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糖撞奶》奶油小生呀

1、姜糖（重修）

　　《姜糖撞奶》
　　文/奶油小生呀

　　苏城的秋天多雨。
　　经常是一会儿晴天一会儿阴天，挂在天边的太阳还未露出锋芒就被乌云遮掩。暴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冷不丁地将整个城市淋得湿透。待仅存的一丝阳光散尽，乌云密布整片天空后，玻璃窗上的水珠终于开始凝滞。

　　国庆小长假，叶眠冬终于有了难得的空余时间。
　　傍晚时分，苏城又下了场大雨，雨后阴冷的湿气透过玻璃窗的缝隙扑在她裸露在被子外的颈间，她皱了皱眉，翻身继续睡。
　　许是临近假期工作忙了起来，国庆只有五六天的休息时间于她来说也变得异常宝贵。
　　她紧闭的眼眸微微颤了颤，如鸦羽般漆黑浓密的睫毛依旧盖不住眼底的青黑。

　　刚睡了会儿，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她捏着眉心，伸手随意地摸向床头柜，放在上面的手机震个不停，她按了接听键。
　　“有事赶紧说事。”
　　叶眠冬只想快刀转乱麻，早点完事早点继续休息，所以她说话的语气有些冲。
　　那头可能是被她突然的脾气唬到，很明显地能听到她深呼了一口气，而后顿住了。
　　叶眠冬以为是苏兮裘这家伙又来闹她了，不耐烦地拧眉，随即取下将手机凑到眼前，还有些睡意朦胧的眼睛淡淡地扫过屏幕，下一秒她就顿住了。

　　卧槽卧槽！！！
　　“母上大人”这四个字就像是一把菜刀，而她此刻就像是砧板上待宰的肉，下一秒可能就被剁成烂泥。
　　叶眠冬的睡意瞬间全无，就连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她缓缓地沉出一口气，将手机小心翼翼地又举回耳边。再次开口，她的语气里多了亿丝的小心翼翼和尴尬：“妈，有什么事吗？”
　　好在李莉也不太计较这些，轻轻叹了口气：“眠眠啊，妈妈就是问一下，这次国庆节回不回家？这不你也好久没回家了，你要是要回来的话，妈妈给你把棉被晒晒。”
　　“回家的，我明天就回去。”
　　“那行，妈妈听你刚刚的声音还想有点累，那你就多休息休息，妈妈不打扰你了。”
　　说完那头就挂了电话。

　　叶眠冬握着手机倚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睡意被这么一闹早已经散去，心里却有一股无名火冲破束缚直直地撞上脑门。
　　要不是苏兮裘这家伙经常在她休息的时候打扰她，她这次的火气也不会这么大，也不会闹这么大的乌龙。
　　手机在这时振动了一下。
　　叶眠冬拍了拍自己的心脏，强迫着自己将那股越烧越烈的火气压了下去。
　　【苏兮裘：宝。】
　　【苏兮裘：告诉你一个消息！】

　　叶眠冬：……
　　怎么会这么巧，有人就自己撞枪口上了。
　　叶眠冬盯着屏幕看了半晌。

　　窗外的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天地间被一层灰蒙蒙的雾笼罩着。
　　忽地，街边的路灯一排排亮起。
　　华灯初上，街巷里热热闹闹，居名楼里飘来饭菜的香味，只有她这间屋子在这烟火气中显得格格不入，格外寂静冷清。
　　【叶眠冬：虎妞，你怎么这么喜欢吊人胃口呢。还有，以后别赶在我要休息的时候来打扰我，不然来一次，我打跑你一次。】
　　【苏兮裘：怎么了？是谁欺负我们的乖宝了，今儿火气这么大。】
　　【叶眠冬：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苏兮裘：……】

　　叶眠冬穿上挂在床边的外套，跑到窗边开了窗户，初秋的晚风肆意地呼啸而过，带着丹桂淡淡的清香，扶起了她的长发。
　　楼下有车开过。
　　两道大灯的光柱直直地冲过朦胧雨雾。

　　【叶眠冬：你不是要和我说事么。】
　　【苏兮裘：你不提醒我都忘了。】
　　【苏兮裘：看群里的消息了吗？】
　　【叶眠冬：怎么了？又要聚会了？不是前几天才刚聚过？】
　　叶眠冬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苏兮裘也一直没有回她。
　　终是抵不过好奇心，叶眠冬退出同苏兮裘的聊天框，点进了班级群。

