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领域》林賾流

4、灵魂领域 第一章 观察者（三）

　　从以前人缘就很好，很容易认识比自己优秀的人，陈时守与人交往不论男女，都能保持良好关系，不少各领域人才认自己当好友，如果有那意思往上爬，光是列出那些人脉也吓死人。悲惨的是，陈时守天生就像是牛郎织女中间那只喜鹊投胎，对他有好感的正妹是很多没错，但自己时运不佳，就算最乐观时，朋友里也绝对会出现一两个花美男，更别提到亲戚加学弟里总是满把美少年，型男更是……他好像没认识过比自己丑的，就像是被红花包围的一片绿叶。

　　曾经有当兵学弟对绰号好人盟主的自己说过，干脆改变性向一定幸福美满，结果被陈时守用跆拳道踢到墙边数香菇，他不知道在营中开这种玩笑是很敏感的吗？

　　总之那变成陈时守这辈子唯一生气动手纪录，他悲哀地想自己真是个好人。

　　而且要提到什么类型是他最想避开的，就是眼前这种就算穿得很平常，气势就是与众不同，而且稍微打扮得正式点更是会给人精英气质的男人，反而不是脸蛋该有多帅。

　　生命中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追的三个女孩，都不约而同地被这类型吸引，就连曾经交往过唯一的女朋友，也提过自己虽然蛮隽永（又不是喝龙井）但是如果再性格一点就更好了。

　　蓝不知放在盘子里的两颗眼球此刻复杂心情，但是周围三个国度居民纷纷露出同情神态。

　　“怎么说，好惨……”恶梦捂住口，将叹息化为微风。

　　“恶梦特使，地球人的求偶过程，都这么困难吗？实当初也是这样追求我的花吗？”太阳说的是他已经结婚的暗恋对象，正是蓝的姊姊。

　　“喵呜！太阳殿下，老臣已经无法忍下去了，多么可怜，一定要帮他、卫生纸……”一只灰猫径自抱着两百抽的面纸盒抽泣起来。

　　“好吧！这次就听老师的话，看你要给他怎样就怎样嘛。”拉着蓝的手，恶梦乖巧地摇晃着讨好。

　　陈时守不太清楚情况忽然转变的原因，但好像对自己比较有利了。

　　至于蓝则是回到沙发上，带着正经理智表情，准备好好问清楚怎么处理恶梦带回来的麻烦。

　　经过一番乱七八糟的信息交流后，蓝决定求助外界。

　　“伊卡洛斯，你知道死神之眼吗？”蓝拨通了一个就算半夜打去接通机率也远比白天要大的友人电话，当周围全都不是人时，寻求同类意见成了重要手续，特别当对方还是这方面的隐藏魔人。

　　听完了自称是陈时守的死神交代其工作性质后，蓝并不想简单就将听来信息列入评估流程，当你看着两颗眼球也会有同样怀疑感，比如家里梳子忽然说他是神的使者意思差不多。

　　“死神之眼？知道呀，这是常识吧？”友人马上透过电话响应道。

　　蓝放弃和他的友人解释常识定义，这个人认为土家族的毛古斯舞也是常识，还跳给他看过。

　　“我一点都不觉得。”蓝看着正围着眼球打转的那些小鬼，用冷漠的口吻说。

　　“如果你捡到一本笔记本，就有机会用一半寿命交换死神之眼，然后可以看到每个人的名字和寿命！”伊卡洛斯流利地背诵，听了他的话，蓝眉心刻痕愈陷愈深，虽没看过但拜广大传媒之赐，他隐约知道那是本漫画内容。

　　“不是那个！我是说，现在我家里又多了自称死神的两颗眼睛。”

　　“蓝，你知道问题在哪里吗？”伊卡洛斯并未因为这句话而出现多少波动，但接下来一句倒是一针见血。

　　“虽然你不会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但你在处理别人杂事上太认真了，这时就就算假装一下正常人不能接受的反应，事情也不会愈来愈复杂呀！”

　　蓝沉默，他虽想反驳却发现那的确是事实。

　　“总而言之，死神之眼也好，死神之屁股也好，想介入就介入，没兴趣就没兴趣，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吧！我是想问有何相关证据或研究可以支持我听到的言论。”

　　“这个嘛，会找时间帮你查看看，有进展再通知我。”

