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使的观察日记》库兰

78、母海的秘密

　　维利是和卡米拉一起回来的，收集好冰湖的魔力后，卡普直接去了笔记上记载的的布罗塔的人马小镇，拉西格尔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直到他发现克里菲斯特看上去心情好了很多。
　　这个认知总归让他有些不舒服，他总觉得维利是隔在他和克里菲斯特关系里的一根刺，虽然不显眼，但一直没有拔出来，等他注意到的时候伤口已经无法挽回了。
　　拉西格尔不喜欢维利，他和维利性格不合，以前拉西格尔还可以无视他，但自从克里菲斯特出现后，维利的存在感越来越强，拉西格尔想忽略都难。
　　维利回来以后克里菲斯特更没有理由去找拉西格尔了，虽然他早就应该回第四天，但既然维利没有提，克里菲斯特就理所当然的假装自己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卡普的回归让关于潘多拉的封印工作顺利了很多，他从布罗塔回来之后，剩下的魔力就只剩下了母海和第七天。

　　我们去探索母海，天使们回第七天。
　　这一天拉西格尔在会议上简单的定下分工，这似乎是很公平的分配，但所有人都清楚，母海要比第七天危险得多。
　　维利还在犹豫应不应该接受这个方案，克里菲斯特已经先指出了这一点，一副不打算接受恩惠的态度。
　　“我和你们一起去母海。”
　　更糟糕的是，维利甚至来不及阻止他，因为拉西格尔立刻和克里菲斯特打起来了，这场冲突让会议不欢而散，不过幸运的是他们都足够冷静的没有用魔法，所以造成的损失和伤害可以忽略不计，不幸的是，按麦尔的说法，这样打架的方式实在太难看，对天使的形象影响很大。
　　最后两边都对这个方案做出了妥协，克里菲斯特可以去母海，但必须带上麦尔。
　　麦尔很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看热闹，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我只是一个医生而已。”麦尔事后忍不住和克里菲斯特抱怨。
　　“我需要的就是医生。”克里菲斯特摸了摸麦尔毛绒绒的脑袋，像是在安抚一只宠物。
　　“可是说真的，你不该去母海，那里太危险了。”麦尔没有注意到克里菲斯特的动作，他一脸严肃的说，“我们确实应该派个天使过去，但那不该是你，我觉得卡普就很适合……”
　　“你可别提醒维利这件事。”克里菲斯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警告麦尔道，“放心，我有分寸，我不想回第七天。”

　　母海是位于魔界边缘的巨大海洋，所有死去的灵魂都会抵达那里，被母海净化或者吞噬，没人知道母海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
　　他们此行的主要的目标是搜索海岸，母海边有巨大的荒芜的滩涂，魔力从海洋深处涌来，伴随着潮汐淹没了整片土地，让大片的海滩没有任何生机。
　　“就像人类的水体富营养化会杀死鱼类一样，太过丰富的魔力也会让生物很难存活。”卡米拉站在高地上俯瞰那片看不见尽头的海滩，最远处是雾蒙蒙灰蓝色的海平线。
　　克里菲斯特听到声音转头看了她一眼，红色长发的恶魔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天使想起卡普说过的关于卡米拉的事，他其实对这个恶魔有一点好奇，但既然对方不喜欢自己，那克里菲斯特也不会自讨没趣。他走向麦尔，他们的医生在研究这片滩涂土壤的魔力构成，并不想搭理把自己拐过来的克里菲斯特。
　　“要我说，这里会诞生什么巨大的怪物没什么好奇怪的。”麦尔说，“一般魔力丰富的地方不会有生物，但一旦出现了什么生物，那一定是难以想象的怪物，就像魔界裂谷里的巨龙，还有夏日森林的巨鸟，你应该听说过吧？”
　　何止，你说的这两种怪物我早就见过了。
　　克里菲斯特看向远处的海，灰蓝的海雾里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身影，克里菲斯特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那黑色的影子就消失了。
　　也许是海雾带来的错觉吧……克里菲斯特想，麦尔已经准备回去，他跟着往回走，不甘心的回头看了好几次，都没有再见到那个巨大的影子。

