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Golden Key》向山

36、赌约

　　“我才不要装糊涂，你这种烂性格怎么活到现在的！”

　　云霄笑着问道：“因为…我运气好？”

　　金顿时黑脸，握紧了拳头，忍而不发。

　　“不然杀了你转头上吊？那不如现在找个地方手牵手跳楼。”云霄双手一摊，“我不杀人，杀你我牺牲太大了，你得给我赔偿。”

　　好不要脸！

　　金暗暗吐槽，没想到加害人还敢厚颜无耻找被害人要补偿，颇为惊愕，不过云霄毕竟没真的想过加害他，于是正色道：“你多发作几次被人看到很多人都会对你感兴趣，一种没见过的新力量总会有人想利用它做点什么。”

　　这道理云霄懂，不就是有枣没枣打三杆子么，反正受苦的又不是拿棒的人，为什么不往死里打，是肚子太饿，力气太小了么？

　　想到这里云霄无奈叹气，直白道：“我懂你的意思，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被别人抓去，不如让你来。”她话音一转，目光如电，“可我玩腻了。”

　　“我已经厌烦玩这些蝇营狗苟的把戏了，没空陪人玩游戏。在别人眼中很神秘，很特别，值得水几篇论文，在我眼中只是一段过去的经历，不要再为这些琐事和庸人浪费我的精力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乐子要享，在这两件事前什么都要往后靠。”

　　为什么要执着于他人的眼光？为什么非得满足陌生人的好奇心？人就不能有一刻快乐吗？

　　她虽然看起来好说话，但其实是个非常自我、非常固执的人，她自己知道这点，所以平常对外的时候反而一团和气，为的是省事，懒得计较，反正迟早将那些人一个个全都撇下，为什么要为无谓的小事破坏自己的心情呢？

　　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忽然笑了，真心实意称赞道：“你很适合当猎人。”

　　“为什么？”云霄投去困惑的目光，这身份真的这么好，值得反复称颂？

　　金神秘地笑了笑，显然不会告诉她，而是希望她自己去发现，只提示道：“猎人之中有许多和你一样傲慢恶劣的人。”

　　“哦，那确实是个好地方，有机会去和他们认识认识。”云霄笑容灿烂，煞有其事地点头，当做夸奖收下。

　　“你要考试要等明年。”

　　金哈哈一笑，看了眼天色，揭过这个话题，“你没事了就走吧，今天晚点休息。”

　　他真想把人快点送出去。

　　云霄啊地一声惨叫，顿时哭丧脸，如丧批考，“休息可以晚，可是我好饿唉，叔叔哥哥，能不能先吃饭？”

　　到底是叔叔还是哥哥？

　　金刚有的一点笑容瞬间转移到了不知哪里去，黑着脸骂：“饿死鬼。”

　　云霄没有半分不好意思，拿出惯有的天潢贵胄姿态给自己重新遮掩上，挺胸高声道：“我们流星街人就是没素质，饭量大，能吃能喝不能动！你不让我吃我就捣乱。”

　　这时候她从身体到灵魂都是正儿八经的流星街人了，绝口不提什么罪恶之都，文明灯塔，彻底将故国抛在脑后。

　　金骂骂咧咧给了她脑袋一拳，打得云霄抱头鼠窜，在心里狠狠咒骂他喝水呛鼻子。

　　两人回到车旁的空地升起一堆篝火，简单吃了顿便饭，回到车上，汽车再次发动，朝着黎明方向前进。

　　金握着方向盘没有回头，“按你的说法你和幻影旅团认识的时间不长，你去找他们，他们会帮你吗？”

　　云霄歪在座椅上手里捧着一本生物图录看得很快，听见他的话，眼皮没抬一下，“无所谓啊，反正我肯定要去大城市生活，一个方向办两件事，钱只是顺便，不行到时候再想办法呗，翻垃圾这活我熟练工。”

　　金本想说自己可以借钱给她，但又忍住了——他还有别的问题想问。

　　“喂，再跟我说说你在流星街的生活。”

　　云霄终于舍得放下书，奇怪地看向座椅后背，“你对这个感兴趣？”

　　金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笑意，“对外界来说那是一片很神秘的地方，很多普通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云霄问道：“包括猎人？”

　　“大多数人眼中猎人不算普通人。”金摸摸鼻子，咳了一声，“我的兴趣不在这方面，了解很少。”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云霄想了想要怎么说，自己那些为生存所作的琐事没有讲述的价值，“制度非常混乱落后，上层有长老议会存在，理论上的掌权人，实际上各大区之间实行联邦制，暗里冲突和矛盾不小，权利变更非常粗暴频繁。”

　　几乎可以说——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如果拳头真的够硬够大甚至可以直接从区长杀到长老，自己宣布自己占领一个席位，而没有任何政治上的冲突影响，上上下下谁都不会觉得这样不对。

　　把弱肉强食发挥到了极致。

　　“基层民众生活状态接近无政府，文化培养、基层建设、医疗教育等等一概没有，十个有十一个都蒙昧愚蠢邪恶，虽然他们未必明白邪恶是什么意思，脑子和野兽差不多。”

