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使的观察日记》库兰

87、木偶和魔法塔

　　克里菲斯特醒来的时候蝙蝠车已经停了很久，拉西格尔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书等他，克里菲斯特下意识的凑到他旁边抱住他，“在看什么？”
　　“随便翻一翻而已。”拉西格尔说着，把书收了起来，“这里是‘通道’的居民的一个大型的聚集地，规模大概相当于魔界的一个小镇，我们先在这里落脚。”
　　“嗯。”克里菲斯特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恶魔卷曲的黑发蹭到他脸上，他这才注意到拉西格尔已经变成格兰特的样子，其实仔细看的话，这两张脸非常相似，格兰特只是看上去比拉西格尔稍微年轻一点，脸的轮廓更柔和，克里菲斯特伸手扯了扯他卷曲的头发，觉得触感很不错。
　　拉西格尔瞥了他一眼，克里菲斯特讪讪的收回手冲他笑，“那我们下车吧。”
　　“我定了旅店，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拉西格尔看他强打精神的样子，对他说。
　　克里菲斯特把头埋进他的肩窝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才慢吞吞的站起来，他想恶魔应该等他醒有一会了，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恶魔有时候实在温和的不可思议，不管再怎么争吵，也从来不会真的和他计较什么。
　　可是他凭什么一厢情愿的觉得自己想离开他呢。
　　克里菲斯特觉得委屈，只要能留在拉西格尔身边，他其实愿意付出很多，可是恶魔好像对此毫无觉察，总是一厢情愿的断定自己会离开。
　　克里菲斯特一进旅店就倒在了床上，蝙蝠车会利用魔法加速，自然会影响到乘客的魔力，以前克里菲斯特不需要在乎这些，但现在哪怕如此微弱的魔力波动对他的影响都很大。
　　直到傍晚的时候他才醒过来，他睁开眼睛时猝不及防的和拉西格尔碧绿的眼眸对视，恶魔看到他醒了立刻站起来，“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样，也许我们回到萨里斯之后，你会想变成恶魔永远留在我身边。”
　　“你怎么忽然……”克里菲斯特慢吞吞的坐起来，拉西格尔到底在这里看了自己多久，在自己睡着之后他一直在想这个吗？
　　“你现在只需要下定决心，其他的交给我。”拉西格尔看着他，“你不会在这个时候反悔吧？”
　　“我当然不会，只是你得先告诉我方法。”克里菲斯特揉了揉脑袋让自己更快的清醒，他其实还没意识到恶魔话里的圈套，但还是敏锐的避开了。
　　“你的灵魂受了很严重的损伤，如果变成恶魔的话，需要用魔力做填补，这也许会让你性格大变，会让你不太像自己。”拉西格尔说，“但这不是最麻烦的，而是以你的灵魂强度为基准，你至少需要……”
　　拉西格尔还没有说完，忽然听到街道外传来一阵吵闹声，他和克里菲斯特对视了一眼，走到了窗边看向骚乱来源的地方，有奇怪的魔力成群结队的从城外涌进来，拉西格尔闭上眼睛让视野随着魔力触及的范围扩展，很快就看清了那是大批的木偶，迈着机械的步伐试图进入城镇，高高的城墙阻碍了它们，但还有有几只爬过了城墙进入了城内，刚才的骚乱就是它们造成的。
　　“傀儡吗？”拉西格尔说，这看上去像是魔界通用的魔术傀儡，但又有一些不太一样的地方，他正想更深入一点探索傀儡的内部构造，就听到克里菲斯特说了一句，“那是娜塔莎的魔力。”
　　“什么？”拉西格尔没有明白天使的意思。
　　“那些木偶是娜塔莎的工具，他以前做过很多类似的木偶帮他打理第二天，但绝不该有这么多。”克里菲斯特皱眉，“卡普把它们唤醒了，也许还做了更多的出来，他究竟想干什么？”
　　“总之，先去看一看。”拉西格尔把克里菲斯特揽过来，“我不想带你去冒险，但你留在这我也不放心，还是跟我一起去吧。”
　　“我本来也打算一起去。”克里菲斯特说，“放心，虽然我现在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不会拖后腿。”
　　“我担心的可不是这个。”拉西格尔看着那汹涌而来的魔力，有种不好的预感。

