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使的观察日记》库兰

71、巨鸟

　　“克里，你在听吗？”维利的声音传来时克里菲斯特才意识到自己走神的不是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说了什么的他只能潦草的应付一句好的。
　　于是他现在不得不面对这样的情况，和拉西格尔与麦尔一起前往夏日森林，去找那个索菲亚特的笔记里构成封印的魔力。
　　老实说，单独和拉西格尔或者麦尔一起，都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虽然前者他最近一直在极力躲避，而后者也因为最近莫名其妙回忆起几千年前的事而怀着不明所以的内疚感——不过和这两个人一起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夏日森林在天堂和魔界的交界处，这里不属于天堂或者魔界的管辖范畴，大片的荒芜和森林河流给了许多种族提供了栖息的场所，夏日森林是矮人们的家园。
　　或者说曾经是。
　　“艾蕾一直监控着这里，但他也说不清矮人为什么开始慢慢减少，又是怎么消失的。”麦尔在到达之前告诉克里菲斯特，“总之，这里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安全。”
　　也许这就是带麦尔来的唯一好处，克里菲斯特是个行动派，不巧拉西格尔也是，于是麦尔承担了这些线索的整理工作，或者按照拉西格尔的话来说，一个拖后腿的。
　　“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这么谨慎。”知道拉西格尔看在自己的份上没有多说什么，就连克里菲斯特自己都有些看不过去了，“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我们才到这座森林的边缘，按照这个进度，我们大概需要……”
　　“一个月。”麦尔打断他的话，“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这座森林有很多传说，艾蕾昨天整理了一下，发现有很多可能和索菲亚特的封印有关的线索，我正打算跟你们说。”
　　“一个月。”克里菲斯特重复了一遍，然后用眼神暗示了在不远处的拉西格尔，“我呆在这里一个月没问题，但是他我可说不好。”
　　“他如果不想来可以不来，我根本不想跟他一起工作。”麦尔快速的翻了个白眼，“谁都知道，他来这是因为你在这里，这边根本不需要他。”
　　“就算是这样，你也……”克里菲斯特话还没说完，余光忽然瞥到拉西格尔向这边看过来，赶紧停下来换了一个话题，差点不小心咬到舌头。
　　“你刚刚说，关于这座森林的传说——”

　　矮人是一个很奇特的种族，有些种族认为他们比人类更智慧。他们同样对魔法一窍不通，但对机械和工艺的研究却让人叹为观止。夏日森林里有很多矮人留下的机械，艾蕾曾经把它们带回去检查，但不管是什么构造的机械，似乎都缺少一个让它们运转的关键因素，艾蕾认为是他对矮人的文化的不了解，让他错失了某些关键的元素。
　　克里菲斯特对矮人的全部知识只有就这么多了。
　　润泽的日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落下来，克里菲斯特背靠在一个布满青苔的潮湿树干上，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麦尔的话。
　　他知道麦尔说的是对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拉西格尔没有任何理由来这里，但他并不打算对这件事做出什么评价，他看着拉西格尔的侧脸，恶魔的轮廓在火光下居然显得分外柔和，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或是身在何处，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火光、星空和森林深色的阴影。
　　“在矮人的文化里，时间是有颜色的，它们由……组成……红色代表过去，而蓝色代表未来……”麦尔的话断断续续的传进耳朵里，克里菲斯特没有在意，倒是注意到拉西格尔似乎听的很认真。
　　“索菲亚特的封印会和矮人的科技有关吗？”
　　“艾蕾认为他借用了某些技术，只是……”
　　后面的话克里菲斯特已经没怎么注意去听了，他心思飘得太远，等他反应过来后，发现麦尔已经不在，火堆边只剩下了他和拉西格尔两个。恶魔正盯着自己看，眼神似乎颇有深意，还没等他细究，对方就移开了视线，这反而让克里菲斯特觉得不自在起来。
　　“安德里斯跟我说你答应过他，会负责封印潘多拉。”还没等克里菲斯特想好要说些什么，拉西格尔先开口了，“我从来不知道你们还聊过这些。”
　　“我没有答应过他什么。”克里菲斯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拉西格尔站起来，克里菲斯特看见黑色魔力萦绕在他周身，让他身影变得有些飘忽不定，这让天使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其实拉西格尔并没有任何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克里菲斯特越来越熟悉他，就算只是很细微的动作，克里菲斯特都会立刻察觉到其中微妙的不同。
　　就像此刻恶魔没有什么表情，但克里菲斯特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不太好。
　　“安德里斯一定隐瞒了什么。”
　　“所以你后悔了。”克里菲斯特立刻指出他的话背后的含义。
　　“我也许应该留下他，但是你在他那里，我很难冷静的去处理这件事。”
　　克里菲斯特盯着拉西格尔看了一会，他有时候觉得恶魔实在很擅长无理取闹，就算已经有些后悔，也不可能承认错误，可克里菲斯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个理由微妙的取悦了，甚至觉得恶魔找借口的样子有些可爱。
　　好吧，是我的错。他用口型对拉西格尔说了这句话。