　　高中班级群早已聊得火热。

　　叶眠冬随意地往上面划了几下，像是看到了什么，她的手指微微颤了颤，紧接着就顿在了屏幕上方。
　　她反反复复地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好几遍，窗外的冷风夹杂着淅沥的雨丝扑在她的脸上，她只觉得被风刮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郑俞淮：准备回来了。】

　　准备回来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石子砸在她的心间，掉落深海里，本有些平静的湖面渐渐开始荡起一层层的涟漪。
　　像早秋傍晚还带着丝丝暑气的风，将她的思绪也渐渐带远了。

　　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苏兮裘：刚刚被领导叫去训话了。对了，我要说的事就是，你高中时候的后桌，哎呀，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就是那个区别对待却对你好出天际的郑俞淮从国外回来了！】
　　叶眠冬握着手机的指尖越捏越紧，骨节处由于用力过大已有些发白。
　　苏兮裘的话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区别对待却对你好出天际。
　　对她好出天际，那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所以她瞒着所有人喜欢他了一年又一年。

　　/

　　十月一号当天，叶眠冬一觉睡到自然醒。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就拉着她的小行李箱乘着大巴赶会城南老家。
　　路途有些遥远，再加上昨天晚上辗转了整夜难眠，叶眠冬在车的颠簸中睡了一小会儿。
　　等她迷迷糊糊有些清醒的时候，苏兮裘已经给她发了好些条消息了。
　　【苏兮裘：宝子，最新消息！！！】
　　【苏兮裘：听说郑俞淮是今早的航班回来，现在应该已经到苏城机场了。】

　　突然弹出的消息让她有片刻的愣怔。
　　不过车厢里突然的小乱动让她被迫回过神来。
　　【叶眠冬：这么急的吗？】
　　【苏兮裘：我哪知道，话说高中的时候属咱们妞妞和他关系最好，你自己去问他啊。】
　　去问他……
　　她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去问他。
　　算了，还是不管闲事了。

　　叶眠冬摇了摇头，将那些奇怪的想法都摇出脑袋，她扯着嘴角笑了笑。
　　【叶眠冬：别了，我可不想管这闲事。】
　　【苏兮裘：行吧，随便你。】
　　大巴在路过市中心的机场时停了一下。
　　叶眠冬盯着窗外“苏城城中机场”这几个大字发了会儿愣，她想起了刚刚苏兮裘给自己透露的消息，那此刻郑俞淮会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视线顿了顿，而后不自觉地在人群中开始寻找起来。

　　好几年没见，郑俞淮在她印象里还停留在十八岁，他意气风发、张扬肆意的时候。
　　他的脸在她的记忆中甚至都因为时光的冲洗而变得模糊。
　　叶眠冬有些遗憾地收回眼。
　　或许，他都已经找到对象了吧。

　　阳光透过沉重的厚云层，穿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地面上，落下了深深浅浅的光圈。
　　被清风吹得七零八落的桂花，像是橘黄色颜料被打翻了般，静静地散落在地面上。
　　车里上来了一个人。
　　男人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纯白色的宽松卫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再往上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脸部线条完美得不像话，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少年。
　　也有点想她记忆里的他。

　　他带着一副黑色的墨镜，挡住了眼睛。
　　叶眠冬就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上，从她的视角看过去，刚好能看到他有些卷翘的睫毛，右眼角有一颗浅褐色的泪痣。
　　他靠在大巴门口的杆子上，和司机在商讨着什么。然后突然朝这边走过来，继而大巴开始发动，继续往前开。
　　男人长身鹤立，每个步子都走得很快，在这个时刻都在颠簸的车上却又显得很稳。
　　许是他在这车厢内的一众大爷中，显得过于惊艳，周围渐渐开始讨论起来。

　　叶眠冬只是看了几眼，便别开视线。

　　雨后的天气终于转暖。
　　她这些天本由于感冒有些堵住的鼻子在和煦清风扫过后终于通畅了些。
　　叶眠冬将窗户开得更大。
　　突然一道清润的声音顺着风传到她的耳旁：“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她有些愣怔地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男人带着墨镜，歪着脑袋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明显。
　　叶眠冬只能判断出他在笑。
　　她有些局促地扫了一圈，发现只有自己旁边还有整车仅剩的一个座位，上面还堆着自己杂七杂八的东西。