　　自从和拉西格尔打了一架之后，克里菲斯特就没有和拉西格尔说过话。
　　不对，应该说在那之前他们就冷战很久，克里菲斯特模糊的记得他对拉西格尔说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是滚开。而现在在这里的除了他还有麦尔、卡米拉、奥尼金和一些自己不认识的恶魔，他没有和拉西格尔单独说点什么的机会，好在没有这样的机会，否则他也不知道该和拉西格尔说些什么。
　　克里菲斯特查找了大量关于母海的记载资料，很多资料里不约而同的提到了母海里生活的巨大怪物，还有对怪物身份的诸多猜测，从利维坦到贝希摩斯，很多看上去就是无稽之谈，但有这样的情况显然引起了天使的注意。
　　“没人知道母海里居住着什么。”奥尼金倒是对克里菲斯特的好奇做了解答，母海靠近他的领地，他自然对这里更了解，“我们只知道有什么东西会吞噬灵魂，也许是母海本身也说不定，它储纳的魔力难以衡量，会吞噬灵魂来增加自身的魔力也不奇怪，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大的海域，真的生活着什么怪物也不奇怪。”
　　“我记得你曾经去母海带回过艾伦的灵魂……”克里菲斯特眨眨眼，看着奥尼金。
　　“收起你危险的想法。”奥尼金后退了半步，“我不可能再去一趟的，更没办法带你去，我上次都差点死在这了。”
　　克里菲斯特露出了非常遗憾的表情，叹了口气。其实他并没有想去的意思，只是想打听一下消息，但调戏奥尼金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这是和他一起去深海时克里菲斯特发现的，奥尼金像是某种很容易炸毛的小动物，紧张起来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有意思。
　　也算是对最开始他的行为的小小的报复。克里菲斯特把视线转向别处时悄悄弯了嘴角，忽然看到远处的海上，那熟悉的黑色身影又一次出现，这一次似乎比之前看到的更加巨大，也许是因为它更加接近海岸。
　　“喂，你看那边——”
　　克里菲斯特脱口而出的瞬间，那个身影钻回了深海里，奥尼金只看到翻滚的海雾在海上不断涌动着，他疑惑地看向克里菲斯特，以为克里菲斯特在开什么无聊的玩笑，可是天使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盯着海面若有所思。

