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者》淮以

38、chapter 38

　　一年前，时延还是实验室组长，因为提取基因标本的出色技术，文章先文主任便让他参与一项实验。
　　实验室做实验研究时，毕竟经过上面生命研究所同意或者授意，不然实验室没有任何权利对珍稀动物的基因标本做出任何研究。

　　蓝兔和雪兔不同。
　　因为出色的营养缘故，娇贵又数量少的雪兔提取基因标本非常困难，所以价格同样会更加高。而蓝兔，繁衍多，皮糙肉厚，只是想提取出完美基因也是须得过硬技术支持，当时时延便是实验室中唯一有技术甚至还有闲的人选。

　　起初时延以为这只不过是日常任务和工作，直到越来越多的蓝兔送到他们实验室，数量庞大，让他不得不做出疑惑。

　　就算丢了部分记忆，时延的记性还是很好，他仍然记得当时和文章先的谈话内容。

　　“你知道生命研究所是研究什么的吗？”

　　当时的文章先坐在办公桌后，中年发福的现象在他身上不可避免，他除了拥有一个浑圆的肚子之外，头顶发丝更是稀疏，额头深深的抬头纹为他增添不少严肃，一双总是笑眯眯的双眼中总是透露出算计的光。
　　他端着茶杯撇浮叶，吹了口后，没听到时延的回答，悠悠喝了口茶水说道：“生命研究所研究的东西那都是超前科技，我们实验室摸不到边，但是有些实验，我们是可以帮着做的。”
　　“上面送过来几只已经快要老死的蓝兔，让你提取蓝兔基因标本就是为了好好做一个研究实验，小延啊。”文章先笑眯眯把一份合同推到他面前，“这个实验需要绝对保密，我觉得你的技术不错，应该能胜任，这个实验可多人眼馋，但是你是怀星馆出来的高材生，我相信你。”

　　白色纸张放在实木桌子上，盖着生命研究所公章的文件十分扎眼。
　　时延在文章先的话中扫了眼桌上文件，看到上面‘基因改造与重生’七个字时，他心中已经有所预感。

　　果然，下一刻文章先就已经隐晦道：“这年头，老死的人那么多，有些有钱人活这么一辈子，什么都还没享受完就已经老去，甚至抵抗不了身体器官各种衰竭，赚到的钱都便宜了后辈。”
　　在时延平淡的表情中，他盖上杯子，笑道：“你说，这让人多么难受。”

　　“是啊，很让人难受。”时延表示理解的点头，他要是那么多钱，还没享受完就一命呜呼，恐怕死都不瞑目。
　　文章先欣慰道：“你知道就好，所以这个实验……”
　　他点点文件，推到时延面前，抽出插在胸前的镶钻钢笔，平时碰都不让人碰一下，这会儿已经递给时延，示意他在上面签字。

　　时延接过钢笔，拿起桌上文件，仔细看过这则实验的保密协议内容之后，他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叉。

　　文章先的表情一瞬间变的很难看，沉下来的双眸没有笑意之后像是毒蛇一般，滋滋往外冒着毒液，眉宇间的纹路更是让他刚才还看起来欢喜佛的样子完成了到恶鬼的地步：“时延，你不要不识好歹。”
　　时延很无辜的叹了口气：“主任，不是我不接手这个实验，实在是我觉得你太高看我了，我才入职两年，你把这个实验交给我，让老同事们怎么想？”

　　听到时延的解释，文章先表情一下又变和煦不少：“他们都很佩服你的技术，不会多想。”
　　“不行。”时延郑重其事的摇头，“我觉得自己没办法胜任。”
　　“你是怕大家不服你？”
　　时延含蓄一笑：“算是吧。”
　　文章先就那么定定看了会儿时延，直到手机铃声打破办公室中的安静，他才终于说道：“行，我会和那些老同事沟通沟通，之后这项实验还是由你来负责。”

　　时延说了声好，文章先挥手让他离开，走出办公室关上门，时延脸上表情已经沉下来不少。
　　当时张之荣还特别高兴的跑到时延办公室来，和他小声分享喜悦：“时哥，实验室好像接了一个研究所交的大实验，你知道吗？”
　　转着手中签字笔，时延疑惑道：“不知道，你从哪儿听说的？”
　　“刚才刘哥去主任办公室，回来时候脸上笑意都止不住，悄悄告诉我有个大实验，他说要带上我一起做！”张之荣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地看时延一眼，嗫嚅道，“时哥，我可以去吗？”

