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Golden Key》向山

57、心怀各异

　　“扮演救世主的游戏？”云霄表情古怪地咕哝，陷入深思。

　　她有做过这样的事吗？

　　貌似一次也没有吧，宣扬自己是救世主……她对外自称的一直都是大恶人啊。

　　云霄感到一阵冤枉，“那是你的想法吧，不要用脑补代替现实，给我擅自添加人设啊。虽然我对部分人十分友善，但我都有自己的理由，不是什么大圣人，拯救他人什么的，我的确一次也没做到过，更没有帮到过谁啦。”

　　在拯救别的生命这件事上，她的失败经历无数，成功经验为零。

　　要说的话，她早就没有那种想法了，现在就是喜欢热闹和充当头狼，身后不跟着十来个跟屁虫下属、对他们呼来喝去，到哪里都不习惯，感觉生活缺少了重点。

　　喜欢当大爷……或许应该称之为一种欲望、缺陷、弱点。

　　“那你为什么还要出现！”那名或许是唯一剩余的遗孤尖叫道，本欲离开的双腿不住停下，气得心脏砰砰直跳。

　　他哭泣并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气愤，气愤她为什么可以若无其事。

　　“为什么？”云霄不解。

　　在她看来，她没有亏欠他们什么，同样的，他们没有为她带来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唉……”西索幽幽叹了口气，主动站了出来，在他看来这对沟通能力加起来倒欠五十的师徒，说上一整天也是鸡同鸭讲，互相理解不了对方的情感和想法。

　　一个在宣泄感情，一个从未想过感情。

　　“因为在他的想法里，小云霄不论做再多再好的事，依然很快就会离开，那时就会迎来更坏的结果~”西索想了想，怕她理解不能，补充道：“就像你的其他小孩一样，你敢保证被带走，失踪那几个没有受到你的牵连吗？你做的越多，害死的越多，做的事越大，痛苦的人越多。”

　　云霄一怔，脱口道：“这没有道理，又不是我杀的——”

　　她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面具差点歪了。

　　云霄侧面低垂着头，用兜帽挡着，伸手扶正位置，脾气不错地劝告，“不要这么暴躁，大家都是文明人。”

　　“你一直都自以为是！”那名年纪不大的男孩已经止住了眼泪，气得浑身发抖，愤懑如江决堤，“把大家抓来，又大家丢下，强迫所有人听从你的话！我们都没有怪你，大家死的时候都没有恨你，可你为什么又要回来？现在又想来伤害别人，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人想和你一起……大家只是害怕你。”

　　杜克感染死的时候一直认为如果在她描述的那个世界，自己和奥赛琳都能活下来，很认真的说要请神父帮他赎罪，还把藏起来的东西全都给了自己，说要献给神父，希望神父能帮他和神说说，希望某天那个世界出现的时候能放他的灵魂，离开天堂。

　　大家都相信过她描述的世界和未来，但他知道，那是骗局。

　　为什么骗了别人的人敢若无其事？为什么毫无悔意，还想骗更多？

　　这回云霄倒是听明白了，很无奈地说道：“这本来就不是能和大家商量的事，如果和人商量的话，就什么都办不成了。”

　　她没有被冒犯的情绪，对待标准的未成年儿童向来拥有更多耐心，仅仅略感厌倦地问道：“乔尔、杜克、阿兰、埃尔维斯……你觉得他们的生命价值几何？”

　　“价值……”不可置信和懊恼的神情分别迅速从被提问的人脸上划过，紧接着他开始思索起这个问题，张开嘴巴。

　　云霄叹了口气，看他表情就知道结果，开口打断他的话，“你的话肯定愿意用自己的全部去换对吧？你们小孩子情谊重视这一套，我也经历过这一阶段。但我要说，那是你的看法，而你是个穷鬼，你的所有约等于什么都没有，贫者的爱意如果不能孵化成长就是地上的尘埃，不要妄比玫瑰。”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向衣袍内侧分别掏出一颗子弹和一把小刀，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摆成一排，“在另一些人眼中他们生命的价值分别是500戒尼、刀刃磨损和折断的风险、自己受伤的可能。”

　　“500戒尼是一颗子弹的价格，大概能买三罐多一点饮料，后两者考虑到流星街的情况，大约等于零成本。”

　　云霄残酷的话还在继续，“流星街大部分人的性命就只值这个价钱，因为你们没有其他惩治手段，杀掉你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只有这些和亲朋好友的同态复仇，能得到的东西价值也都差不多几无价值。”

