哪偷瞄来的？”
　　“你才偷瞄来的，我是凭实力的。”
　　郑俞夏并没有将这件事同刚刚的那个姐姐联系起来，所以她没有理解郑俞淮的意思。
　　好在郑俞淮难得有耐心地又复述了一遍，还完美无瑕地同她再解释了一下。

　　“下次见到那个姐姐，陪哥哥演场戏。”
　　“我有补偿吗？”
　　“有偿，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哥哥来买单。”
　　“行啊，你不能耍赖。”
　　郑俞淮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敲了敲她的额头：“哥哥答应你的，什么时候赖过。”

　　/

　　叶眠冬牵着金豆回到家的时候，李莉早已经睡下了。
　　一楼安安静静的，除了客厅亮着的灯，就只剩下挂在墙上时钟“滴答滴答”运作着的声音带着点人情味。金豆不叫了，叶眠冬将它拴在门口。
　　她轻声换上拖鞋后就关灯上了二楼。
　　这是她们几年买的老式居民楼，小两层，去楼上的木梯经过风雨的洗礼，有些被腐蚀了，此刻踩上去咿咿呀呀的。
　　饶是她想轻点，也没有办法不发出声音。

　　好在李莉睡得沉，没有被吵醒。
　　叶眠冬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行李箱里拿出自己的睡衣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后，叶眠冬一头栽进大床里。
　　沾上床的那一刻，她终于有了一种后知后觉地羞耻感。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先是因为没有打扮而被说老，还在郑余淮面前丢了颜面，更重要的是没有认出来他。

　　没想到几年后的重逢，竟然是以这样一个方式来诉说着他们这可笑的邂逅。
　　叶眠冬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心里逐渐蔓延的委屈，就像是洪水决堤般以不可控制地速度倾泄而来。她的心里起了小小的涟漪，连带着整颗心开始蜷缩，而后才放肆地搏动着。

　　/

　　十一的假期过得飞快，转眼间三天过去了。
　　这几天叶眠冬为了避免与郑俞淮产生什么不可必要的交集，都躲在家里，晚上也不见得像之前那么积极。
　　眼不见为净，这句话真的说得很对。
　　倒是郑俞淮这几天像魔怔了一样，每天都出去走走，还拉着已经悔青了肠子，发毒誓下次再也不会不过脑子就被金钱蒙蔽的郑俞夏一起，心里总幻想着和她能再次见面。

　　今晚的夜异常浓重，就像是画家打翻了黑色颜料般浓稠。漆黑幕布上点缀着几颗星，零星地散落在圆月旁。
　　晚风送着秋夜的清香，叶眠冬窝在沙发上边吃零食边陪李莉看电视。而两天没出门的代价就是家里囤得最后一点食粮也快要被她吃完了。

　　客厅窗户开着，明显能感觉到外面的温度，有些彻骨的寒意透过树叶的缝隙渗进身体里。
　　叶眠冬跑到楼上套了件开衫。

　　小卖部在上次的那条街道上。
　　叶眠冬独自一人走回这里，街上的景象依旧没变，华灯初上，路边的灯光在那瞬全都亮起。光影落在她的头顶，她走进小卖部，挑了些小零食又重新出来。
　　她沿着来时路返回。
　　突然传出的清冷声音像是一针定身剂，只一声就让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叶眠冬？”
　　叶眠冬闻言眨眨眼睛，而后有些不确定地回过头，视线在对上他的那刻便顿住了。
　　那瞬，好不容易藏起的心事又重新涌了上来，她咬着下唇缓解情绪，等他先开口。

　　郑俞淮朝她走进了两步，垂眸盯着她看了片刻，叶眠冬抵挡不住他的攻势，讪讪地躲开视线。
　　她垂下脑袋躲过郑俞淮炽热的眼神：“好巧，没想到又在这碰到了。”
　　叶眠冬缓缓沉出一口气后，鼓起勇气抬头看着郑余淮，他脸庞清俊，皮肤是好看的冷白，清瘦的身子堪堪替她挡住迎面吹来的风。
　　他偏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嘴角的笑意说漾开就漾开了：“不巧，我就是故意等在这里的。”

　　夜晚的风轻轻吹着，却吹不走心头涌来的无尽燥热。叶眠冬也不愿在这里与他多做纠缠。她就穿了一件纯棉T恤，外面是一件薄款的针织开衫，下面是一条到脚踝的长裙。与心里燥热不同的是在血液里逐渐蔓延开来的凉意，叶眠冬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她从零食袋里抽出几包小零食一股脑地塞进郑俞淮的手里，而后指了指他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头顶的银杏树上落下一片枯黄的银杏叶，秋风微微一吹落在了她的肩头。
　　叶眠冬偏头捻起那片叶子夹进手机壳里。

　　他们面对面站着，却相望无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从无话不谈变得无语凝噎。
　　可能是有着跨越一个大洋的距离，也可能是有着两种语言的隔阂，亦或者是两个世界本就错误的相交。
　　叶眠冬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
　　最终她还是咽了回去。

　　“既然你也没什么话要跟我说，那我就先走了，以后有缘再见。”
　　她朝男人招了招手，裸露在外的指尖渗进细细密密的凉意，她快速地回过头将自己下一秒就可能暴露的情感隐藏好。
　　刚刚他们距离近，叶眠冬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依旧清冽干净，只是香味变了，是淡淡的桃子味。
　　没想到他身上的味道这么多变，变来变去，却都是她喜欢的味道。
　　叶眠冬捏了捏自己有些不争气的脸颊，此刻红得就像是一个熟透了的苹果。
　　她深呼一口气，用手做扇子快速地降温。

　　其实叶眠冬并未走远。
　　女孩的心思还是很容易猜透的。
　　尤其是想她那样没什么心眼的，知道自己喜欢的男生在身后，她就会刻意地放慢自己的步子，嘴上说着我先走了，可是心里却总想着多待一会儿，纵容一下自己，再待一会儿。
　　叶眠冬垂眼盯着被路灯拉得老长的影子，她发现有另一道影子突然闯进了她的视线。
　　瘦高的，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他的左手插着兜，右手直直地垂在身侧。

　　他的影子在叶眠冬的左边，而他的右手距离她的左手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心里就像是飘过了无数的粉红泡泡，所有的细胞在那刻都开始兴奋起来。
　　好想牵他的手……
　　牵一下，就一下。

　　她将左手提着的零食偷偷转移到了右手，左手的指尖微微地往外伸了几公分。
　　路灯下，两个影子的指尖交缠。
　　她贪心地想要再牵一会儿。
　　“叶眠冬。”
　　忽而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像夏季傍晚燥热的风，在她的心里泛起了涟漪，她下意识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揣进兜里。

　　他加大步子快速跟了上来。
　　清润的声音擦着耳尖落下：“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送你。”
　　叶眠冬拒绝的话刚到嘴边直直地顿住。
　　男人用左手接过她的零食袋，嘴角的笑意未减，含笑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扬，泪痣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眼里。
　　忽而他抬起右手摸进了她的口袋。

　　叶眠冬藏在兜里由于尴尬扣紧的指尖微微顿了顿，被他紧紧地握住，温热的气息毫无阻拦地传输过来。
　　她后知后觉地睁大了眼睛，手背接触到的温度逼人又真实。
　　是郑俞淮牵了她的手。

　　叶眠冬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耳旁传来一声轻笑，干净的声音直直地撞进她的心里：“不是想牵我的手吗？大胆一点，真的就给你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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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