　　他和伊卡洛斯的对话一向经济简短，蓝收线之后二度回到客厅，求助完老友，他反而觉得感觉更糟糕了。

　　猜想恶梦应该是用某种能够开拓新话题的兴趣才带回那个死神，他最近偶尔听到这小鬼在抱怨老是和地球人一起生活有点单调，令蓝感到必须提防这个变化为无害外表的非人类又制造其它麻烦。

　　“老师，你电话打完啦！小伊哥哥说什么？”恶梦也认识伊卡洛斯，而蓝实际上并不知道他们的交情到底发展到何种程度，也不想知道。

　　“你没必要明白。”蓝白了他一眼。

　　“小气鬼。”恶梦翘着嘴唇，注意又回到“他们的”死神（玩具）上，蓝不禁想，难道只要是身为“地球”国度居民，不管人和非人都拿这些夸张国度没办法吗？亦或火线已经扩大到星际，再怎么说，那个死神和他都是台北人，就地缘关系上还挺亲密的，怎么看他们才是一国。

　　林竞蓝爬梳过长发，原本就威严冷冽的表情更寒峻了。

　　“林先生，不必为我的事多费心，只要把我放到外面去，我自然有办法离开。”陈时守发现，既然他都被恶梦拿出了那名女人身体，至少在这段距离差下，不必担心和寄主意识融合，只要在眼球处于自然状态下腐化前，赶紧更换寄主即可。

　　没必要的话，陈时守并不想走到自然脱离这一步，在腐烂尸体中待太久，会让魂体变得非常虚弱，而陈时守并不知道像他这样被硬性斩断了和寄主的牵系，之后还无法附身的死神会发生什么事，默先生在职场守则中并未提过。

　　即使是会拿走被害人部分身体当纪念品的凶手，他们本身就是死神最佳寄居对象，陈时守对现下束手无策的被动姿态感到忧心。

　　“你……”

　　当蓝开口时，陈时守几乎要为自己遇到一个明理又冷静的活人而感动了，但他很快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

　　“毕竟不是活的、同种、生物以及法律所赋予权力义务的自然人，也就是说即使在地球上，陈时守先生，你之于我还是异形，既然知道你身为死神的特性，就这样放你出去，如果你选择了如同我一般的男人或女人，进而影响了对方的命运，那连带我也有责任了。”

　　蓝不苟言笑的咬字序列，带着某种强调意味，他扫了扫也不适用上述分类法的其它家庭成员。

　　“我只是观察者，并不影响到任何人的人生啊！”陈时守自然辩驳，如果是从前的自己，再怎么温吞，看到遭受家暴的女人也不可能旁观不理，但如今他已非从前，并非无情，而是层次改变了。

　　就像是看到恋爱中的少女在拔花瓣，他也不会冲上去阻止对方凌虐植物，人类对他来说，就像是花朵之类的存在，所以陈时守虽然保留了过去还是人类的特征，但他已经适应了二十一号领域的存在方式。

　　“观看本身难道不是种侵犯吗？”蓝抓起恶梦后领，指着小男孩脑袋对陈时守说。

　　“至少我就很讨厌这家伙偷看我的梦。”

　　呃，陈时守辞穷了，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寄居过艺术家性格这么浓厚的对象，过去遇到这种人只有被吃得死死的份，没想到以死神之姿回到人间还无法避免这种天敌般的遭遇。

　　“我哪是偷看，梦本来就是我的领域，人家是光明正大地看。”恶梦不屈地昂起脸蛋，充满骄傲地反驳。

　　能教训这种来历不明的存在，林竞蓝这个人也不能算普通了吧？不过硬是被掳来的陈时守，看到将他装在小熊□□盘子里的恶梦吃瘪有点高兴。

　　“这是我的工作。”陈时守只好一再强调。

　　“对二十一号领域来说，我们尽量用不伤害人类的方式工作。”

　　“这种政治辞令可以省略，我对二十一号领域是什么地方没兴趣，但你们来到我居住的社会行动，目的先不说，手段我就不太欣赏。”蓝冷眼以对，陈时守很久没遭遇过这种直视而来的目光，只有他看人，或者别人透过眼睛看着其实不是自己的寄主。

　　“喔，老师你也赞成把它先拘禁下来吗？”

　　恶梦见翻盘有望乐得很。

　　“你有无说谎，不必由我判断他们就会知道，而我目前就可以知道出你并未说实话。”

　　陈时守真搞不懂林竞蓝这种人的思维方式，从他打了那通电话之后，反应并没有变得比较好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