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使的观察日记》库兰

83、回归

　　“怎么了？”格兰特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从梦里惊醒的克里托还没有完全回到现实里。他用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格兰特家的水管堵塞，几乎淹了整个屋子，所以在克里托家的客房借住了一晚。
　　可能是前几天被水妖蛊惑的记忆太过深刻，自己居然做了这样的梦。
　　“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梦。”克里托坐起来，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屋子角落里小龙常待的地方，确认它把自己藏好了才问，“你怎么在这？”
　　“我听到你在说话，以为出了什么事。”格兰特说，然后顺口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拉西格尔。
　　“我忘了。”克里托觉得自己说的很自然，应该看不出在撒谎，但是格兰特似乎并不相信。
　　“我听见你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拉西格尔。
　　“是吗，我已经不记得了。”
　　格兰特不置可否，他看了看时间，决定不再追问。
　　“再睡一会吧，天还没亮。”
　　克里托点点头，他忽然意识到梦里的格兰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他信赖格兰特，即使他们并不熟悉，但这种信赖仿佛出自本能，而梦里的那个幻觉并不会给他这种感觉。
　　可是——克里托重新闭上眼。
　　拉西格尔。这个名字始终在他脑海里盘旋。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把天使的灵魂从人类的躯体里解放出来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把他带回母树，一种是杀死这个人类。”
　　拉西格尔看着克里托的睡脸，想起卡普的话，所以说有时候天使和恶魔没什么不同，他们活得太久，对人类短暂的生命都同样毫不在意。
　　杀死克里托当然是件很容易的事，何况□□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尤其是对克里菲斯特来说，这只是意味着他某段经历的结束而已，甚至连他自己也曾经选择用死亡结束生命来让自己更快的回到天堂。
　　可是，克里托并不是克里菲斯特，他从没想过这样的事吧。拉西格尔想，他其实很清楚，这样的想法其实和克里菲斯特的态度没有任何关系。
　　克里托会死，而且再也不会出现，这才是拉西格尔没办法下手的原因。
　　拉西格尔招了招手，小龙立刻从黑暗中现出身形，蹭他的手掌找他要零食吃。
　　要是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就好了。拉西格尔摸着小龙软乎乎的脑袋，由衷的想。
　　克里菲斯特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吗？这一切是不是他计划好的？他希望被自己找到吗？他是不是早就厌倦了他们的争吵，所以打算用这个机会离开自己？
　　这些问题拉西格尔全部都不知道。

　　卡普当然清楚拉西格尔不会那么容易接受自己的建议。不过克里托的灵魂越稳固，克里菲斯特能造成的影响就越少。卡普其实并不看好自然转变这种可能，拉西格尔实在耽误太久了。
　　他原本以为拉西格尔可以和自己的目的一致，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这让卡普不得不冒险离开天堂，他知道艾蕾一定会发现，但只要在他发现前见到克里托的话——

　　卡普趁着夜色来到克里托家门外，他没有感受到拉西格尔的魔力，想来那个恶魔也不会无时无刻都陪在克里菲斯特旁边，这倒是给他的行动提供了条件。他看到月光下克里托的睡脸，依旧很好奇拉西格尔是怎么那么容易就找到了他，他看上去和普通的人类没有任何不同。
　　不过还好有拉西格尔，否则想找到克里菲斯特确实是件很麻烦的事。卡普想。他不懂拉西格尔在犹豫什么，让那个恶魔带走克里菲斯特已经是自己能做出的最大的牺牲了，为了让他活下来自己几乎什么都放弃了，拉西格尔到底在犹豫什么？
　　杀死人类不过一秒钟的时间，卡普没有迟疑，但他靠近对方的瞬间就被一种魔力阻碍了。那并不是来自拉西格尔，而是他之前就知道的契约的保护，但这种保护在一段时间里只能触发一次，那次溺水消耗了大部分契约的力量，它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这是最好的机会。
　　他的魔力再次靠近克里托，这一次他轻易地避开了契约的保护，却在接近时再次被弹开。
　　“拉西格尔？”卡普下意识的反应，随后立刻意识到这并不是属于恶魔的力量。
　　“你想对他做什么，卡普？”艾蕾出现在他面前，天使看上去对克里托的存在毫不意外，他微笑着看着卡普，看到对方困惑的表情叹了口气，“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吧？”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拉西格尔找到克里菲斯特的时候？”艾蕾想了一下，他转头看向房间里黑暗的地方，恶魔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
　　“你们……”
　　“我们想知道你究竟打算做什么。”艾蕾接过他的话，他看了看拉西格尔，后者一言不发，似乎对他们的谈话没有任何兴趣，走到了克里托床边想确认他没有受伤，“说服拉西格尔配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我和维利都很想知道，你这样做的理由。”
　　卡普看着他没有说话，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身影立刻消失了，艾蕾隐约感觉到了对方的魔力去了很遥远的地方，几乎脱离了他可以感知的范围，皱了皱眉想追过去，但想到克里托还是停下了脚步。
　　“对我也不放心？”拉西格尔看他。
　　“我从来没对你放心过。”艾蕾直白的说。
　　“你们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事实上应该负责处理卡普的天使在那里躺着。”艾蕾耸耸肩，“我会通知维利的，克里菲斯特的事也需要和他商量一下。”
　　“为什么不问一下他自己的意见？”拉西格尔说着，弯腰捏了捏克里托的脸，“我知道你醒了，别装睡。”
　　克里托只好睁开眼睛，他冲格兰特眨眨眼，其实在契约发动的一瞬间就醒了，一直在听他们说话。他不太明白这些人在说些什么，只是大致知道和自己有关。
　　“拉西格尔。”他从对话里捕捉到了这条关键的信息，他终于知道那个在脑海里徘徊不断地声音出自何处了，那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声音。克里托看着格兰特，对方和平时不太一样，碧色的眼睛像森林中的湖水，没被隐藏过的魔力充满了房间，克里托自幼比其他人对魔力更加敏感，他想格兰特果然不是人类。
　　“嗯。”格兰特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克里托觉得他心情很好，所以也忍不住笑出来。”
　　“笑什么？”
　　“就是觉得很开心。”克里托完全没有刚刚命悬一线的自觉，他的手伸出被子捏了捏拉西格尔垂在床边的冰凉的手指，被对方握住，“这个名字让我觉得很开心。”
　　“哦，是吗？真的没有一点这家伙是个混蛋的想法吗？”艾蕾在旁边凉凉的说了一句。
　　克里托好像这才注意到艾蕾一样，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艾蕾的问题，“我也梦到过你。”
　　也这个词用得有些微妙，意思是克里托之前梦到过自己了。拉西格尔想，然后感觉到克里托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好像在肯定这个想法。
　　“你梦到我什么了？”艾蕾有些好奇的问。
　　但克里托已经不打算继续跟他说什么了，他看向拉西格尔，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还在等你想起来之后给我解释。”拉西格尔对他扯了扯嘴角，然后看向艾蕾，“你先把他带回去？”
　　“嗯，如果不是卡普，克里菲斯特早该回来了。”艾蕾说着看向克里托，“跟我回家吧。”
　　“你不去吗？”克里托没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拉西格尔。
　　“等你想起来了再来找我。”拉西格尔说。他可不适合去天堂那样的地方，何况他过去也不会帮什么忙，还会和维利吵起来。那家伙可一直还没找到机会为把克里菲斯特弄丢这件事和自己吵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