　　“你的命呢？”那名孩子没有被她话里的残酷击倒，反而敌意十足地追问。

　　云霄没和他谦虚，“我比你们难杀多了，所以比你们贵多了，不信你可以找个杀手问问，接你的单和接我的单差别有多大。”

　　不过便宜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便宜应该没人会特意点名希望他死掉，多半是什么家长里短的三流小事件，或者莫名其妙被炮火牵连。

　　但这就没必要说了。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以为的好和安稳其实是一种脆弱的巧合，世间大部分人从降生开始就是生得虚无，死得随机，你们更加如此。

　　所以，无论我再怎么玩弄戏耍你们，都不会更坏了，最坏的是连戏耍你们的人都没有，那时你们就该考虑高贵的大人练习新式武器时会不会把你们当虫子打了。”

　　“诡辩！”

　　他如此说道，虽然没有十足的理由，他暂时想不通问题在哪里，但他直觉就是这样坚信的。

　　她绝对利用了某种“语言的技巧”，让自己说的话看起来有道理。

　　云霄哈哈大笑，热心地给他提了一条建议：“其实按照我们流星街的规矩，你看不惯我的做法，完全可以杀了我，按你自己的意思办嘛。有什么好哭呢？生气哭泣伤害的是自己，重拳出击伤害的才是别人，我从来没有教过你们遇事哭鼻子。”

　　这回连西索也看不下去了，嫌弃又鄙夷地别开脸，挪到离她远一点的地方待着，仿佛担心被她传染瘟疫。

　　西索不加掩饰的举动自然引起云霄的不满，当即调转火力，“你干什么？是不是看不起我？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我说错什么了，我流星街自有国情在此，有钱人别来沾边。”

　　“笨蛋。”西索骂完干脆用后脑勺对着她，生怕过了笨气给他。

　　“哼。”云霄爬起来，牵动伤口又坐了回去，目光一动不动瞪着他，恨不得冲过去和他厮打一番，扭头对房间里多出来的人说道：“你给我出去，我有事要和他理论，小孩子不方便听。”

　　“我的地方！”

　　“什么你的我的，烦死人了。”

　　打不过西索，还打不过你吗？

　　云霄没了耐心，指指窗户，“你要么你自己出去，要么我请你出去。”

　　精神反复被压迫凌虐的对象终于承受不住，深吸了几口气，语无伦次地念着“你还是一样……”“还是一样……”之类的话跑远了。

　　等人一走，被打断的云霄反而没了和西索辩论的想法，没精神地靠在墙壁上思考还可以去那里抓壮丁给自己用。

　　最终西索先一步忍不住转过身体面向她，“你只要装出和他一样难过的样子，表示懊悔，你那个孩子就会相信你说的话，他说的话真正的意思全都是要你对死去的人道歉。”

　　西索其实不信她一点儿看不出来，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该撒谎骗人的时候，非要表现出强硬。

　　“那我就真成骗子了。”云霄说话依然没什么语调起伏，仿佛在阐述一件理所应当的事，“还未长大的儿童向大人寻求安慰是本能，因为他们大脑发育不完全，利用儿童的脆弱来操纵他们的感情那就是卑鄙无耻。”

　　西索再次一语道破真相，“你这么说只是因为你自己的经历吧~”

　　“随便你怎么说。”云霄冷哼一声放弃和西索争辩：“反正我的教导要灌注铁血，这种感情充沛的小鬼不被毒打几次就忘了活着就是进绞肉机了。”

　　西索不置可否，摇摇头捡起地上散落的制造图纸，以及那堆打算拿出去换取其他物品的药品、食物，一边走出房间一边背对着她晃了晃图纸做挥手状。

　　云霄背过身体面对墙壁，对西索帮着别人指责她非常不高兴。

　　明明挨骂的是她，挨打的是她，和西索认识更久的人也是她，居然临阵叛变。靠不住的男人，狠狠扣他工资！

　　不过想到自己仅剩的那根独苗骂自己的话，云霄却没有表现出来那么不在意，眉头越皱越深。

　　她本来想做完事就把他丢在这里，下次需要的时候再找出来使用，但现在看来，招即来、挥即去的方式似乎行不通，对方还处在凭感情凭情绪思考的年纪，这是坏事但未尝没有好处。

　　感情充沛的人更容易诞生无偿的爱意，更愿意帮助他人，更值得托付理想，品行从来都是比天分更重要的条件。

　　温柔是比武力更强大的力量，可他是温柔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