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使的观察日记》库兰

37、周凯

　　“你居然找到这里来了。”克里菲斯特到蒙西家里时看到了周凯，挑了挑眉。
　　“我之前就认识周凯。”蒙西解释着，拉开两张椅子让他们坐下，给他们倒了咖啡，恶魔看上去没什么兴致的样子，蒙西想，也许他是被克里菲斯特强行拉过来的。
　　自己应该提醒一下周凯的。蒙西想，如果早知道他在调查这件事的话。
　　蒙西认识周凯很久了，他刚刚来到这座城市时，因为工作的原因，少不了和警察打交道，那时候周凯帮了他很多忙，他原本以为自己和周凯怎么也算那种可以下班出去喝一杯的朋友了，结果每一次约他出来，都毫无例外的被拒绝了。
　　真奇怪，明明是个态度友善、招人喜欢的家伙，偏偏又是个独行侠——这两种属性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真的不会冲突吗？
　　蒙西那时候还这么想，直到几年以后，自己从猎人的工作上退下来，他原本还以为自己不会再和周凯有交集了，结果有一天却被周凯找上门来。
　　“我听了一个传闻，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周凯那时候站在炼金店的门前，犹豫着问他。
　　“你是指那个——蒙西是个非常幸运的家伙，这样的传闻吗？”蒙西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拉西格尔的缘故，耸耸肩说，“我觉得只是巧合罢了。”
　　“是吗？”周凯看上去有些失落。
　　“七年前我第一次成为猎人，和一个小队一起探索隔壁城市一处塌陷的地穴时，被一群血族伏击，只有我活下来了。”蒙西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说，“五年前是清理城郊的沼泽，结果那里是水妖的领地，其他的同伴被淹死了，我被一个过路的人带了回来，甚至，三年前我只是去别的城市度假，被一群恶魔袭击，和我同行的旅客都死了。我总是在遇到这样的事，如果你会觉得这是幸运的话，那我确实还挺幸运的。”
　　周凯盯着他的脸，沉默了很久，然后才问，“这就是你不想继续当猎人的原因吗？”
　　“这种只有自己活下来的经历，一次两次大家会说是幸运，三次四次就会被人觉得奇怪，而像我这样的，只会被当成是诅咒。”蒙西苦笑一声，“不是我不想当，是我没办法继续当了。”
　　“但你现在这样的工作其实也不错。”
　　“如果你是听了这个传闻专门过来安慰我的话。”蒙西冲着他笑，“至少我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我没有朋友。”周凯近乎生硬的拒绝了他，好像每次听到朋友这个词，周凯的态度都会变得不同寻常起来，但很快，周凯就放缓了语气，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但如果是你的话，其实好像……”
　　“你到底想说什么？”蒙西不解的问。
　　结果周凯看了他一会，忽然就跑走了，那个样子好像高中时代表白失败的男孩子一样，不过在那之后，蒙西再次邀请周凯出来喝一杯时，周凯却没有拒绝他。
　　“我可以带你们去看尸体，蒙西说你们想去看看，前提是你们要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周凯的话把蒙西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他看了一眼拉西格尔，觉得对于人类来说，连恶魔仁慈的馈赠都难以消受，不过——他忍不住想，某种意义上自己确实非常幸运，如果不够幸运的话，应该不太可能遇到天使吧。
　　“好啊。”克里菲斯特笑着答应，他看了眼拉西格尔，没有收到反对的意见，于是建议道，“既然如此，蒙西也跟着一起去吧。”

　　“那个猎人的死因很不正常。”周凯在带他们看尸体的路上跟克里菲斯特说，“他身体里的血液全部被抽干了，但是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因为他脸上画着崇拜恶魔的教会的标志，所以我们更倾向与凶手是人类而非恶魔，但是猎人协会的意见相反，所以暂时我们还在合作，只是……”
　　周凯推开停尸房的门，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猎人协会并不信任我们，他们一定隐瞒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拉西格尔低头看着已经有些浮肿的尸体，皱了皱眉示意周凯盖上。
　　“怎么了？”克里菲斯特没有看出什么问题，问他。
　　拉西格尔说，“尸体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们能看出来是什么恶魔干的吗？”周凯追问，“除了血族，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恶魔会专门把人类的血液抽干。”
　　“大部分魔族都能做到这种事。”拉西格尔说，“但这并不能说明是魔族做的。”
　　“猎人协会有不少可以利用试剂或者卷轴施展魔法的人。”蒙西说，“虽然我没听说过有这种类型的炼金技术，但是很多炼金术士或是大的家族教派都掌握着猎人协会不了解的技术。”
　　“比如那个崇拜恶魔的……什么教来着？”克里菲斯特转头看拉西格尔。
　　“迈古教会。”周凯说，“他们在几百年前的势力非常大，但因为用无辜的人做祭品，所以在几次猎人协会和教会的围剿中渐渐落寞，如果是他们做的，那掌握这样的技术也并非不可能。”
　　“用人类做祭品？要做什么？”克里菲斯特看见拉西格尔露出不快的表情，反而更加好奇。
　　“召唤恶魔。”
　　……
　　噗。
　　“别笑了。”拉西格尔揉揉克里菲斯特的头发，“那个教派一直到现在还在活动吗？”
　　“是，这几年他们的活动逐渐频繁起来了，但这么引人注目的举动还是第一次。”猎人协会一直负责这些工作，蒙西显然比周凯更有发言权。
　　“他们之前还做过什么？”克里菲斯特问。
　　“只是据说……”蒙西犹豫了一下，“听说他们唤醒了一个沉睡的恶魔。”
　　克里菲斯特立刻看向拉西格尔，而恶魔避开了他的视线，沉默不语。
　　“他们唤醒的恶魔，是穆里吗？”克里菲斯特离开警局时，小声的问他。
　　“我要去确认一下。”拉西格尔看着天使的眼睛，这样说，“你和蒙西回去，晚上我去接你。”
　　有些讶异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克里菲斯特轻轻点点头。