　　她将东西全都移到自己的腿上，身子也往旁边挪了挪：“你坐吧。”
　　坐在过道对面的女孩还花痴地往这边望了望，眼神里带了一丝不可控制的倾慕。
　　“好羡慕那个阿姨啊。”她拍着身旁女生的肩，“四舍五入，帅哥也算是坐在我身边了。”
　　叶眠冬没太关注她后面的半句话，她的全部注意力全都被她先前的话转移走了。

　　阿姨？
　　她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在20来岁还算半个花季年龄的时候，她竟然被一个毛都没张齐的丫头叫阿姨？
　　叶眠冬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
　　她今天早上出门急，没来得及打扮自己，就随便穿了那件挂在衣柜最外边酷似奶奶睡衣的针织衫，头发也是随意地用一个夹子夹住。虽然是真的土，但也算是穿出了另一番风味。好在也没直接叫她大妈，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忍受的。
　　叶眠冬闻言只是默默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将夹在脑后的头发散了下来。

　　余光瞥见坐在她旁边的男人微微皱眉。
　　偏偏那姑娘此刻还轻浮地添了一句：“那阿姨还真是普通又自信，散下头发只会显得更土气。不过这阿姨也真是好定力，这么帅的男人坐在旁边，我可能连油都揩了好几把，说不定微信都已经成功加上了。”
　　叶眠冬：……？！
　　横冲直撞冲上心头的火苗不受控制地直直撞向脑门。

　　阳光透过玻璃窗斜在脸侧，温热的气息散去了她一般的火气，却依旧还是有不甘心在心里作祟
　　坐在身旁的男人似是也蹙起眉心。
　　女孩身边的人都在怂恿她，让她去跟坐在叶眠冬旁边的这位“帅哥”要联系方式。她脸上难得有了羞涩的神情。
　　“你就去问问看呗，你看他旁边的阿姨还坐着呢，你俩这一对比，可不就明显了？”

　　叶眠冬：？？
　　叶眠冬无法在这样忍气吞声下去，她忍无可忍地捏紧拳头准备从位置上站起来为自己说理。
　　身旁的男人似是轻“啧”了声，下瞬，似有滚烫的温度触碰到了她的手背，叶眠冬反应过来后猛然将自己的手移开，男人偏头看她，随后轻轻摇头。
　　什么意思？
　　让她就这么忍着吗？
　　叶眠冬不满他的多管闲事，还是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职业道德，想要跟那个女孩去说理。

　　女孩朝这边看了眼，随即从兜里掏出手机从容自信地举到他面前：“帅哥，咱加个微信吗？”
　　男人不咸不淡地瞥了眼二维码，垂眸轻笑出声，而后在全车人的注视下将手机放进兜里，他稍扬眉梢，语气懒散不羁，带着几分令叶眠冬非常熟悉的漫不经心：“不好意思，叔叔和时代已经落伍了，不太用的习惯手机这东西。”
　　叶眠冬被他的操作整懵：……
　　那女孩也吃惊地睁大眼睛，看他的眼神里皆是带着“那你刚刚拿的那是什么，别和我说是敲核桃的板砖”般的不可思议。
　　男人直直地对着她的视线，懒散地卷着卫衣衣袖，动作慢得就像是被慢动作回放了般。
　　女孩终于察觉到自己碰壁了。
　　而且碰得颜面全失。
　　她捂着脸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叶眠冬没忍住笑出声，许是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也算帮了她个大忙，她轻轻拍了下他肩膀，跟他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
　　他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寡淡，就连嘴角的笑容看上去都极其清淡，也可能是她没见过他热烈的样子。
　　叶眠冬局促地弯起嘴角向他点头示意，就匆忙地别开视线看向窗外。
　　她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熟悉到好像某个深藏的回忆被逐渐唤醒，熟悉到她的梦寐以求变成不可逆的现实。
　　就像是被拉入时间的无限回流，她被独自置身在记忆的汪洋中上下沉浮，没有终点。

