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者》淮以

39、chapter 39

　　关于今天的对话，李信澜是轻松愉快的，并且还一副收获满满的表情，尽管时延什么都没想起来，他依然是无所谓摆摆手：“反正你也告诉了我不少东西，记忆这种东西是很悬的，你能记起来的时候，就不会再忘记。”他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如果你哪天记起来了，记得告诉我。”
　　他转着录音笔，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对黎尧郑重其事道：“都是调查局老客人了，不用送我。”
　　黎尧面无表情送他一个字：“滚。”

　　李信澜身影离开影音室，黎尧关掉投影打开灯，时延还坐在沙发上，脆弱又纤瘦的身体深陷柔软沙发中，腿上搭着一条薄毯，他似乎有些困，半天都没有起来。
　　他身上似乎就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胸膛若隐若现的纱布若隐若现渗出淡色血迹，往上脖颈处也是包裹着一层薄纱布，以及耳朵。
　　刚才的讲了太久话，黎尧没有打断他，只是在听‘故事’时，对他那破锣嗓音表示嫌弃。

　　见时延半天不想起来的样子，黎尧弯腰提起桌上水壶，重量很轻，显然里面已经没有水。
　　他暗骂一声李信澜水桶，提着水壶出去倒水，前前后后不过五分钟，回来再看，时延脑袋已经抵着沙发睡着，他眉头平整，似乎还没有开始做噩梦。
　　黎尧轻手轻脚把水壶放好，关掉影音室灯光，将手机调至静音后坐在一旁，一时间房间中只有投影幽若的光。

　　半个小时后，休憩好的时延睁开双眼，看见黎尧坐在身边他没有丝毫意外，尚且混沌的脑袋配上讲太多话隐疼的嗓子，让时延心情瞬间变得非常差。

　　他默不作声拿过桌上杯子中的水，温凉液体顺着喉管直入胃，微甜的蜂蜜味道似乎抚平了喉咙肿痛，只是在咽水时，依然像是吞针般。

　　看着手机头也没抬的黎尧打破影音室的沉寂：“嗓子疼？”
　　时延嗯了声，勉强咽下最后一口蜂蜜水，黎尧已经抬头，蓝宝石耳钉在空中划过短短一条光线，他锁上手机，一声轻嗤从口中溢出：“知道自己嗓子不行说什么话，不会打字？”

　　真是一个讨人厌的家伙啊，处处都和他争锋相对。
　　时延连个眼神都没给黎尧，放下杯子，折好腿上薄毯放到一边站起来，借着投影器微弱的光离开影音室。黎尧被无视也不生气，紧跟其后，刚走到门前大门却轰然关上，他脑袋后移，与门板拉开亲密接触的范围。
　　“时延。”从嘴里挤出来的两个字泄露了黎尧此刻的坏心情。

　　影音室外，时延有些可惜的叹口气，没把黎尧那张脸伤到真是对不起他刚才那么使劲儿的关门。

　　时延来到亮堂的大厅，正好被宋小君逮住，他好奇心旺盛，刚才听见影音室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是要问一问。
　　“怎么啦？刚才关门声好大，我们都听到了。”宋小君指指正在伏案工作的白梦书和梁雨蝶，见他们不给自己任何眼神后，又指指自己。
　　“看到只老鼠而已。”时延摸了摸喉咙，疼痛使他沙哑的嗓音更加小声。

　　调查局这座别墅有上百年历史，可是历史非常悠久的一座古堡，因为坐落在豢养珍稀动物平原的保护罩中，珍稀动物的气息足以让老鼠这种低等生物不敢出现在别墅中，所以当宋小君听到有老鼠可以说是非常惊讶。
　　他正想问个究竟，瞥见黎尧脸色有些难看从时延身后出来，立马反应过来时延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身上还背着给犀角牛接生这个惩罚呢，宋小君就算是有再多的好奇这会儿也必须咽回去，乖乖夹起尾巴做个隐形人，缩手缩脚回到座位上佯装非常认真的工作。

　　只是他想当隐形人，黎尧却不会放过他：“宋小君。”
　　“到！”宋小君一个激灵，做了个敬礼的手势，讨好道，“室长，什么事需要我做啊？”
　　瞥了眼旁若无人坐到沙发上吃水果的时延一眼，黎尧心里一遍遍安慰自己时延是个他稍微动手真就能立马送终的柔脆男人，边对宋小君说道：“把一年前那两只老死蓝兔资料发给我。”
　　听到不是给犀角牛接生这件事，宋小君立马放松下来，平时没心没肺那一腔调立马回来，甚至还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明所以：“室长，你说的是哪两只？”

　　黎尧本就难看的脸更加深沉，他笑了笑，声音就跟粹了冰一般：“你说呢？”

