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Golden Key》向山

46、初体验

　　“为什么要逼我……贱人，去死！你们全都去死，不要阻拦我！请你们去死！去死啊！从我面前消失！！！”

　　云霄双手握住剑柄，狂风骤雨般一连戳刺了二十余刀，地上那具被按住的尸体的早已支离破碎、千疮百孔，涣散的眼瞳蒙上一层血影。

　　行李早已散落在院中某个角落，另一具先死的尸体像一件破布衣物似地串在院墙上的尖刺上，正是那位口口声声说要感谢她，让她从昔日的噩梦中解脱的男人。

　　那人在死亡来临前终于萌生悔意，可惜被暴虐的死神抓住了尾巴。

　　云霄双膝跪在地上，脸上身上糊满了鲜血，握着短剑的双手剧烈颤抖，满心满眼茫然。

　　她自己也像一只饱受凌.虐的破布娃娃，甚至生出过把当时放走的所有人都找出来屠干杀净、以绝后患的心思。

　　当时好像是被一只拳头打断了思绪吧？云霄吐出一口血，不太确定地想着，理智渐渐回归正常。

　　这两个人算不上强，加起来和西索水平差不多，可能弱一线，能找到她全凭那位一心复仇、执念深重的家伙记住了她的声音，又在塞古拉镇刚好蹲到她和金，记住了她当时古怪的扮相。

　　不过在决定不以未发生的事为他人论罪后，这些都不重要了，值得惊叹离奇的是……

　　“杀人竟然这么容易？”云霄握着手上的卷边的短剑翻来覆去看，剑身凝聚滑落的小股血流像人体上的血管。

　　流星街死的人很多，但她从没有亲手杀过，别说人，家禽飞鸟游鱼她都没亲手杀过一只，最多亲手拍死过不计其数的小虫子。

　　这两个人是第一次。

　　怎么形容呢？有一种世界都变得不真实的荒缪感，生命在掌中流逝，好似泉水从石缝溜走一样容易。可是想要创造一个生命却需要不计其数的幸运和努力，亿万次偶然才汇聚成一个“我”，这样的奇迹，就这样简简单单消失在她手中了？

　　云霄松开双手，短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浑然不觉，动作缓慢地来回翻看自己的手掌，第一次对它感到陌生。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枷锁正在渐渐碎裂，新的事物正在悄然诞生。

　　不过现在的她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许永远不会知道。

　　云霄摇摇晃晃站起来，杀死他们期间她没有感觉到天生杀人狂会有的愉悦狂喜，杀死他们之后亦不觉得快意满足，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平常，刀尖抵住皮肉，遇到些许阻碍，用上些许力气，随后血肉喷涌而出。

　　简单的一套动作完成之后除了茫然错愕不会有更多感受。

　　她弯下腰将尸体拖进工厂，丢进平常不去的角落暂时没有处理，回到院中接上常常的水管，打开水龙头，慢慢冲刷地面。

　　忙活了一两个小时后她回到房里，给自己倒了杯水，来到电脑桌前坐下，开始一早就准备做的事——撰写邮件。

　　“尊敬的金先生，向您问安。

　　还记得我们有关念的谈话吗？那时我向您表露了想要开发新能力的想法，您鼓励了我，告诉我相当有用的知识。

　　当时我的想法十分模糊，只想用它来实现愿意，却没想清楚什么是我的愿望。现在我可以肯定的告诉您，我有头绪了——前提是，那不是我的头脑对我进行的欺骗，某些方面我一向信不过它。

　　在确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希望向您请教。金先生，您相信机器拥有灵魂吗？念这种事物是部分人类独有还是所有生命共有？我会详细叙述我的发现且需要相关资料，如果您能帮助我，我将感激不尽……

　　……期盼您的回复。”

　　简单写完邮件，云霄在落款的位置犹豫起来，如果邮件被截获破译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但不写落款，金或许忘了是谁，弄错发件人，毕竟这是第一份，对方不知道她的邮箱号。

　　最终对答案的渴望战胜了对危险的恐惧，指尖飞舞，云霄留下“云”这个落款。

　　几天之后云霄收到了金·富力士的回复，正文内容并不多，附件密密麻麻多达两个G。

　　正文简单回答了她的疑问，告诉她念的本质是生命能量，目前能发觉并运用这种能量的生命体很少，理论上潜心教导人人都有成为念能力量的潜能。

　　能将自身气赋予外物的技巧名为“周”，“周”只能强化性质，例如让石头更坚硬、刀刃更锋利，不能赋予能力或创造意识。而能创造出朦胧意识的能力，的确存在。

　　在一页附录中详细举出了例子。

　　——当然，隐瞒了例子的身份。

　　饶是如此，云霄仍然看得心潮澎湃，尽管举例中那位能力者所创造出的意识，与其说是意识，不如说“制约”“机制”，微弱模糊到几乎不可察觉、难以界定，但任何进步不都是这样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么？