　　不知道是不是拉西格尔和麦尔说了些什么，连续好几天克里菲斯特都没怎么见到他的身影，而和拉西格尔一起行动，对森林的排查工作也确实快了很多。
　　在夏日森林的深处，意外的有很复杂的魔力盘踞，而越往深处越看不到阳光，大群大群黑色翅膀的飞鸟似乎永无止境的从最深处涌出来，大片大片扑棱扑棱的声音和落下来的羽毛铺天盖地，让天使烦躁的要命。
　　“这些是一种群居的鸟，它们盘踞的地方往往意味着魔力的剧烈变化。”拉西格尔说，“我曾经在魔界的边缘见过它们，但即使是我刚刚来到东方大陆的时候，我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鸟聚集在一起。”
　　拉西格尔停下脚步看着那些飞鸟，却一直没有听到克里菲斯特的回应，便回头看了他。
　　克里菲斯特注意到他会看的目光后，才像是忽然回过神一般看着他，说，“你好像去过很多地方。”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克里菲斯特笑了笑没有接话，他能够感受到拉西格尔说的那种魔力的变化，但是说不清究竟在那，这种感觉像是置身于一个不停移动的飓风中，因为风眼的位置一直在变，所以始终找不到风暴的中心。
　　“那是什么？”克里菲斯特环顾四周，忽然看见森林深处有漆黑的雾气浮现。
　　很快他看清了那是一座巨大的黑色高塔，它从雾气腾腾的森林深处缓慢的显现出来，轮廓被黑雾环绕，高耸的尖塔塔顶和笔直的塔身依稀可见，在塔的最高处，有一只巨大的黑色的鸟梳理完羽毛，展开毛绒绒的羽翼，几乎遮蔽整个天空。
　　“那座塔原来就在那里的吗？”克里菲斯特有些想不起来，森林深处很难分清方向，他早就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不知道，不过那只鸟应该是麦尔之前说过的那只。”
　　“什么？”
　　克里菲斯特想都没想就问了一句，得到拉西格尔的困惑的眼神，“你没有听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那么多，我怎么知道哪句不是废话。”克里菲斯特有些心虚，但好歹麦尔不在这，他可以还算理直气壮的这么说，但是他很快就想起来，那天晚上麦尔说过关于夏日森林里巨鸟的传说。
　　“也许索菲亚特真的用了这只鸟的力量制成了封印。”拉西格尔盯着那只巨鸟，那只鸟也睁开了自己暗黄色的眼睛，和站在地面上的恶魔对视。它的羽毛立起，似乎在示威，又是在警告外来者不要擅入自己的领地。
　　“去看看吧。”拉西格尔不为所动，他看着那只巨鸟，这样对克里菲斯特说。
　　一瞬间巨鸟扇动起翅膀，周围狂风大作，无数深黑的树叶席卷被卷入风暴中。克里菲斯特微微眯起眼睛，看到塔似乎闪烁起暗红色的光，周围的声音忽然变化，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他下意识的想喊拉西格尔的名字，但声音连同他的意识一起被杂乱的风撕碎了。
　　在意识完全消散之前，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麦尔的警告。
　　“你们还是小心一点，谁也不知道这座森林里藏着怎样不可思议的力量，让矮人几乎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果然还是应该听医生的话。克里菲斯特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