　　金安静听着没有打断她的话，等她说完才含笑重复道：“我问的是你在那里的生活。”

　　“我？”云霄一下子局促起来，不明白他究竟想问什么，有些猜测却又不确定，“你能说的再详细些吗？”

　　“就是你在那里怎么生活的、会做什么、遇到的事情。”

　　云霄放松下来，理解了这段话，转眼又犯起难，因为并没有值得特别讲述的事物，“我在那里办了一个学习营，你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在说幻影旅团的事时就讲过。

　　“会翻垃圾和逃跑骂人，其他没有了。”

　　金没再说话，面容沉重了几分，云霄疑惑地歪着脑袋，转动眼珠，思索了一会没想到头绪便不在意了，重新捧起书籍，没骨头地歪在座椅上一页页翻动。

　　到了下午两点天气最热的时候，两人便放弃了开车，灼热的日晕照射进车窗几乎让人看不清前路，金放下座椅靠背闭眼躺着，云霄睡在后座，将书盖在脸上躺下休息，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几乎喜欢上现在的生活，想要忘记自身已经进行了二十余年的追求了，想要放弃毕生所学，去过另一种生活。

　　但另一种生活是怎样的呢？

　　从小生活在动物园中的猛兽见到森林不是感到自由，而是慌乱和震惊，也许戴上镣铐才是最好的，也许适应适应野外就会好的。

　　她胡乱想着沉入了梦乡。

　　金比她醒得更早，蹑手蹑脚下车打开后备箱取出里面放置的军用级电脑，将自己遇到的事情和发现，还有云霄身上出现的状况隐去姓名和相貌特征编辑成一份加密文档发送给自己的数十位同伴，约定了下次见面详谈。

　　做完这些金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认识的心理医生介绍给云霄，因为她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想法太极端、太消极，一旦闲下来就流露出心事重重的表情。

　　金烦恼着拿出手机，没有按下拨号键。

　　让他去开导别人太为难他了，而且那个女孩不一定会接受治疗，说出来的说不定没一句真话，还非常懒散看不起人的样子。

　　这些都有过先例。

　　金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前几次闲聊时，云霄一本正经胡说自己刚编好的故事，却又故意在结尾的地方留下突兀的转折侮辱认真听讲的人，让人感觉信了就是白痴，不信她就双手一摊，一口咬定那就是真实情况，不信拿出证据来的找打模样。

　　面对医生可能会做一样的事。

　　金放下手机揣进兜里，关闭后备箱的声音吵醒了睡熟中的人，云霄揉着眼窝坐起来，前后望了望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张嘴就是：“叔叔，我刚刚梦见我成了你养在外面的小老板，我天天奴役你，你还有个儿子顶着和你一样的脸抱住我的腿哭得可惨了，可吓人了，婴儿的身体成人的脸。”

　　金怒目瞪着她，不自觉握紧拳头，恨不得一拳打烂她的脸，现在就把她送走，还给那群蜘蛛。

　　忍下冲动金铁青着脸坐上驾驶座，云霄噗嗤一声笑开了花，趴在椅子上乐得前俯后仰，“我骗你的，想不到吧，哈哈哈，我梦见的其实不是这个，梦里我正在发表就职演讲呢结果被打断了。”

　　金长长呼出一口气，没因为她的话好转，感觉血压高了许多，等车辆发动才说道：“我是有个儿子。”

　　“嗯？”云霄瞪大眼睛，有些不信自己听到的话，诧异道：“你还有儿子？”

　　忍住！

　　金握住方向盘的手收紧了点，“现在十岁了，你过两年去考试应该会见到他。”

　　云霄心思转动，“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在两年后去参加猎人考试？”

　　“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我在十二岁那年通过了猎人考试。”金非常自信地笑道：“他一定会去的。”

　　“切，自信的老父亲，我最喜欢让父母失望了。”云霄靠在后座，双手抱臂，满脸挑衅，“我一定把他淘汰掉。”

　　金闻言哈哈大笑，旋即骄傲回道：“别太小看他了，我相信小杰一定能通过考试。”

　　云霄眨眨眼，来了精神，“打个赌怎么样，看你儿子能不能成为骄傲的对象？”

　　金顺势开起了玩笑，语气揶揄，“知道结果的赌注太欺负你了。”

　　“去你的。”云霄面露不屑，斗志蓬勃，“我输了我就向你道歉，承认我这段时间的所有错误，让你欺辱回来，并附上三个要求，你输了你就到不少人三千人的广场，亲自向我表示崇拜，大喊三声‘云霄哥哥天下无敌’‘云霄哥哥举世无双’‘云霄哥哥我敬爱你呀’。”

　　“幼稚。”金唾之以鼻，骂完生怕她反悔般立即答应了她的赌约。

　　“歃血为盟，不，击掌为誓！”云霄表现得非常郑重，从座椅空隙中伸出一只被布条包裹的手掌要和他签订誓约。

　　金嫌弃的抽出一只手和她碰了一下，云霄坐回椅子，不住冷笑，似乎已经想好了数十种方法对付那个还未见面的孩子，一路精神都非常亢奋，磨拳霍霍。

　　直到天黑安营扎寨才终于有疲惫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