　　“你觉得这是恶魔做的吗？”警局外的咖啡厅里，周凯点完单后看向克里菲斯特，他显然完全把他当成了外来的恶魔猎人。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杀人手法不像是恶魔的。”克里菲斯特说着，看了一眼蒙西，征求他的意见。
　　“我也这样觉得。”蒙西点头，“恶魔的手段通常更加简单粗暴，这种手法，更像是人类和恶魔联手的行动。”
　　“人类和恶魔合作？”
　　“事实上人类和恶魔一直都有合作。”蒙西平静的说，克里菲斯特总觉得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别有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我们掌握了一些恶魔的语言，恶魔中也有不少精通人类的语言，他们甚至可能生活在你身边，但不过这并不是主要交流的方式。事实上，愿意和人类相处的恶魔总会伪装自己的身份，而不愿与人类接触的恶魔也不会和人类交流，所以最主要的沟通方式还是契约。”
　　“契约？”
　　“你没有听说过吗？只要把契约放在桌子上，在黑夜里许下愿望，以人类的灵魂为代价，若是恶魔觉得你的灵魂足够吸引他，他就会出现，为你实现愿望。”蒙西弯了弯嘴角，看向周凯，“契约可以召唤出的多是一些普通的恶魔，不过也有例外。”
　　“……我以为那东西是骗小孩的。”周凯沉默了一会，才慢慢的说。
　　“你小时候也玩过这种游戏？”蒙西笑了，“确实，每个孩子都玩过召唤恶魔的游戏，不过真正想要召唤出恶魔需要很多的条件，不同的地点、时间、周围的魔力构成，都会影响召唤出的恶魔的属性，大部分强大的恶魔都无法用这样常规的方法召唤，据说最重要的条件是你的灵魂有没有足够的吸引力。”
　　蒙西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声音渐渐变低，显然陷入了某种回忆，直到周凯不小心碰了一下咖啡杯发出声音才让他回过神来。
　　“我想我们应该注意城市里血族的踪迹。这像是他们会做的事。”蒙西意识到克里菲斯特提到契约的原因，“如果有人召唤了他们，那也许会在血族活跃的领地出现。”
　　“在确定凶手是谁之前，还是要多加小心。”克里菲斯特不置可否，“你先回去吧，蒙西，我想那个恶魔不会对你下手，但你还是要注意安全。”
　　“你不跟我一起？”
　　“拉西格尔去你那里找我的话，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克里菲斯特说。

　　“你身边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周凯开着车送蒙西回去的路上，忽然这样说。
　　“确实，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蒙西有些抱歉。
　　“不，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个好事。”周凯皱了皱眉，反驳他，“毕竟我也挺奇怪的。”
　　蒙西有些无奈的笑着摇头，“和他们相比你差远了。”
　　“所以你遇到这种事，会是因为我吗？”周凯忽然说。
　　“你怎么会这么想？”蒙西奇怪的问。
　　周凯沉默了片刻，才说，“因为我身边的人总是会出现意外，我小时候就有人跟我说，最好不要交什么朋友。”
　　“什么意思？你被恶魔诅咒了？”蒙西凑过去似乎想闻一闻他，他没有恶魔和天使那么敏锐的嗅觉，但还是能察觉到一些的，结果还没等他靠过去就被周凯不耐烦的拍开了。
　　“如果有你早该发现了，但这件事是真的。”
　　蒙西看了一会，觉得周凯似乎是认真的，犹豫了一会才说，“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件事也跟你没关系，我已经找到罪魁祸首了，否则他们两个也不会出现。”
　　“真的？”
　　“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真有什么诅咒，也不该现在才起作用吧。”蒙西冲他翻了个白眼，“而且你知道，我运气一向很好的，天使和恶魔都在保护我，就凭你想让我出意外，省省吧。”
　　周凯不屑的切了一声，显然觉得蒙西只是在开玩笑，但他确实很早就清楚，蒙西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幸运，所以听到蒙西这么笃定的态度，还是稍微安下心来。