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者》淮以

37、chapter 37

　　一年前云廷村事件被调查局定义为有目的的恶性事件。

　　当时接到举报电话的是梁雨蝶，从刑侦处转接过来的电话录音中，一道压低的男音十分冷静的转述自己看见的画面：“我们村好像有人不对劲，我看见有人晚上在吃老鼠，太吓人了，你们警察局能不能派人来？”

　　梁雨蝶第一时间让刑侦处联系这个举报人，并且迅速找到黎尧，两人连夜赶往云廷村，中途梁雨蝶听从黎尧吩咐，让宋小君带上摄影机和白梦书迅速赶来。
　　山路曲折，从出发到到达目的地，整整用了六个小时，当时连夜来的加班让梁雨蝶在车上睡了个昏天黑地，到云廷村时她醒过来，黎尧正好熄火。

　　“室长，你需要睡一会儿吗？”梁雨蝶拧开矿泉水，找到纸巾打湿，随便洗了把脸。
　　黎尧摇头，熬大夜之后连续开车使他嗓音有些哑：“不用。”
　　车上已经冷掉的咖啡还剩半杯，黎尧喝了大半，动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推门下车，刚才还有些沙的声音已经变回平时的低沉：“走吧。”

　　云廷村偏僻，车子根本没办法继续往里面开，只有下车步行，也就几百米的样子。

　　梁雨蝶脚上是没有换下的细高跟鞋，踩在干燥泥巴路上是一种非常折磨的事情，在第三次踩进软土中，她终于不堪折磨，心想着‘一定要在调查局多备几双平底鞋’同时，边干脆脱掉鞋，光着一双白嫩脚丫跟在黎尧身后。

　　这个稀稀拉拉挨着不远建了十来栋房子，大多已经淘汰掉泥砖，用的是烧出来的红砖，修出自己喜欢的模样。
　　黎尧站在村子入口，已经能看见朝阳的清晨土地中有耕耘的农民，他们看见黎尧和梁雨蝶并没有多么惊讶，甚至还有个黝黑的农汉冲着他们问道：“你们是李家那娃儿的朋友嗦？”

　　梁雨蝶听得懂方言，正想回答，突然听见一声凄厉惨叫在这个安静村庄中响起，惊起屋檐上休憩的麻雀，划破这个清晨的宁静。

　　刚才搭话的农汉哦哟一声，放下手中锄头：“那不是李娃儿屋头方向的嘛。”
　　“就是，咋回事哦？”
　　“老刘你过去看下喃？”

　　交谈声模模糊糊飘进梁雨蝶耳朵，这边路已经平整不少，她迅速穿好鞋子，跟在黎尧身后往那个‘李娃儿’家方向走去。

　　两人动作很快，来到家门口就敲门，声嘶力竭的尖叫从屋中溜出来，一个农妇抖着身体来开院门，口不择言，根本不管面前的黎尧和梁雨蝶，撞开他们就冲了出去。
　　黎尧抬眼，眼角余光中似乎有黑色影子一闪而过，院里水泥地上是一条拖出来的血痕，顺着墙壁一路消失不见。
　　一股刺鼻难闻的血腥味被风一带，灌进两人鼻中，腥臭味很重，十分提神醒脑，刚才还有一点困意的梁雨蝶这一下彻底清醒过来。

　　她听着已经渐行渐远的尖叫，犹豫了会儿开口：“室长，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黎尧斜眼看她一眼收回视线往里走。
　　梁雨蝶跟在黎尧身后，把刚才的话补完：“这个举报交给我们还真没错，这里恐怕有异变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黎尧已经跟着地上拖行的血痕来到屋中。
　　里面没有人，只有零散放着的几个行李箱歪七扭八倒在客厅中，桌椅凳子被砸的稀碎，像是经历过一番洗劫般。

　　远远的，黎尧听见外面响起密集脚步声，他说道：“先离开这里。”
　　“好。”梁雨蝶点头。

　　和淳朴的村民碰面，作为外乡人要说的太多，看这家人的情况很明显不适合呆在这里，不然就是有嘴都说不清，不对上最好。
　　黎尧带着梁雨蝶来到院子外，围墙后杂乱茂密的草丛被压出一条宽六十厘米的路，上面血痕遍布，甚至还有血液顺着没有被压弯腰的草尖往下滴落，更甚至还有奇怪的黏液，混合着血液的味道，臭气熏天。

　　异变见多，梁雨蝶心理素质早已过硬，他们一路来到一处村民经常用的池塘边，血迹就是在这里消失不见的。

　　“室长，现在怎么做？看来这个东西就藏在这池塘里面，水太浑什么都看不见，估计还深。”梁雨蝶摩拳擦掌，脸上隐隐有兴奋，“不如让我来把它抽出来？”
　　她说着就准备掏出武器，被黎尧挡住：“不用。”
　　“为什么？”梁雨蝶收回手，有些失望，“不把他弄出来，要是死在这池塘里，水都不能用了。”
　　话音落下，身边一道轻啧在耳边响起，梁雨蝶又看了眼浑浊湖面，上面隐隐约约还有不知道谁扔进去的卫生棉，她小声补充：“虽然也不见得会用这个水，但应该会拿来洗衣服吧。”

