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蛇说》锦小一

6、第六章

　　白小洛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要不就是看着池塘发呆，要不就是躺在床上睡觉。
　　天气越来越凉，白小洛怕冷，也就不在池塘里睡了，把阵地转移到白谦的床上。
　　白谦的床暖和，白谦的身体也暖和，害怕寒冷的蛇自然是要跟着白谦的。
　　白小洛又打了一个呵欠，躲在被子里看着白谦，白谦正在床边看书。
　　风从外面吹进来，在白谦身侧掠过，衬托得白谦温文尔雅，仿佛落入凡尘的贵公子。那阵风继续吹，到了白小洛那儿，让白小洛冷不住一颤抖，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把窗户关上！”白小洛在被子里嚷嚷，“还让不让人活了，怎么四脚蛇都那么不怕冷。”
　　白谦苦笑着摇摇头，这个小傻瓜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和他是同类，同属“蛇”类，想着转身去关了窗。
　　白小洛一时来了兴趣：“白谦，蛇类不是都怕冷的吗？”
　　白谦放下书，走过来坐在白小洛旁边：“嗯，普通的蛇还要冬眠的。”
　　白小洛伸手抱住白谦的腰，往他怀里蹭，“那为什么你不冷，不要冬眠？”
　　因为我根本不是蛇，怎么会需要冬眠，没听说过龙也需要冬眠的……这话当然不能当白小洛的面说，所以白谦就沉默下来。
　　白小洛把头枕在白谦的胸口，举起手指来说：“你看，我们都是姓白的，也同属蛇类，为什么我那么怕冷？”
　　白谦看着白小洛缩在自己的怀里，皮肤是那种像春天的花瓣一样的粉红色，柔软的唇，墨黑的发丝在他的肩膀上和自己的手上来来回回地蜿蜒。
　　他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轻轻的缠了一下，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轻微的颤了一下。白谦低下头，唇落在白小洛的额头上，就如冬日的落雪一样安静而温柔。
　　白小洛安静的接受了，这种程度的亲吻对他来说只是一种亲密的表示而已。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红光从关好的窗户里冲进来。
　　白小洛惊讶得看着那团红光落在自己床前，变幻成一个美男子，挟带着一阵来自屋外的冷风。
　　“冷、冷……”白小洛咬牙切齿得看着那个被撞坏的窗户，使劲往白谦怀里钻。
　　那个青年心虚的看了那扇窗户一眼，又看看白谦怀里的白小洛说：“我似乎打扰了你们？”
　　白谦叹了口气，帮白小洛盖上棉被，伸手指了一下窗户，那扇窗户立刻乖乖地恢复了原样。
　　白小洛这才开始打量这个青年。
　　这个青年有红玉一般的长发，一部分挽起来，别着一根暗红色的簪子，上面的红色珍珠比龙眼还要大上一圈，轻轻一动，流光溢彩。
　　他长得十分漂亮，有些偏向中性，眼角眉梢是一片淡漠，偏偏脸上又挂着笑容，让人觉得亲切。
　　红色的长袍，精致而繁复，仿佛有着如火焰般跃动的生命力，用金线绣了一层层的云纹，腰间的丝带和袖口露出的薄纱袖口轻轻飘动，不禁觉得此人只能天上有，人间几番才能得见。
　　这样的人，白小洛即使在瑶池也是不容易看到的。
　　那个青年好奇得看着白谦，他手里拿着一把红色的羽扇，羽毛纤细柔长，如同火焰一般的美丽。
　　他把扇子拿在手里，走过来笑着遮住半张脸：“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小东西。”
　　“你东西拿来了没有？”白谦皱眉看他。
　　白小洛看到那个红衣青年从怀里拿出一面手镜。
　　“白兄上次有恩于在下，在下对此事自然是不容推辞。”那个青年柔声说，声音轻柔得如同仙乐，白小洛有些着迷他的声音。
　　白谦皱眉看看自己怀里的白小洛，伸手把镜子接过来：“如此就多谢了。”
　　“白兄不必客气，”红衣青年饶有兴趣的弯下腰，用扇子上的羽毛轻轻抬起白小洛的下巴，“没想到白兄近来都不参加聚会竟是为了这条小蛇。”
　　白谦抬手不留痕迹地挡开他的扇子道：“好了，花兄，多谢你跑这一趟。”
　　姓花的青年并不答话，暗红色的眼睛看着白小洛：“我叫花无语，你呢？”
　　“……白小洛。”白小洛小声的说，仰头看着花无语。
　　花无语笑了笑，转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这时候老仆开门进来，端来一杯香茗，花无语笑着接过了。