　　只要方向正确，她有信心克服一路上的所有障碍。

　　云霄按下一键下载，兴致勃勃地等待起来，剩下的时间她要暂停所有事物，直到将这份资料看完，设计好相应的实验，投入工作。

　　大约半个月后，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云霄宅居的废弃工厂，看了看布满铁锈的院门和遍布青苔的灰白色外墙，割断门锁，自行走进去。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疑似尸臭的味道。西索抽抽鼻子，表情微皱。

　　他是过来参加天空竞技场的比赛，顺路“兴师问罪”的。居然不回他短信，不接他电话，最后还关机失踪了，呵呵，一点都不像那只摇尾乞怜的小兔子能做出的事。

　　推开虚掩的房门，空荡的场地大多保持着荒废时的样子，没有预想中的尸骸和血迹，铺着一层薄灰的水泥地中横着几根钢管、几张桌子，一组沙发和大量的加工器械、以及电线。

　　造型简约的工业用灯悬在头顶，西索往里面房间走去，听见了微弱的键盘敲击声。

　　循着声音找去，西索看了眼门口贴着的内有恶犬标识，拧开门把进去，果然在里面找到了蹲在地上写写画画，不时敲击键盘的云霄。

　　对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存在，顶着乱蓬蓬的五彩流光头，污损的衣服几乎成了一缕缕破布挂在身上，就那样蹲在地上，缩成大大的一团。

　　好像一条彩色的斑点狗。

　　西索联想到好笑的场景，心情好转，脸上漾开笑容，好整以暇地倚在门口，想看她什么时候会发现房间里多了个人。

　　直到十几分钟过去，云霄仍然没有抬一下头的意思，只在原地挪动，全神贯注做着手上的事。

　　彻底被当成空气的西索憋不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恼怒，曲起手指敲击门扉。

　　对方好像连声音也隔绝了，全无反应。

　　西索沉下面容，走进房间，弯腰捡起放在地上的插板，唰得一下拔掉插头。

　　突然黑屏的云霄终于惊觉起来，仿佛受惊的动物蹭得一下蹦得老高，“怎么回事？！”

　　她涣散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圈，看见西索回忆了两秒，仿佛终于记起眼前的人是谁，眼神重新灵动，蹲在地上一脸讨好地凑上去。

　　“这不是我亲爱的西索大爷吗，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她随手指了块地方，“随便坐。”

　　西索看了看堆满了稿纸了电线，几乎无处落脚的水泥地，没能坐得下去。

　　“你忘了你的身份是我给的的么？只要想查，你的安全屋我全都知道。”

　　云霄嘴角一抽。

　　得，这不是主宅暴露了，这是底子都被看光了。西索该不会是挨个地方找来的吧？

　　“什么事这么重要？”云霄疑惑道：“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虽然她很忙，但西索叫她，她肯定过去，她还欠着西索好几份人情呢，不论是帮她拿回遗物还是介绍工作地点，还是伪造身份，都少不了西索。

　　西索嗜着笑容：“你猜~”

　　云霄一脸茫然，怀疑西索存心刁难自己，“你在我心里宛如神祇，神祇的心思我怎么猜得着？”

　　西索笑容更加荡漾，语气婉转甜腻，“给你个提示。你猜今天是几号？”

　　“25、26？”云霄回答得很快。

　　他去找那位便宜哥哥时是当月中旬末尾，现在过去几天，应该是二十五或者二十六号。

　　西索轻笑一声，眼神冷下来，“转月份了呦，我以为小云霄死了呢~”

　　“这么快？”

　　云霄不信的挑眉，在地上翻了半天才找到丢在角落里的手机，一按却发现早就关机了，尴尬地笑笑，“时间飞逝啊…哈哈，别担心，我随时把你放心上，一刻没有忘记你。”

　　云霄将胸口拍得噗噗作响，至于真假……

　　这种好听的谎话她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谁信谁傻。

　　西索自然不是傻瓜，冷笑两声，嫌恶地后退半步，问道：“你在房间里藏了多少具尸体~？”

　　“没藏啊，我不杀人。”云霄说完眼眸微动，忽然记起被遗忘的事，“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杀了两个人放在楼上……我没埋吗？嘶…不记得了，我去看看。”

　　说着四肢并用，绕过西索风一般跑出去查看。

　　一看才知，她居然真的没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