　　通道原本靠近天堂，比魔界大部分地方都更明亮一些，但克里菲斯特觉得这种昏暗的天色让他觉得更加不适，他跟在拉西格尔的身后来到小镇外，还没等他看清，拉西格尔就伸手扫清了眼前的区域，而无数的人偶还在从远处涌过来。
　　“我们得找到施法者在哪。”克里菲斯特现在力不从心，他的魔力不足以蔓延到太远的地方，但很快拉西格尔就确认了方向，说了一句跟我走。
　　拉西格尔沿途清理了数不尽的人偶，漆黑的魔力让天色都暗了下来，克里菲斯特慢慢意识到这大概不是卡普的行为，这些人偶显然失去了控制，但是除了卡普，谁能使用娜塔莎的人偶，并把它们带到魔界来？
　　他一边想，一边跟着拉西格尔穿过漆黑的荒野，很快他也察觉到了那些人偶的来源，这一片区域人迹罕至，克里菲斯特能察觉到很多大型的魔物摄于拉西格尔的魔力不敢露面，蛰伏在不远处，如果平常的话，它们的活动阻止会任何想要踏足这里的生物。
　　他看着不远处突兀出现的魔法塔，想来把这座塔建在这里的家伙，也看中了这里天然的防御。
　　“这是用来封印的魔法塔吗？”拉西格尔问，克里菲斯特显然对魔法的属性更熟悉，很快肯定了恶魔的疑问，然后补充道，“封印快失效了，这座塔在这里应该已经很久了。娜塔莎很久以前确实探索过通道，这可能是那个时候他留下的。”
　　“他在这里封印了什么？”拉西格尔问。
　　“我没听说过，可能艾蕾会知道吧。”克里菲斯特回答，“我们先进去看一看。”
　　“你在外面等我。”
　　“你不觉得，每次我们分开都不会有好事发生吗？”克里菲斯特抗议。
　　“魔法塔对你的影响可比蝙蝠车大多了，你进去的话倒没问题，不过出来可能要被我抱回去，我当然不介意，不过……”
　　“你快点回来。”克里菲斯特立刻打断他。
　　克里菲斯特靠在魔法塔旁边盯着远处的天光看，他觉得有些冷，不过立刻就意识到这和温度没什么关系，失温是魔力消耗过多的前兆，即使知道这样没什么用，他还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他最近总是不自觉回忆起很久以前的小事，比如卡普小时候有多调皮，甚至把伊甸园的墙拆了，比如艾蕾偷听维利的墙角，被自己抓了个正着，比如娜塔莎从图书馆借了一本书，到现在都没有还，他有些模模糊糊的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直到感觉到拉西格尔走过来才猛然睁开眼睛。
　　“你把封印解除了？”克里菲斯特感觉到魔法塔残余的魔力消失了，失控的魔力在失去了源泉之后瞬间被魔界魔力庞大的土地吞噬。
　　“我觉得娜塔莎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垃圾场。”拉西格尔说，“塔里还有很多人偶，可能由于封印失效它们都跑出来了。”
　　“娜塔莎在这里封印了什么？”克里菲斯特揉了揉眼睛。
　　“只是一本书，不过正好和我手上那本凑成了同一套。”拉西格尔说。
　　“那你怎么待了这么久。”克里菲斯特奇怪的问。
　　“塔里情况有些复杂……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回萨里斯。”克里菲斯特敏锐的察觉到拉西格尔想避开什么话题，但现在也只好跟上拉西格尔。
　　他看着荒野昏暗的天空，深灰色的云覆盖在天际，总感觉一场暴雨即将来袭，克里菲斯特说，“我们还没有找到卡普。”
　　“他不在这里。”
　　克里菲斯特想问他怎么知道的，却忽然想起一些自己忽略的细节，大概由于恶魔经常去人界，所以他那时候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现在他忽然想，自己对卡普的怀疑恶魔一定不是毫无觉察的，恶魔知道自己问过麦尔卡普的去向，也就说明……
　　“在我来萨里斯之前，你去了恩其城吗？”
　　拉西格尔脚步停了一下，没有说话。
　　“卡普确实应该在那里，我觉得艾蕾肯定会盯着恩其城的，所以没有想到他可能比你慢了一步。”克里菲斯特叹了口气，“你把卡普怎么了？”
　　“放心，还没死。”拉西格尔笑了一声，他的天使确实很聪明，虽然有时候会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这也正是克里菲斯特可爱的地方，“如果你想见他的话，他就在穆里隔壁，我觉得他们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拉西格尔，我提醒你，你最好别擅自……”
　　“要决定怎么处置他的是你，不止是他，还有穆里。”拉西格尔打断他，“如果你打算变成恶魔，他们会是祭品。”
　　“你什么意思？”
　　“变成恶魔的话，总该做一点恶魔会做的事吧。以你的灵魂强度，一个穆里加卡普的话可能还不太够，你可以随便再挑一个不太顺眼的恶魔，你觉得卡米拉怎么样？”
　　“必须要这样吗？”克里菲斯特想了一会，还是这样问，“我知道我要付出些代价，但这代价至少不该是别人的灵魂。”
　　“只有人类和高等级的天使、恶魔可以拥有独立的灵魂，你应该知道它们有多珍贵，恶魔和人类交易为的不过就是灵魂而已，虽然那些灵魂最终会前往母海，但在那之前，它们会作为恶魔生存必须的养料，如果想要变成恶魔，你最好先让自己习惯这件事。”
　　“难怪你觉得我会后悔……”克里菲斯特叹了口气，“我确实很难接受这样的事，但是……”
　　“我跟你说这个，只是不想再因为这件事和你争吵。”拉西格尔说，“我一直告诉你，我会找到别的办法，只是你一直不当回事罢了。”
　　“其实我不一定真的会死，拉西格尔。”克里菲斯特想了一会，小声地说，“也许母树还会收留我，我可以在那里慢慢恢复自己的力量，如果你愿意等我的话，我总会回来的。”
　　“我已经不想等你了，不如换你来等我怎么样？”拉西格尔笑着问，“我忽然想到其实还有一个方案，我放了卡普和穆里，你杀了我，我的灵魂足以支撑你完成从天使到恶魔的转变，而我可以给你留下一个碎片，像你做的那样，你只要耐心一点，我也总会回来的。”
　　“别开这种玩笑。”克里菲斯特不想说话了。
　　“我在卡普那里找到一本书，上面记载了一种修补灵魂的办法。他确实想杀了你，但至少在那之前他想过要帮你。”
　　“我猜这才是他能活到现在的原因，对吧。”
　　“他也是一个备选方案。”拉西格尔不置可否。
　　“所以那个办法是什么？”
　　“我刚刚找到书的下半本，还没来得及确认，所以我想先回萨里斯。”拉西格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