　　也许那是错觉，也许是真的有什么生活在母海的巨大怪物。
　　克里菲斯特想，但这并不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像拉索说的，索菲亚特选择的魔力多半来自海岸而非母海深处，就像他们之前寻找到的一样。
　　但克里菲斯特依旧很在意那个怪物，不过之后连续好几天它都没有再出现过，克里菲斯特也就忘记了这件事，再加上和麦尔在滩涂的东边遇到了一些魔力很特殊的小精灵，让大家注意力都转向了那里。
　　“我感觉这里的魔力变浓厚了。”麦尔这一天例行出来调查，沿着海岸走了一段距离后，停下来对克里菲斯特说。
　　天空灰暗，远处有昏黄的光，海雾稀薄了很多，视野变得清晰起来，母海依旧望不到尽头。
　　“我也有这种感觉。”克里菲斯特缩了缩肩膀，魔力侵入身体的感觉让他不太舒服，“会是什么原因？”
　　“可能是因为潮汐。”麦尔看了看海岸线，海水明显的上涨了一大截，他们前几天走过的地方已经被海水覆盖。
　　他们回去的时候卡米拉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件事，但是对海洋非常了解的她否定了潮汐的影响。
　　“现在不是涨潮的时候，而且就算是，潮水也不该带来这么大范围的魔力，这里的魔力几乎是从深海涌上来的。”
　　提到了海洋，克里菲斯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拉西格尔，不巧拉西格尔正好转头，两个人视线交错了几秒钟，恶魔率先移开。
　　这让克里菲斯特有一丝败北的挫败感，这算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接触，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交流，克里菲斯特想自己应该主动的去改变一下这个状况，毕竟他才是天使，总不能指望恶魔做出什么好事来。
　　克里菲斯特在心里默默表扬了自己的宽容大度，听到麦尔在旁边小声的说，“如果不是潮汐还能是什么？难道母海真的藏着什么怪物吗？”
　　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克里菲斯特默默地想。
　　后来奥尼金告诉克里菲斯特，母海并不是什么象征着死亡的海洋，相反，它是整个魔界生命力最旺盛的地方，只是生命存在的形式是他们无法觉察的。
　　那天克里菲斯特一个人从远处的海岸回来时遇到了站在海边礁石旁的奥尼金，他红色的头发被昏黄的天光染成暗金色，恶魔回过头，跳下礁石和克里菲斯特打招呼。
　　他们一起回去奥尼金谈到了那次他在母海的经历。
　　“我们会把罪孽深重的恶魔或者献上灵魂的人类的灵魂使用完毕后扔到这里，他们的灵魂的残骸会消失在这片海上，这让母海听起来像是类似于地狱之类的地方，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奥尼金对克里菲斯特说，“我们有理由相信，那些残骸被净化并且去往了别处，也许是人间或天堂，所以它被叫做母海。魔族最古老的传说里，所有的灵魂都从这片海的深处诞生，也终将回到这里。”
　　“可是你们没有找到什么证据证明这种说法。”克里菲斯特摇了摇头，“我想母海类似于第七天的母树，死去的灵魂确实会回到那里，可是回到那里之后重新诞生的，并不是原来的那一个。我更倾向于这样认为，旧的灵魂变成养料滋润了母树，然后出现了全新的生命——就像落下的树叶回归大地，第二年再长出来的永远不会是同一片叶子一样。”
　　奥尼金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天使看着奥尼金。
　　“我亲手把他送进母海。”奥尼金说，“我曾经也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但后来我又找到了他。克里菲斯特，灵魂和树叶是不一样的，也许是因为和那些残骸不同，他的灵魂进入母海前还是完整的，所以他有一些变化，但是本质并没有什么改变，虽然他忘记了一切——”
　　奥尼金的话截然而至，沉默良久，他还是这样说，“不过死亡始终是一种终结，对于人类和我们来说都是如此。”
　　“话说回来，你要和拉西格尔吵到什么时候，你不会想等他道歉吧，虽然你们有的是时间……”
　　克里菲斯特眨了眨眼，他还没从奥尼金刚刚营造出的悲伤氛围里走出来，面对这个问题有些猝不及防，但是很快他就笑了起来，冷静下来之后他确实觉得自己和拉西格尔的争吵幼稚又没有意义。但是面对奥尼金好奇的八卦脸，克里菲斯特还是决定不给他看热闹的机会。
　　他可以私下找拉西格尔解决，他们的事没必要让那么多人看热闹。克里菲斯特这么想，想通这件事让他心情好了很多，他现在完全不理解自己之前到底为什么要和拉西格尔吵架。
　　海水还在上涨，克里菲斯特和奥尼金都没有注意海岸线不断地在靠近他们，头顶的天色更加昏沉，而最远处却忽然明亮起来，仿佛海平线上出现了还未升起的太阳，奥尼金晃了晃身体，仿佛抖了抖自己并不存在的翅膀。
　　“我们得赶紧回去了，这里看上去有点奇怪……”奥尼金说着，却看到克里菲斯特停下了脚步。
　　“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走。”
　　有什么东西在那片海面下盯着自己，克里菲斯特察觉到了，和之前两次不同，这一次它离得如此之近，近的几乎要跃出海面。
　　它是冲着自己来的。天使冒出这样一个奇异的念头，他看向母海，有什么东西穿过昏沉的空间、冰冷的海水和他安静的对视，不发一言。
　　“好，那你尽快回来。”奥尼金没有注意到什么，他们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这片海边来来回回，从没遇到什么危险，克里菲斯特想多待一阵也跟他没关系，恶魔没有多想就先离开了。
　　但从这天开始，他再也没有见到克里菲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