　　时延撑着脑袋，很奇怪的反问他：“为什么不可以？实验室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组长，刘哥技术精湛，他带你做实验，你能学到不少东西。”
　　张之荣挠挠脑袋，小声说道：“可是我想跟你学东西。”
　　“都一样地。”时延安慰他，“我能教你地有限，刘哥在实验室十多年，手中不是没有两把刷子的。”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实验室这项实验在刘启明的带领中，短短半个月便研究出堪称能‘恢复到最初’的药剂，将提取的蓝兔基因重组，等量注射到濒死的蓝兔身上，可以达到让蓝兔换皮、换毛，身体机能恢复如初，真正实现重生。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非常骨干，甚至达到骷髅地步。
　　那些被刘启明注射基因的蓝兔在本就濒死的状态下，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皮毛处毛囊鼓鼓，根本长不出新毛发，而身体中的器官更是在迅速衰竭，不出片刻便死亡。

　　这个结果让文章先大发雷霆，他指着刘启明鼻子大骂，让他第二次还失败就引咎辞职。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刘启明似乎真的打通了任督二脉，只是对他来说这还远远不够，第二只蓝兔脱落毛发之后长出新毛，器官的衰竭却比之前那一只速度快了十倍，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死掉之后继续生长毛发，几分钟后再停止。
　　这一次实验之后，实验室的人都能感受到来自文章先低沉的气压。
　　接到这个任务之后在时延面前抬高了下颚走路的刘启明胡子拉碴，颓丧的气息裹满全身，不敢再有以往那么嚣张，在实验室中夹着尾巴做人。
　　这则实验被研究所紧急叫停，剩下的几只蓝兔被送回生命研究所，没过几天，刘启明便被辞退，由另一个工作十年的老员工顶上组长之位。

　　时延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心中在为本该安享晚年的两只蓝兔悲伤了片刻。

　　珍稀动物之于国家，是不可触的逆鳞所在，拿它们做实验这种没把握的事情，简直就是把刀悬在头上，随时能砍下来。

　　事后文章先再次将时延叫到办公室，他没有之前那么悠闲，而是直接说道：“对这个实验，你有没有什么可行性建议？”

　　面对文章先这种人，糊弄一次可以，第二次再装就已经是浪费表情了。
　　时延当时说道：“我没有参与过这个实验，只是违背自然规律这种事，本身就是件不可行事件。”

　　如果文章先的眼神可以杀死人，那么时延已经四无数次了。
　　这个他一手招进来并且提拔的男人，成了实验室中他眼中最碍眼的存在。

　　“如果只是基因重组就改变自然规律，那么生命研究所就不应该存在。”文章先死死盯着时延，“你出去吧。”
　　“好。”时延起身欲走，文章先又喊住他。
　　他脸色难看，却又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看似温和的笑容，却让这张脸变的扭曲不堪：“这项实验你也算知情者，实验室的规矩你知道，一切解释权归实验室所有，任何有关实验室的事情都不能往外说。”
　　时延笑了笑，很温柔的那种：“我知道的主任，当初我们签过就业协议的。”

　　…

　　配套完美的影音室中已经开始重复播放云廷村片段，声音早在不知不觉中被黎尧关小，时延娓娓道来的语调像是在讲一出关于他人的故事，内容却可以算得上平淡，甚至是有点索然无味。

　　然而李信澜听的津津有味，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没了？”

　　讲太多话，时延有些微喘，他歇息了会儿再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这个实验？你还去找了张之荣，难道你没问出有用的信息？”
　　“你都说了这是保密协议，他当然不可能告诉我。”李信澜摊手，“这小子嘴巴很紧的，我们也不能审讯他，问出的东西都没有价值。”

　　住院期间，黎尧看过李信澜和张之荣之间对话的文件，甚至还听过录音，张之荣的‘一问三不知’建立在保密协议上。
　　这个实验由生命研究所下发，甚至连花凌都不知道。
　　在让濒死蓝兔死亡之后，这项实验被紧急叫停。

　　一年前，原本在调查局养老的几只蓝兔送往生命研究所检查身体，后来因‘老死’两只故而进行火化，黎尧当时不在常枫市，和生命研究所交接任务的是宋小君。
　　那则珍稀动物身体报告他看过，没有任何问题，现在想来，原是被做了假。

　　时延说的没错，生命研究所有问题。
　　而且问题还大得很。

　　说研究所有问题在28章，忘记的可以回顾嗷。
两本书都是无纲裸奔，全靠大脑记东西，有时候更新晚一点就是因为在思考，为了逻辑自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