　　黎尧冷声说道：“死不了。”

　　“确实确实。”梁雨蝶闭麦，瞧见黎尧往对面走，她赶紧跟过去，发现对面草坪有一条湿漉漉的痕迹，她立即道，“他跑了！”
　　还以为真的乖乖呆在里面呢，没想到只是打算在池塘里面洗个澡，实际上早从对面溜了。

　　黎尧没有和梁雨蝶废话，快步追踪这条痕迹。
　　直到半个小时后，黎尧突然停住脚步。

　　梁雨蝶正专注跟着黎尧，顺便记录着来时的路，走在前面的人停下，她差点撞上去，紧急刹车站定，她听见黎尧吩咐：“打电话给李信澜。”
　　“好。”梁雨蝶没有废话，立马拨通李信澜电话并且打开免提，响了半天没人接。
　　梁雨蝶眼睁睁看着黎尧脸色变得难看，他掏出手机找到花凌电话拨过去，只通了一声便被接通，他声音冷沉：“李信澜在你身边？让他接电话。”
　　“你怎么知道他在我这里？”花凌有些奇怪，打了个呵欠，“大早上的，你们集体找我有什么事？”
　　“别废话。”黎尧语气严厉，花凌打完呵欠的眼泪硬生生逼回去，把手机塞进李信澜手中后去洗漱。

　　李信澜接通电话，只喂了一声，黎尧已经不耐烦道：“喂什么喂？你马上让你们刑侦处把举报云廷村有人吃老鼠这个人电话号码定位查出来，我给你五分钟。”

　　他说完，挂断电话带着梁雨蝶往回赶。

　　炎热太阳已经高高挂于天空，毫无顾忌铺在这片大地上，炙烤每一个人类每一寸土地，从茂密树林中隐隐可见硕大鬼影高高扭曲，黎尧顿住脚步，正好李信澜打回来电话：“电话卡不记名，买的人就只用它打过举报电话，最后定位在云廷村。”
　　“好，我知道了。”黎尧挂断电话。

　　不同于刚才的冷静从容，这会儿他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
　　梁雨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回去的路上她已经能听见由远及近的惨烈尖叫，随着她的逼近偃旗息鼓，浓重血腥气息混合着恶臭由闷热的风带到她面前。
　　穿过这片茂密树林，视线一下变得晴朗无比。
　　只见不过半个小时之前还安静宁和的村庄已经被满地支离破碎的尸体打破，内脏四肢四处分散，甚至还有滴着血的肠子还冒着人体热气挂在房檐上。

　　一颗头咕噜噜滚到梁雨蝶面前，血液沾上她裸露在外的脚趾，温热又湿黏。
　　她低下头，赫然对上村口和她说话那个黝黑农汉的双眸。

　　屋子上，几条蛇首人身和人身蛇尾的异变人类交缠在一起，巨大身躯攀在屋子上，口中不停咀嚼着四分五裂的尸体。
　　不过几十分钟，这个很小的村庄已经变成人间炼狱。

　　饶是梁雨蝶见惯了大场面，也被面前这血腥一幕激出无限怒气，她不由分说要上前，被黎尧止住：“停下。”
　　“室长！”梁雨蝶深吸口气，有千言万语憋在胸中。
　　“他们马上就会死去，不用管。”黎尧声音冷静的可怕，“这件事责任在我，是我太晚发现其中不对劲，酿成悲剧。”
　　梁雨蝶知道这是黎尧要让她没有那么多负罪感说的话，她吐出那口怒气，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后已经恢复冷静：“不全是室长你的问题，作为调查局一员，没有太早知悉其中蹊跷，我也有问题。”
　　黎尧嗯了一声。

　　现在不是互相背责任的时候。

　　黎尧和梁雨蝶已经恢复平静，就在此时，一条蛇首人身的男人迈开脚勉强站在墙上，用那颗硕大的蛇头吐着信子，留下粘腻口水的同时朝着黎尧张开血盆大口！

　　…

　　在蛇首人身张嘴要吞下黎尧那时候，视频中宋小君声嘶力竭的一声‘室长’昭示着录像结束。
　　在边看录像同时，黎尧补充完前面并没有发生过的事，他撑着脑袋看身边时延，从看视频那一刻就没有离开过他。

　　李信澜有些失望时延这么平淡的反应：“这次没有头疼？”

　　巨幕上正在播放云廷村之后的录像，由白梦书拿着相机，有条不紊拍着云廷村秘密被清理的过程，以及时不时出现的宋小君呕吐镜头。

　　在画面变幻间，不同颜色打在时延脸上，仿佛给他苍白脸颊增添不少奇异，他没有回答李信澜的问题，而是注视着黎尧双眼，说了句十分不相关的话：“一年前，实验室做过一项实验，和视频中录像时间基本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