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使的观察日记》库兰

75、他所隐瞒的事

　　“你在刚刚的会议上一直在发呆。”克里菲斯特不轻不淡的指出这件事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甚至没有看拉西格尔一眼，他一边整理着维利留下的乱七八糟的文件一边说“有什么事吗？”
　　“只是有些走神而已。”
　　这样明显敷衍的回答终于引来了克里菲斯特的目光，天使看不出什么不满，直视看了恶魔几秒钟就移开了视线。
　　但那态度分明就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的意思，恶魔这么想，也直接的说出来了。
　　“怎么会，你想不想说是你自己的事。”天使露出一点点笑容，他的笑一向很有迷惑性，可是说出的话显然表达着相反的意思。
　　克里菲斯特这是断定自己有事没说了。
　　拉西格尔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天使精准的直觉，他确实隐瞒了自己的经历，不过他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但显然，这个决定让他此时有些被动，面对天使的质疑他确实做不到问心无愧。
　　“那你在夏日森林看到了什么？”拉西格尔决定反击，他不太喜欢被人挑衅而不接招，即使对面是克里菲斯特。
　　“一些对你来说不太重要的事。”天使微笑着回答，一副我确实有事隐瞒但我不想说的坦然态度。
　　“如果我想知道呢？”
　　克里菲斯特听了这句话忽然收起了笑意，他停下自己整理文件的手，看着拉西格尔正色道，“如果你想知道，你就不该忘记。”
　　克里菲斯特没有给拉西格尔反应这句话的时间，把所有的文件一把抓到一起转身就准备走，好像他之前整理东西只是为了找借口和拉西格尔说几句话而已。
　　都这种时候了就算拉西格尔没有听懂克里菲斯特说了什么，也不可能就这样放他离开，恶魔追到了走廊上把天使拉了回来反手按在墙边。
　　“我确实很好奇我到底忘记了什么，不如你跟我说一说？”
　　话虽如此，拉西格尔并没有打算真的得到答案，以他对克里菲斯特了解，如果天使这时候说了什么，那绝对不是他想听到的内容，所以他一直盯着克里菲斯特的嘴唇，看到他开口说出第一个字，甚至还没发出声音，就用嘴唇堵上了他的嘴巴。
　　拉西格尔明显感觉到天使吃惊的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接着慌乱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个时候的天使可爱极了，会因为喘息不畅而抱紧自己，不管怎么生气都会乖乖配合，直到自己放开他。
　　“你真是个……”
　　算了，还是让他闭嘴吧。拉西格尔一边想，一边重新吻上他。
　　他放开克里菲斯特时看到他湿漉漉的眼睛，仿佛隔着晨雾和大海看到的金色的太阳，足够让世界上最坚硬的一切变得柔软，拉西格尔觉得自己可以融化在这里。
　　“烦死了。”天使看了他一会，没忍住对他抱怨，随后得到恶魔一声轻笑作为回应。
　　“我遇到了很久以前的你。”克里菲斯特对拉西格尔说，“然后跟他说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恶魔想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天使的意思，既然他能去未来，那么天使回到过去似乎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好吧，不管你说了什么，我为我忘记这件事道歉，所以你可以把这件很重要的事重新说一遍吗？”
　　“我考虑考虑。”天使眯起眼睛状若思考，但视线游离间飘过拉西格尔的肩膀看到了走廊另一边有几个身影走过来，忽然站直了身体轻咳了一声。
　　拉西格尔转过身，看到拉索和奥尼金因为他的目光站到了原地，而奥尼金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就溜了，拉索看到克里菲斯特冲他挑了挑眉，只好尴尬地打招呼。
　　“我……只是路过。”
　　“我们也是。”克里菲斯特收回目光，轻轻推了一下拉西格尔，示意他放开自己，“我还有事去找维利，先走了。”
　　拉索看着克里菲斯特上楼，然后才转过头看拉西格尔不友善的视线。
　　“打扰了。”
　　“有什么事吗？”路过这种借口当然只是说给克里菲斯特听的，拉索可没什么理由在这种时候路过会议室。

