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使的观察日记》库兰

38、恶魔的契约

　　克里菲斯特看着蒙西和周凯离开后，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重新回忆起那一天在拉西格尔最深处的记忆中看到的景色。
　　荒凉的黄沙层层叠叠的铺满了视线，横亘在天地间的是无数带着闪电的魔法风暴，遥远的天际是视野里唯一的光芒。
　　那时的东方大陆毫无疑问的死亡之地，所有的生物稍有不慎就会被风暴撕裂，这片土地在过去的上亿年里都是这样荒凉，但就是这样的地方，收留了来自海洋的他。
　　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在想什么呢？克里菲斯特忍不住想，他伤得很重，又离开了海洋，是怎么在这样的地方活下来的？
　　还有那个叫穆里的恶魔的身影……克里菲斯特闭着眼睛皱起眉，他那个时候几乎快要看到的恶魔的样子，但是拉西格尔迅速把自己从回忆里赶出来，只让恶魔在自己脑海里留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在脑海里仔细描绘着那个模糊的轮廓，试图通过想象补充其他的部分，却忽然听见那个恶魔对自己轻轻笑了一声，一双猩红的眼睛冰冷的刺入他的脑海里，他猛然睁开眼睛。
　　旁边的服务员端着一壶咖啡犹豫的站在他面前，看上去不知道该不该叫他，看到他睁开眼松了一口气，把手里的咖啡放到了桌上。
　　“我没有点这个。”克里菲斯特叫住了他。
　　“是之前离开的一个客人送您的。”服务员说了声，然后虚掩了门离开，克里菲斯特立刻站起身，释放出魔法搜寻周围恶魔的气息，除了活跃在城市角落里的小恶魔和一些伪装成人类的恶魔，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特别的存在。
　　他重新坐下，喝了一口送来的咖啡。
　　这算什么，礼物、提醒还是警告？克里菲斯特想。
　　不过就当是礼物好了。
　　天使隔着窗户，看外面行人脚步匆匆，一切一如平常，夕阳的光蔓延到街道上，透过玻璃明晃晃的照在他脸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蒙西下楼准备关好门窗，忽然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看到艾蕾的身影后，才松了口气。
　　“这么紧张？”艾蕾笑着走过来。
　　蒙西冷静下来叹气，“我只是有点担心……今天周凯说的话，让想到了以前的事。”
　　“他说了什么？”
　　“关于我的契约，我现在都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如果她知道她召唤出来的是拉西格尔。”蒙西松开艾蕾，带着他一起上楼。
　　“她没有什么理由后悔。”艾蕾跟在他身后，顺手关了一楼的灯。
　　蒙西对他解释过为什么他拥有拉西格尔的血脉这件事，身为契约的所有者，魔王简单的和蒙西说明了情况。
　　很多年以前，蒙西的祖先，一个年轻的女性猎人，在清理恶魔盘踞的城堡时出现了意外，濒死之际，她用最后的生命召唤出了一个恶魔。
　　“那个女人说，她只想活下去。”拉西格尔告诉蒙西，“但死亡是恶魔也不能破坏的规则，于是我这样理解了她的愿望——不想被恶魔杀死。”
　　身为魔王的拉西格尔可以赋予人类这样的特权，虽然这绝非女猎人的本意，但恶魔的庇护确实就这样延续了下来，通过女人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一直流传到了蒙西身上。
　　蒙西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询问那个魔王这么做的原因，但魔王的庇护，确实让他无数次的在危险的恶魔猎人的生涯中死里逃生，他从没想过这样的幸运是以灵魂为代价的。
　　“和拉西格尔定下契约的是你的祖先，不是你。”艾蕾想了想，这样说，“在这种前提下，我应该有办法留下你的灵魂，实在不行还可以让克里菲斯特帮忙。”
　　蒙西沉默了一会，默默收拾起杂乱的桌面没有说话。
　　大概到了深夜拉西格尔才来到炼金店，艾蕾守在蒙西床边看他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说了克里菲斯特的去向，拉西格尔听完后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了，看都没有看旁边的艾蕾一眼。
　　天使也没有介意，捏了捏床上的人的鼻子，“我回来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说？”
　　“他们两个的事，你去凑什么热闹。”蒙西不耐烦的说了一句，转头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克里菲斯特在夜晚空荡荡的街道晃了很久，这里靠近海洋，有着比内陆更充沛的魔力，也盘踞着更多的恶魔，虽说大部分活在人间的恶魔早就适应了人类的生活作息，但是还是有不少会在黑夜里稍微放纵一把。
　　克里菲斯特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数着第八个还是第九个小恶魔从他视野里窜过去的时候，拉西格尔从后面揽住他的脖子。
　　“咖啡店关门了，我让蒙西告诉你来这边找我，所以就留在这等你，我以为你会更早回来的，这里的晚上比我想像的冷。”克里菲斯特有些漫不经心的解释着，“还有我刚刚……”
　　克里菲斯特转过头，看到对方碧绿的眼睛认真的盯着他，他忽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原本想告诉拉西格尔也许那个魔王已经醒了，但是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拉西格尔只觉得他是因为自己这样忽然离开不太开心，没有多想，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拉近自己怀里，“我带你回家。”
　　月色如水，拉西格尔抱着克里菲斯特慢慢往回走，虽然四下无人，但克里菲斯特还是有些别扭的在他怀里动了动。
　　“别闹。”拉西格尔拍了拍他的腰，没有放下他的意思。
　　“我能自己走。”克里菲斯特抗议。
　　“马上就到了，再让我抱一会。”魔王收紧手臂，吻了吻他的脸颊。
　　“你刚刚去哪了？”克里菲斯特问他。
　　恶魔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什么话都没说。

