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领域》林賾流

3、灵魂领域 第一章 观察者（二）

　　人世间有科学能够解释，也有科学无法解释的情况，其界线之墙便是人类，有的人类会认为即使解释这种行为，也无法等同本质，真理是不可解的，可以解释的只有真理的词汇。

　　用文学式说法形容，即是老子所谓的“道可道，非常道”。

　　碰巧，这户人家主人就是这类自信到掉渣的特殊人种。

　　“老师，太阳殿下──快点来看，我找到好东西哩！”黑发紫眼的小男孩突然出现在空置的沙发上，随即用跳跃姿态几个跨步，一口气跳到单人椅中正展卷阅读的男人大腿上，这户人家中似乎无人对他的奇迹式的显现感到意外，只是男人对他的妨碍动作很有意见。

　　“打扰看书。”说这话的是留着艺术家长发，但也不是那么长只是垂到肩膀下的三十来岁男性，五官虽然带着几分文人味道，却看得出是不常笑的模样。

　　“嘿，老师刚说话的样子，好像某个网络游戏NPC。”男孩两手仍藏在背后，挤眉弄眼对他身后一名同样八九岁大却是金发的同伴招呼。

　　“给我滚下去，恶梦。”户主名字是林竞蓝，三十四岁，主要职业为幼儿园大班老师，兼有童书绘本作家身分，自从过去某个时期家中发生意外事件，出现疑似外星人的小孩子后，他就又添增了个本人完全不想要的地球代表头衔。

　　他所谓的恶梦并不是形容词，而是小男孩名字，根据恶梦说法，宇宙中存在着许多国度，其中有的是物质，有的则没有实体，有的则处于暧昧之中，地球则是因为某个身份高贵的国度居民非公开希望，成为新的联合外交对象，而第一个被选中担任“门扉”的倒霉男人就是他，至于负责接待的特使则是现在这个寄生虫般赖在身上的死小鬼。

　　因此，恶梦口中的太阳也不只是某个恒星名字这么简单，指向同样也不是人类的金发男孩，加上并不住在这间屋子里的国度居民，林竞蓝已经认识了四个，若要分种类共有“太阳”、“太阴”、“梦”三种国度。

　　大家都对这个好相处的地球人感到很满意，除了受害人自己。

　　“太阳殿下也过来嘛，有好事要公开呢！”

　　金发的太阳脚边跟着一头灰猫，聚集到了眉心打结的男人旁边。

　　“是啥？”灰猫开口问，意外的却是苍老的男声。

　　“呼呼，赛巴斯丁别心急，有几句话我要先问大家。”恶梦古灵精怪地握着两拳交错在胸口。

　　“有什么可以形容人的眼睛呢？小说里面都会说的。”

　　“水汪汪？”太阳猜测道。

　　“不对，再猜再猜。”

　　“哼，无聊。”男人打算继续阅读下去，书本却被凭空抽走了，他支起身。

　　“不要太超过了，小鬼。”蓝磨着牙冷冷地威胁，掌握着零食采买生杀大权的家长还在这里。

　　“老师你猜一下嘛！都不配合人家。”恶梦嚷嚷着。

　　“半夜一点了，你们都给我去睡觉！”大人可以晚睡没关系，家长这么想着。

　　“朦胧的？”这是那只猫所猜测。

　　“不对啦！还有没有。”

　　“冷酷？”

　　“那所有情绪辞都可以替用，不是！”

　　“你们真的很吵！”夹杂在猜谜大赛中，人类声音偏向弱势。

　　“这样吧，老师你猜一次，就这么一次，不中也没关系我们就不吵。”恶梦讨价还价功力简直比菜市场欧巴桑还厉害。

　　头开始痛起来的男人权衡着，满足对方小小要求可以免于噪音的持久，还算合理。

　　“会说话的？”随便猜猜如果这些国度居民不睡他去睡也可以，蓝宁愿在房间里独处看哈利波特。

　　恶梦眼中泛起水光，长长睫毛眨得仿佛蝴蝶翅膀。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呀，老师，你果然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恶梦感动了，虽然双手都拿着东西不方便，但他嘟起嘴唇就要献吻，被蓝机警地闪过。