　　白小洛看着花无语，他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非人非仙，但也不是妖族。
　　身上自然而然得出现一种华贵的气息，即使身在草庐，也给人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
　　他正和白谦说些什么，笑着的时候拿红色的扇子遮着半张脸，眉眼具是愉快的。
　　“我的堂妹彩焰喊着不要嫁，还离家出走了好几回，把家里弄地天翻地覆，我父亲去劝劝还被她泼了一杯茶，”花无语一边说一边笑，“婚期在即，她再这么闹下去，把房子拆了也是有可能的。”
　　白谦笑道：“那还能怎么样，到了时候，一样是要嫁的，只怕不愿意也不行。”
　　花无语愣了愣道：“是啊，就怕到了时候，再怎么闹腾还是要嫁，天界就是这规矩。”
　　白谦一边抚摸白小洛的头发一边笑着说：“你担心什么呢，谁敢管你了。”
　　花无语轻摇那火红的扇子：“我当然是没人敢管，玉帝也是不能。”
　　白谦看了看他道：“我们一群人以前常常花天酒地，一转眼都要各自成家了。”
　　花无语的手停下摇扇子的动作，一副好笑的表情看着白谦：“对了，白兄，上次听彩焰说，龙王带着你去相亲，女方连你面都没见就把你们轰走了？”
　　白谦不以为意：“的确是有那么一回事。”
　　“这么说来是真的了？”花无语一副惊讶的表情，“谁家的女儿还会拒绝东海龙王的二太子殿下了？”
　　白谦拿了一块点心喂怀里的白小洛：“是家父一心想高攀人家，九天瑶池里的公主，我自然是没那个福气。”
　　花无语摇着扇子道：“我当谁呢，那些小孩子有什么好的，一个个又高傲脾气又不好，谁娶他们谁倒霉呢，天天就等着哄他们吧。”
　　白谦笑着听着，其实那次父亲带自己去瑶池，父亲到没说破是要去相亲的，白谦只当是去探望王母娘娘。
　　他把糕点放到白小洛面前，白小洛张开嘴咬下去，湿滑细腻的感觉包围了他的手指，柔软的舌头扫过白谦指尖细腻的纹路。白谦的眼神显得更加深沉。
　　花无语在一边看着不出声。
　　“明年七月十六，我做东，给我表妹彩焰庆婚，你也来吧。”花无语站起来说，身上的飘带无风自动，好像随时会乘风飘去一般。
　　“我一定到，”白谦抬头看他。
　　花无语微微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天宫凌锋阁恭候大驾。”
　　花无语刚转身，白谦忽然道：“你最好和冥王离远一点。”
　　花无语听到这个话，站住了身体，转过侧脸道：“白兄的消息倒是快。”
　　白谦摸摸白小洛的头发，此刻白小洛困意上来，眼皮已经在打架了。
　　白谦的眉眼弯弯：“消息不快只怕没人给花兄提醒。”
　　花无语低垂眼帘，扇子挡住了他的表情，声音是一贯的轻柔：“多劳白兄费心了，无语自有进退。”
　　白谦笑笑，然后两人道别。花无语是聪明人，一点就通透的人。
　　花无语是从门走的，白小洛只在那一瞬间轻轻蹭了蹭，随即又陷入甜美的睡眠。
　　白谦拿起花无语拿来的手镜，放到一侧，抱着白小洛睡午觉。
　　冬日短暂，这里本是江南，下过几场雪后便是春季。
　　白小洛只躲在白谦的怀里看了一次雪。江南的雪即使下了，也是很小的，落下来像一粒粒砂糖，轻飘飘的在风中打转。
　　白小洛仰头看着，伸出手接住，雪没有在他指尖融化，因为白小洛也浑身冰冷。
　　最后他缩回手，雪花进了房间就变成小小的一滴水，顺着指尖的弧度落下，像一滴眼泪。
　　白小洛抬头看着满天的雪花，这让他想起瑶池。
　　瑶池的琼花也是这样下的，他站在树下一会，那些花瓣就会轻轻的盖上来，等侍女们来扫了，才发现花瓣中躺了一条小白蛇。
　　他只坚持了一会就睡了，他的力量还很弱小，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在冬季提升自己的温度。他现在只凭本能进入睡眠，在白谦温暖的怀里，他知道这是他在人间，能依靠的唯一地方。
　　春天到来的时候，白小洛舒适得晒着太阳，或者在水里呆上半天。
　　看地上的小草努力冒头，看春意染红桃花，看花架下的种子发芽，稚嫩的枝蔓缠上竹架。
　　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白小洛是第一次那么认真的看，不禁对人间多添几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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