　　郑俞淮轻轻划过手腕佛珠的指尖顿住。
　　过了片刻后他偏头轻叹了口气，随即摘下墨镜轻声喊她：“叶眠冬。”
　　叶眠冬本在空中游离的视线停在了某一处，紧接着她的肩膀开始颤抖。过了很久，她才慢慢回过头。

　　时隔多年，叶眠冬再次对上了那双只会出现在梦里的桃花眼，干净清透。眼尾的那颗泪痣带着与禁欲截然不同的蛊惑，像是要将她溺毙般。
　　他朝她凑近了些：“好久不见。”
　　是挺久没见了。
　　久到她不像曾经那般一眼就能认出他。
　　叶眠冬对上他含笑的眸子，还没反应过来。

　　郑余淮：“你……把我给忘了？”
　　嘴上就像是被黏了一层强力胶，想脱口而出的话被重新咽回了嘴里。
　　重新开口说出的话，不知怎么就换了个意思：“还真有点忘了，都没认出来。”

　　阳光落在他的肩头，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就像是多了一层柔和的滤镜。
　　他逆着光，身后的光称得他五官更加精致立体，眼尾微翘的桃花眼依旧能蛊惑人，冷白脸庞上眼尾的泪痣越发勾人。
　　叶眠冬的脸早已经憋得通红，好在下一秒车平稳地停在城南的客运西站。
　　她提上行李头也不回地冲下了车。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夕阳西下，薄暮冥冥，所有的一切都被都笼罩在夕阳的薄辉中，云团似一把烈火，在天边逐渐蔓延开来，照亮了模糊的城际线。
　　吃完晚饭后，叶眠冬摸了摸有些撑的肚子，提议出去走走。
　　李莉近期迷上了看一些黄金档的青春偶像剧，此刻洗了碗就窝在沙发里不肯动。
　　叶眠冬见她拉也拉不动，就带着家里唯一一个愿意动且疑似有些多动的动物金豆出了门。

　　公园里没有什么人，叶眠冬在黑漆漆的环境下根本不敢一个人，刚往里走了一小段路，周边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尖叫，她就捂着耳朵重新退了出来。
　　没有了可以散步的地方，她只能拉着小金豆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
　　黑夜里，汽车从她身边疾驰而过，携来一阵带着尾气的寒风扬起她的长发。
　　灯红酒绿里，所有的一切都被藏匿。
　　月光与苍白的路灯交缠，落下朦胧光圈。
　　可能是她的注意力有些不集中被金豆感知到了，它在前头不停地叫着。

　　叶眠冬及时地回过神，佯装恼怒：“金豆，别叫。不然有人举报你扰民，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碰巧前面就是个十字路口，此刻直行还亮着红灯。叶眠冬被叫得头疼，松开了牵引绳：“再叫，我就先给你扔了。”
　　叶眠冬蹲在它身边拍着它的肚子。

　　“姐姐，这是你家的狗吗？”
　　叶眠冬被突然出现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紧接着狗叫声也停了。
　　……
　　金豆这孩子还真是任性。
　　没有得到叶眠冬的回答，那个女孩也不气馁，朝金豆靠近了半步：“好可爱啊，我能摸摸它吗？”
　　“你摸吧。”

　　女孩看上去很喜欢金豆，摸它时有些爱不释手。她的视线全都集中在狗身上，最后还不忘使唤她身后的人：“哥，给我也买一只呗。”
　　叶眠冬只感觉身后有气息靠近，她不以为然地回过头。男人看着像是已经洗过澡了，身上清冽的气息更加浓烈，还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檀木香。
　　他长身鹤立在路灯下，逆着光衬得他冷白皮肤更白，漆黑碎发乖巧地垂在额前，夜风拂过他的发梢，鼓起的衣摆里似是藏了个风的形状。
　　“哥没钱，自己跟妈说去。”

　　叶眠冬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看愣了神。
　　郑俞淮垂眸看着叶眠冬缩成一小团还有些毛茸茸的身影，勾唇偷笑。
　　他突然喊住她的名字。
　　叶眠冬愣愣地回头看向声源处。

　　“咱还挺有缘的，晚上就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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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奶油小生来鸟。
我淮哥就是不一样，为了帮媳妇，给自己加了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