　　“不知道！”他没好气地说。

　　恶梦张开双手，将手心宝贝呈现在众人眼前。

　　“当当－－会说话的眼睛！”

　　那两颗还牵着血丝及神经的眼球，让蓝下意识就用手中厚皮原文书往恶梦头顶挥下。

　　“痛！干嘛打人家啦！”

　　“你拿这什么鬼东西回来？是真的吗？哪只手乱捡的我剁了它！”震怒的蓝立刻揪着恶梦衣领将他提起狂飙。

　　恶梦满脸风凉地转头，眼神变得悠远。

　　“这种小事老师别计较啦，反正我不是凶手，而且算是日行一善吧？”

　　“我不是鬼东西，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当我是死神，我只是附在这两颗眼珠上工作而已。”空气中响起陌生男声，大伙面面相觑，既然并非自己开口，那就是恶梦带回来的眼球在作怪了？

　　陈时守觉得很挫败。

　　他到底是到了什么人家？不但那个叫做恶梦的非人类生命体无法附着，连这里的另一个小孩还有那只猫转移都失败了，以眼前看来最年长的男性，想要尝试时也仿佛遇上了无形阻隔，让他只得继续待在原来眼球上。

　　陈时守在恶梦手中转动着视线，对上了金发男孩，他缓缓走近低头看来是在对自己说话。

　　“死神先生，不好意思蓝无法让你随便附身，所以我用结界隔开了，我是太阳，你好。”

　　蓝敏锐地一眯眼，陈时守大概知道他是人类，毕竟他以前也是，这屋子里感觉最接近自己的，还是眼前这个气势磅礴的男人。

　　“只要有眼球，就会被你附身？”

　　看来这个男人头脑不错，这么快就被抓到了死神能力的重点，陈时守从没遇过有存在居然能阻断他工作节奏，人类别说看见死神了，根本就不会对他们的存在有感觉。

　　“喔，这个啊！老师不用担心，因为我用自己的力量在保存眼球生命力，不然器官差不多要开始腐烂了，人家要找东西去把它腌起来，这样它就可以继续说话了，太阳殿下记得用结界帮我隔离唷，这里只有老师等级太低，没有抵抗力哩。”

　　恶梦很欢乐地四处找着玻璃罐，蓝是听到怒发冲冠，陈时守却有种遇人不淑的寒意，本来就算不寻求支持，困住他的□□腐烂或火化后，死神还是可以用魂体继续寻找下个寄居目标，但被奇怪力量限制在眼球中就求救无门了。

　　“可是死神先生看起来很悲伤的样子，我们真的要把它关起来吗？”善良的太阳出声了。

　　“太阳殿下，这只是眼球而已，而且真的要说的话，也是女士呢！”恶梦很认真地保护着他的新玩具。

　　“我是男的。”陈时守无奈地表明，虽然作为死神性别和衣服一样只是放在身上给人看的标志而已。

　　“禁止在家里摆设奇怪的东西！把那个尸体的一部分给我放回去。”喘了口气，蓝下达命令。

　　“可是它自己都说‘我是蓝的’，那我把它放在老师家也很正常啊！”恶梦无辜地坏笑着。

　　“不要钻说话漏洞！”陈时守和蓝同时吼出。

　　从鬼东西变成奇怪的东西？

　　陈时守看着这个似乎是家内做主的男人，他对死神存在也毫无惊吓或其它大反应，自己于二十一号领域听来的前辈任务故事中虽不是没有气量恢弘者，但大多是终身浸淫宗教的人，且所占比例上相当稀少。

　　“蓝先生……”

　　“我姓林。”他冷冷地强调了，陈时守想，对方的脾气可能不是很好。

　　“林先生，可以坐下来谈一下吗？至少站在人类立场上，我们以前也算同过种族。”

　　青年抱胸思考，看起来很有雅痞男人味，勾起陈时守内心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