　　“遇到穆里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经历。”回到他们海边的别墅后，拉西格尔忽然开口，“我离开海洋来到魔界，清理东方大陆的风暴，创建萨里斯都和他有关。”
　　“看起来他确实对你很重要。”克里菲斯特看着他。
　　“他是魔界少有的血统纯正的梦魔。”拉西格尔说，“如果你来这里再早一点，他就可以见到你了。”
　　他也许已经见过我了。克里菲斯特想。
　　“穆里拥有控制梦境的能力，他可以控制别人的梦境，甚至将梦里的场景变成现实。”拉西格尔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梦魔常年寄居在梦的世界里，现实中的□□非常脆弱，而且对梦境的控制很容易让他们分不清梦和现实，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已经——”
　　克里菲斯特听到了话里的停顿，好奇的转头看他，拉西格尔则迅速的换了话风。
　　“如果没有穆里，我可能不会来到魔界，也不会遇到你。”拉西格尔说，“就算只为了这个，我也不得不感谢他。”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克里菲斯特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头看向窗外，轻轻弯了唇角。
　　恶魔看着他，似乎考虑了一会，才说，“你想洗个澡吗？”
　　自从那次之后，拉西格尔好像开始喜欢浴室这样的场合了啊，克里菲斯特下意识的想，他没有戳破对方的心思，意味深长的看了恶魔一眼，站起来去了浴室。
　　克里菲斯特把自己泡进浴池里舒适的叹了口气，拉西格尔靠近的时候也没有拒绝，只是感觉对方的手开始往下半身游走的时候拉住了他。
　　恶魔抬起头不解的看他，克里菲斯特摇摇头没有松手，“这里不行。”
　　拉西格尔露出失望的表情，看到天使没有妥协的意思后叹了口气，拉过他的头发磨磨蹭蹭吻了半天，天使的身体像诱人的果实，拉西格尔一边亲吻他一边忍不住想从哪里下嘴比较好。
　　“回床上吧。”终于还是天使没忍住先开了口。
　　被扔到床上时克里菲斯特不得不承认这张柔软的床确实很舒适，拉西格尔的身影压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低喘一声就被恶魔堵住了嘴，天使的双腿很自觉地缠到对方的腰上。
　　晚风吹着浅色的窗帘翻飞，拉西格尔放开他和那双金色的瞳孔对视，天使带着笑意蹭了蹭他的脖子，忽然眼角的余光透过恶魔的肩膀看到了远处的楼顶上有一个身影，身体整个僵了一下。
　　并没有察觉到天使一瞬间的僵硬，拉西格尔继续自己的动作，却在克里菲斯特重新调整好姿势的时候停住了。
　　“怎么了？”克里菲斯特不太确定自己的声音算不算心虚。
　　“……我去关一下窗户。”拉西格尔亲亲他站起来去了窗边，克里菲斯特看到他在关窗时放慢了动作，看了一圈才拉上窗帘。
　　“继续？”拉西格尔转身时，克里菲斯特嘴角微微扬起看他。
　　恶魔只是笑了一声，就用行动回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