　　“我……”
　　宋小君还没开口的话再次被梁雨蝶摁回肚子里面，她一手扣着宋小君脑袋让他脸贴桌子宛如摊大饼，一手握住宋小君电脑鼠标点开调查局后台，将黎尧需要的资料迅速发给过去，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三十秒，十分干净利落。
　　做完后，她松开宋小君：“室长，我发你邮箱了。”

　　黎尧一向很欣赏梁雨蝶的办事速度，他点头，走到时延面前站定。

　　高大阴影投在身上，遮挡住头顶锃亮灯光，扑面而来的冷气像是要把这个末尾夏天驱散般，时延抬起头，手中还剥着一粒紫色葡萄。
　　他也没问黎尧有什么事，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等着他开口，他不是一个耐心的人，尤其还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
　　果然，没有僵持多久，黎尧已经冷声说道：“我说过，如果你和这次事件真的有关系……”
　　“你会亲自给我送终。”时延接下这段话，把剥好的葡萄放盘子后，他勾着唇，纯纯一笑，“我记着呢。”

　　黎尧：“……”
　　今天又是想撕烂时延背后那双黑色翅膀的一天。

　　留下一道冷漠的视线，黎尧已经离开大厅，直到楼上办公室大门关上，门板碰撞声音似乎让整个别墅都抖上三抖，承受着黎尧烧起来的怒火。

　　白梦书担忧道：“你们闹了什么矛盾吗？”
　　“就是，时延你和室长闹了什么矛盾？”宋小君揉揉自己鼻子，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的痛楚控诉梁雨蝶，“雨蝶姐，你下次能不能轻一点下手？不是让我差点窒息，就是要砸断我鼻子，我这张脸要是毁了，以后怎么谈恋爱？”
　　梁雨蝶翘着二郎腿，十指在键盘上飞舞，指缝间还夹着一根没有吃完的巧克力棒：“你不需要谈恋爱，你谈恋爱都是在耽误别人女孩子。”
　　“胡说！”宋小君大声反驳。

　　梁雨蝶把剩下的巧克力棒塞嘴里叼着，双手抱在脑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屑道：“我胡说？你连室长要的资料都不知道是什么，你怎么肯定你以后记得住你们两人的恋爱纪念日、一百天纪念日、一周年纪念日、第一次接吻纪念日、第一次拥抱纪念日、第一次上床纪……”
　　“停停停！”宋小君红着脸打断梁雨蝶越来越离谱的纪念日，他轻咳一声，不和这个行走的老司机聊关于谈恋爱这方面的事儿，赶紧转移话题，“所以室长要的是什么资料？”

　　“一年前在实验室老死的两只蓝兔资料吧。”时延剥好葡萄，抽出纸巾垂着头，仔仔细细擦手，细致的模样像是在消毒。
　　楼上那只袖熊不知何时偷偷溜下来，它似乎很喜欢时延，顺着他裤腿爬到腿上坐着，勾着爪子要去捞桌上葡萄。

　　没有想到那些十八禁画面，宋小君脸上的潮红以肉眼可见速度褪下来，他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梁雨蝶以一种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宋小君，怜爱的摸摸他头：“这么傻还在调查局任职真是辛苦了，不如帮雨蝶姐跑跑腿，去find商场把上次时延没有给我带回来的巧克力慕斯和布丁买回来？跑腿费姐出了。”
　　“谁要你那点跑腿费，我也有钱的好吗？”宋小君躲开梁雨蝶的手，很快反应过来时延知道肯定是因为他们在影音室聊过。

　　而且一年前老死的蓝兔数量并不多，但是两只‘同时’老死的蓝兔，那就只有一例了。

　　梁雨蝶叹口气：“真是个傻孩子。”

　　时延也忍不住勾起唇笑了，他端起装有葡萄的精致盘子送到袖熊面前。
　　从影音室出来他就看到这个小家伙躲在沙发后，知道它喜欢吃水果，这个葡萄就是剥给它的，他原本拿了一只勺子准备一颗颗喂，袖熊却早已做好大吃一顿的准备，不用时延动作，爪子一捞就是两颗，塞进嘴里吃的很欢快。

　　“这小东西总喜欢来调查局里面偷吃水果，外面的都不爱吃。”白梦书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时延身边坐下，他挠挠袖熊毛茸茸的下巴，“你现在这么伺候它，以后少不了继续粘着你。”
　　低头看着这颗袖熊脑袋，时延笑了笑：“挺好的。”
　　“我也想。”白梦书轻声说道。

　　时延没听清，他不方便说话，便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充满疑惑的：“嗯？”

　　对上时延视线，白梦书满满少年感的脸上漾出一道灿烂笑容：“我说，我也想。”

　　充满感染力的笑容让时延有片刻怔愣，恍惚中他好像来到了一处不为人知的世外桃源，在那里，曾经有份非常重要的礼物被他打开，一份外婆交到他手上的礼物。
　　他至今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因为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