　　心跳稳定。魔力稳定。情绪稳定。
　　克里菲斯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体征也很稳定。
　　他展开翅膀看了眼，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应该看不出什么问题。
　　克里菲斯特轻舒了口气，他几乎以为拉西格尔看出了什么，但还好，恶魔没那么细心。
　　他现在的状态只有麦尔看出了端倪，麦尔答应了不会告诉维利，虽然克里菲斯特不确定他会不会信守承诺。
　　维利知道克里菲斯特不像天使一样拥有永恒的寿命，可他们之前都以为就算死亡，也会是一件很遥远的事，然而在麦尔发现他身上奇怪的预兆时，克里菲斯特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然而是在索菲亚特拿走他的魔力用作封印之后，他感觉自己已经没办法继续掩盖这个秘密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克里菲斯特想，他现在还需要用自己的魔力重新封印潘多拉，在那之后，他还能撑多久？
　　在他想出别的办法之前，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维利和拉西格尔知道。
　　维利显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和拉西格尔达成了某种共识，这是最让他头痛的一点，有一个维利就够他受得了，现在还多了一个拉西格尔，他有时候真的希望恶魔可以少干涉自己的决定，但他怎么可能对恶魔说这些，他们本来就分手了，如果再提出这种要求，简直是要和对方划清界限一样。
　　虽然他对拉西格尔有诸多不满，但显然没有到这种地步，更何况他之前还在后悔分手这件事。
　　果然要是没有分手就好了。克里菲斯特掩面叹气，自己还真是自找麻烦。
　　克里菲斯特沉迷在反省自己愚蠢的决定中，以至于没有收回翅膀，在麦尔没有打招呼就推开门的时候一惊，差点用翅膀把他扇出去。
　　“咳咳……你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大群疯狂掉毛的鸽子。”麦尔一边挥着手把扑到自己脸上羽毛扫开一边走进来。
　　“你真的不打算回第四天？”吐槽归吐槽，麦尔也知道这样的情况有些不太寻常，“你再这样掉下去就该秃了。”
　　“不会吧。”克里菲斯特下意识的抖了抖翅膀，大片羽毛呼噜呼噜的落下来，克里菲斯特赶紧把翅膀收了起来。
　　“掩耳盗铃是没用的，克里菲斯特。”
　　“其实我这段时间感觉还不错。”克里菲斯特一脸认真的说。
　　“可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兆头。”麦尔看上去更担心了，“你的身体在消耗翅膀储备的魔力来维持你的活动，说明你已经入不敷出很久了。”
　　“你就不能让我再乐观一会吗？”克里菲斯特夸张的叹气。
　　“要听医生的话，克里菲斯特。”麦尔说。
　　“可是我的医生看上去连合理的治疗方案都没有。”克里菲斯特毫不留情的揭穿了麦尔，他听到门外有脚步靠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来的是谁，于是给了麦尔一个“别说漏嘴了”的眼神。
　　麦尔翻了个白眼，准备给拉西格尔腾位置，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被克里菲斯特看穿想法。
　　“我会注意自己的状态的，我保证，如果有什么意外会立刻通知你。”
　　麦尔无奈的叹气，然后他似乎想到什么，在离开前忽然回头，“对了，我来是想告诉你，卡普回来了，你之前不是向我打听他在哪吗？”

　　“出了什么问题？”拉西格尔看到麦尔从克里菲斯特那里出来，他没有问麦尔他们在聊什么，但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听到了他和克里菲斯特的对话，虽然只听到了后面的一小部分。
　　“你不该偷听我们说话。”克里菲斯特示意他把门关上。
　　“只是顺便听到了一点。”拉西格尔不以为意，关上了门走进屋，“如果麦尔说的情况和你无关的话，我就假装自己没听到。”
　　“那就这么办吧。”克里菲斯特耸耸肩冲他笑了一下。
　　恶魔有一双好看的绿色眼睛，但被他盯着会有很强的压迫感，每当克里菲斯特想说些什么岔开话题或是撒谎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避开他的视线，克里菲斯特不太确定拉西格尔是否察觉到这一点，不过恶魔通常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之前的话题还没有结束。”拉西格尔坐到了沙发上，示意他过来。
　　拉西格尔坐的那个沙发是克里菲斯特从海边的别墅里带回来的，天使很喜欢这个沙发，柔软的白色会让他想起云朵。
　　“让它结束吧，求你了。”克里菲斯特坐到他旁边，向后倒进沙发里，他什么都不想说，但很快，还是在对方的眼神里败下阵来，这样的眼神总会让他想起伤痕累累的恶魔，他想他确实只见过拉西格尔无所不能时的样子，从未看过他那么脆弱。
　　“我觉得你不该杀死安德里斯。”克里菲斯特心里忽然生出强烈的愧疚感。
　　“这和你没关系。”拉西格尔显然没想到天使会提到这个，“就算没有你，我和他之间也必然会有一战。”
　　克里菲斯特捂住脸，这两个家伙虽然长得完全不同，但性格实在太像了，连说出的话都一模一样。
　　“我只是觉得，如果没有安德里斯的话，你肯定没办法活着来到魔界。”
　　“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拉西格尔觉得克里菲斯特从夏日森林回来之后似乎总有很多话想说的样子，他觉得克里菲斯特一定经历了些什么。
　　“你之前跟我说，如果没有穆里，你不会来到魔界，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克里菲斯特看着他，“他是梦魔，没办法从深海把你带过来，能带你来的只有安德里斯。”
　　“我那个时候伤得很重，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我醒来见到的第一个恶魔就是穆里。”拉西格尔说，“但我知道，安德里斯确实想杀了我。”
　　你知道个头。
　　克里菲斯特翻了个白眼，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他觉得自己不该告诉拉西格尔，对于现在的恶魔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遥远而且无法挽回的事了。
　　克里菲斯特翻了个身压在恶魔身上，低下头亲吻他，不管怎么样，从遥远的过去回来的天使，觉得自己现在非常需要拉西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