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背面》苇间风

8、第 8 章

　　楼顶天台是端木放飞心情的密所，在这里，他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别人也不用在意他的存在。
　　曾经他让一个女孩进入这只属于他的禁区，曾经，她的哭泣、她的含羞窃喜，惹起他的点点怜惜，曾经，那个女孩对他说，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但那已经是过往的云烟，不可追，不可寻……
　　寂寞终究是我的最爱，即使在最喧嚣之处，我也在寻求着它的庇护。

　　推开通往天台的那道门，斜斜的阳光拖着一个长长的影子落到端木的身上。他微眯着眼，打量背对他站立的人影，被风卷起的红色围巾呼啦啦地象一面旗帜。
　　上一次云海擅自闯入这个禁区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其实她喜欢的是你。”
　　“是吗？”
　　端木记得他的笑，有点不自信，又按耐不住地喜不自禁。

　　有一种东西是谁也不想去破坏，那就是这个人的笑容。透彻、明晰、温暖，一切用来形容阳光的，都可以用来比拟他的笑。
　　端木自己是抑郁的生物，但他也不愿这个人把他的笑容带走。

　　走到离云海一米之遥的地方，与他一道怅望。
　　“你在看什么？”
　　“看远处的云，天上飞过的鸟儿，操场上奔跑的同学。新鲜，无聊，却又与我无关。”
　　“就像看电影。”
　　端木感到了强烈的共鸣，但对方煞风景地接了一句。
　　“你下午不是有课吗？”
　　端木沉默良久。
　　“如果感到无聊，只要不是地震、火灾，我都会跑到这里来，让天空陪我一道无聊。”
　　云海呵呵地笑笑。端木接着又补充道；“整个学校都知道，这是我独享的地盘。”
　　“你没告诉我。”
　　“微不足道的小事，即使忘却，也像尘埃落地。”
　　他没有直视云海的眼睛，他的目光望向了云层背后的绚丽夺目。
　　“有些东西深入骨髓，就永远也不可能忘记。哪怕现在记不起，它还是在那里静静存在。等待你不经意地发现，等待你从遗忘的深处把它找回。”

　　云海，你是她的阳光，而我只希望做她的月亮。
　　当她在黑夜中前行时，为她照亮前进的方向。

　　推开门口那道铁门时，远远地就听见了舅舅的声音。
　　“雨荨回来了！姐，快把那盘鸡翅端上来！”
　　雨荨以最快的速度将自行车锁好，一头钻进了屋里。如果她再慢一点，舅舅那张大嘴肯定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家雨荨跟慕容家少爷好上了！”
　　“雨荨啊，今天跟云海少爷进展如何？是不是两人已经到了……”
　　“舅舅！你能不能别想那么多！”
　　雨荨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抬眼，竟看见小渔在后面向她俏皮地做着鬼脸。
　　“小渔，你怎么来了？”
　　“小渔也是刚到，她听说你近来情绪不好，特地来看看你。”妈妈一边将一盘卤鸡翅放上桌，一边向雨荨示意，“我的饭还没弄好，要不，你们两个先到屋里聊聊？”
　　“好啊，我有好多话想跟雨荨说。”
　　两个女孩冲破了八卦舅舅的阻挡，顺利抵达雨荨的卧室。
　　“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哦，雨荨。”
　　“是吗？我都不记得这几天是不是照过镜子了。”
　　只有和贴心的手绢交小渔在一起，雨荨才觉得自己可以真正放松。即使亲如母亲和舅舅，他们的担忧和唠叨除了给她增加压力外，并无助意。
　　“你没有脸都没洗、牙都没刷、头发像鸡窝就跑到你们高贵的艾利斯顿学院去吧？”
　　“哪有那么糟，如果我那么糗，赵美然她们还不笑死？”
　　不过说起来，自己真的有好久没有在意过她们的目光，就是被嘲笑了，可能也没精力去管。
　　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云海，只有她失忆的恋人。
　　“那，云海的事有进展吗？”
　　“……不知道该怎么说……”
　　雨荨眼神游移。小渔敏锐地凑过来。
　　“也就是说比以前还是好上那么一点点？”
　　“……今天，我们聊到了篮球，他问我第一次看他打篮球是什么时候。我就开始回忆，告诉他我第一看见他打球时的样子。他突然冒出来一句‘你穿着红色运动装。’”
　　“他想起来了？！”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当时是不是穿着红色运动装？”
　　“是……但是，他当时的表情……”
　　雨荨又一次回味云海的脸，那张扭曲的似哭还笑的脸，她感到害怕，甚至比后来他冷淡的表情还要让她感到害怕，痛到心底的害怕。
　　或许，他想起了什么，但绝对不是让他开心的事。
　　她突然感到浑身无力。总以为自己可以坚韧到什么也不会畏惧，但面对那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失忆之鬼时，她就是失败者。
　　“小渔，借借你的肩头。”
　　“来吧，姐姐的肩头永远是你的。”
　　“你不比我大吧？”
　　雨荨趴在了小渔的背上，悲伤的情绪她隐藏了好久，也只有在好姐妹的肩头可以自由地流泪。
　　“小渔……”
　　“嗯？”
　　“看好上官，不要让他出事哦……”
　　“唉。”
　　“小渔……”
　　“又怎么了？”
　　“好好爱上官，不要失去了才后悔……”
　　小渔没有说话，她拥紧雨荨，止不住的泪水和她一同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